“姑娘?夫人那裡可是又爲難姑娘了?”見瓔珞兀自發呆,雲媽媽又緊張了起來。
瓔珞回過神來,笑着搖頭,放下茶盞,道:“沒有,她這會兒爲了她的好名聲不敢將我怎樣的。左右她若不弄死我,能拿捏的也就是我的親事了,如今她已經將我說給了個六十老頭,我還有什麼可怕的?俗話說的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宋氏若聰明便不該惹我,瓦罐碰瓷器,惹怒了我,還不知道誰更慘呢。要知道宋氏可還有四個兒女沒成親出嫁呢,媽媽也別太擔心。”
雲媽媽聞言鬆了一口氣,卻又忍不住紅了眼睛,道:“姑娘這親事……那劉大人都能當姑娘祖父了,還不知有幾年活頭呢。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姑娘再求求老爺吧,老爺如今爲了姑娘都惱了夫人了,可見老爺心中還是有姑娘的,姑娘再求求老爺吧。”
瓔珞搖頭一笑,道:“媽媽怎麼到現在還指望老爺能憐惜我,他若有半點父愛當初便也不會答應將我許配給劉望山。比起老爺的前程,莫說是我,便是二姑娘和六姑娘這樣的嫡女又算的了什麼。”
雲媽媽不由落起淚來,彷徨地道:“那可怎麼辦,現如今還沒有交換庚帖,等下了小定,這親事可就鐵板釘釘了啊!”
瓔珞忙拉了雲媽媽坐下,抽出帕子給她試着眼淚,笑着道:“媽媽放心,這事也不是沒有法子,老爺最是在意他的前程,這事兒若要作爲還得在這前程二字上做文章,媽媽且容我再想想。”
雲媽媽見瓔珞面上滿是從容沉靜,不由心下一定,忙笑着連連點頭,道:“這就好,這就好。”
瓔珞卻出起神來,她現在其實有些想順其自然的成全宋氏,乾脆就結了這門親事。
一來,她作爲庶女,在宋氏一手遮天的蘇家實在處境維艱,倒不如早早嫁了出去。
再來,她對婚姻愛情根本沒什麼期待,前世都沒能找到知心愛人,在這三妻四妾的古代就更別提了。嫁個老頭說不定很快就能做寡婦,這樣她就能早早得過清淨日子了。
更有,這地方對姑娘的限制太多,做了婦人,她才能出去走動,想要掙銀子做生意,也總是先成爲婦人。這地方,雖是有女戶,但那是女子成親沒了夫、子的寡婦,方能成爲戶主,而且官府也不是隨便都給寡婦建戶的。而未出閣的姑娘,那根本就不能擁有自己的財產。
若是能有法子,嫁過去後不和那劉老頭圓房倒真是一條不錯的路子。只是那劉望山年盡六十尚未得子,又是個好色的,只怕很難叫她如願。再來,六十無子,那劉望山八成有什麼身體缺陷,這種人常年抑鬱也容易有古怪癖好……
瓔珞越想越是心煩,便甩了甩頭暫且丟下這個事兒,瞧向雲媽媽,道:“此事不急,如今我剛剛鬧了這一出,宋氏不會在這當口就給我定親。倒是有件事得早早安排。”
“姑娘說。”雲媽媽見瓔珞面色凝重,忙正色坐直。
瓔珞抿了抿脣,道:“宋氏將弟弟丟在外院,輕易也不放他進內宅一回,我這都大半年沒瞧見過他了,如今我和宋氏交惡,宋氏現在不能拿我怎樣,怕就怕她把火出在弟弟身上,弟弟年紀還小,只怕護不住自己。宋氏也不需要幹什麼,只要讓弟弟在外頭出個什麼意外,斷個胳膊,腿兒什麼的……”
瓔珞尚未說完,雲媽媽已面色慘白抓住了瓔珞的手,顫聲道:“姑娘說的是,得快見見三少爺。就算幫不上什麼忙,至少要給三少爺提個醒。可夫人阻着三少爺和姑娘見面,這可怎麼辦……”
雲媽媽不由站起身來,來回地走動。瓔珞心念急轉,奈何本尊活的實在失敗,如今瓔珞連個能用的人都想不到,任是瓔珞智計再多,此刻竟也束手無策。
倒是雲媽媽突然眼前一亮,一拍雙手,急急道:“姑娘,還有三天可就是夫人的忌日了!”
瓔珞一愣,隨即才明白,雲媽媽口中的夫人說的是蘇瓔珞和蘇景華的生母。雲媽媽是瓔珞的乳孃,當初瓔珞的生母未去時,在外宅裡雲媽媽一直視蘇瓔珞的生母爲當家夫人的。
瓔珞不由眼前一亮,笑着道:“奶孃說的是,今年剛好是孃的十週年祭,我和弟弟正該給母親做場法事呢。”
心下有了章程,心神一鬆,便有股不可抑制的疲憊席捲了全身。這具身體到底是大病初癒,加上她這一早上來回奔波折騰,此刻只覺渾身痠軟無力,連帶着眉宇都黯然了下來。
雲媽媽忙站起身來,扶了瓔珞,道:“姑娘如今想開了,且要愛惜身子,這會兒離擺飯一個時辰,姑娘再睡一會。”
瓔珞也不推辭,乖巧地點頭,隨着雲媽媽往拔步牀去。
梅院中,宋氏和蘇瑛玥親香片刻,見女兒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這才笑着道:“快些回去好好打扮打扮,母親前些日給你置辦的那紅寶石赤金蝴蝶頭面正趁如今這蔥翠欲滴的初夏時節,這會子不戴,還留着壓箱底不成?快去吧。”
蘇瑛玥面色緋紅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宋氏又揚聲喚了蘇瑛玥的大丫頭綠雲進來仔細的交待好好伺候,這才眼瞧着蘇瑛玥繞過屏風離去。
聽到門簾聲落下,宋氏才吩咐明心,道:“讓紫綢進來回話。”
明心應了,轉身出去,片刻便帶着低眉順眼的紫綢重新進了屋。高媽媽辦差回來,也進了屋。
紫綢垂着頭,恭敬地福了福身,心裡有些心虛地一直打鼓,強忍着慌張,回道:“夫人命奴婢好好觀察三姑娘,奴婢不敢怠慢。昨兒三姑娘自醒過來便戰戰兢兢,坐立不安,夜裡翻來覆去,像是沒怎麼睡着。快天明才安生了一陣,只似做了噩夢,醒來就六神無主的,慌着趕着要來給夫人請安。奴婢瞧着三姑娘確實是害怕,還和以前一個樣兒。”
紫綢言罷便不再多言,沉靜恭敬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