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迎合
瓔珞一暈倒,秦嚴便穩穩的接住了她,抱起來大步便往外去了。
靖王自然知道瓔珞是裝的,可他一個大男人,又是瓔珞的公公,便算是知道,難道還能將瓔珞從秦嚴懷中扒拉出來使勁晃晃不成?
瓔珞這邊一暈,靖王也拉不下臉來和她仔細計較。
他頭疼不已地看着瓔珞二人大步而去,雙手緊緊攥了起來,覺得秦嚴是個難纏的逆子,如今娶了這個媳婦,瞧着竟更難纏,瞧瞧着一上午鬧出的事兒,簡直都要掀了靖王府的天!
且不說靖王如何鬱結難受,瓔珞被秦嚴抱着出了祠堂進了皓月院便忙忙吩咐雲媽媽,道:“現在就去備車,妙哥跟着我回郡王府去!也不必收拾什麼行李,就簡單收拾兩件世子爺的換洗衣裳便好!媽媽留在這裡和樂慧幾個好好看着院子,尤其是這正房,任誰都別放進來!”
雲媽媽見瓔珞被秦嚴抱回來就駭了一跳,差點跟着一頭栽倒,後來發現瓔珞是裝的,這纔算鬆了一口長氣。誰知瓔珞剛睜開眼睛便吩咐了這些話,竟然是要現在就帶着人回孃家去。
哪有成親第二日就回孃家的啊,雲媽媽不知出了什麼事兒,一時愣愣的,道:“姑娘這是出了什麼事兒!?”
瓔珞卻道:“媽媽便莫多問了,再問就來不及了,趕緊收拾下,我和世子這便走。”
雲媽媽雖覺得頭一日就回孃家非常不好,自家姑娘這等於是頭一天就得罪了未來公婆,太妃。
可雲媽媽卻也知道,瓔珞是個心裡有成算的,而瓔珞竟然說世子爺也跟着走,這便說明是發生了大事兒,既然世子爺都要和自家姑娘一起走,那便沒什麼好勸阻的了。
雲媽媽忙忙便吩咐了人去套車,又讓妙哥簡單收拾下秦嚴的衣裳。
那廂秦嚴已將瓔珞抱進了屋,他將她放坐在了窗前的美人榻上,雙手撫着瓔珞的眼眸,臉上淨是戾氣,眼睛中卻充滿了心疼。
他覺得特別的歉疚,明明是自己費盡了心思才迎娶回來的女人,明明早便想好了,娶了她回來,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的。
可這才頭一日,她都受盡了委屈,這些委屈,有他給的,也有他的家人給的。
瞧着瓔珞紅紅的眼眸,秦嚴只覺一顆心都揪了起來,輕撫着她嫣紅的眼皮,聲音略暗啞的道:“疼嗎?”
瓔珞眼睛確實有些難受,今日差不多總泡在眼淚裡,不過她這會子心情卻蠻舒暢的,左右給她不自在的人,這會子只會更加不自在。
想到謝太妃氣的話都說不出的樣子,還有靖王鐵青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瓔珞便覺得舒坦。
更何況,她在宮中聽了太后的話,一直就不舒服,心裡像是堵着什麼一樣,這會子在靖王府鬧騰了兩回,她雖掉了幾滴眼淚,可卻覺得舒服多了。
見秦嚴滿臉歉疚,瓔珞倒摸着他的臉笑了起來,道:“你不知道,女人隔一段時日哭一哭纔好呢,有助於將心裡的鬱氣兒都發泄出來,身子還能更健康呢。”
秦嚴不覺被她的話逗笑,道:“只你歪理多。”
瓔珞揚了揚眉,卻道:“咱們快走吧,不然等會子怕就走不了了。”
靖王是拉不下臉面說好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兩個離開,靖王妃若是得了消息就不一樣了,那女人是個能捨臉面,伏低說軟話的,一番軟言軟語下來,她再堅持回孃家便不大好了。
故此還是趁着靖王妃有所行動前,趕緊的走!
瓔珞就是打定了主意,趁着這次機會將事情鬧大了去,也好讓京城的高門大戶,還有百姓們都知道知道,這靖王府本來就不是風平浪靜,一片和氣的,將來萬一鬧起什麼事兒來,那也不能只怪他們夫妻不守孝道。
秦嚴自然也明白瓔珞的意思,往常他的名聲很壞,也不差對靖王靖王妃不敬也一條,對這些他也根本無所謂,可如今卻不一樣了,他娶了瓔珞,便不能讓瓔珞跟着他落得這樣的名聲。
他是男人,男人名聲差點,在外行走,有能耐有權勢在手,名聲又算什麼。
可女人不一樣,這世道對女人太苛刻,他不能讓瓔珞揹負任何罵名。
故此聞言他便又抱起了瓔珞,道:“走吧,既是暈了,便繼續暈着吧。”
瓔珞被秦嚴親自上了藥,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可渾身卻還是痠疼的,根本沒恢復過來,這會子能光明正大的被秦嚴抱着自然是好,當即便窩在秦嚴的懷中閉上了眼眸。
秦嚴抱着她便出了屋,直接往二門去了。
那邊祠堂發生的事兒終於也傳到了靖王妃的耳朵中,彼時靖王妃正和秦儀媛在梓涵院的暖閣中說話。
秦儀媛對靖王妃將那串蜜蠟手串給了瓔珞的事兒耿耿於懷,很是不開心,嘟着嘴,道:“那手串母親都戴了十多年了,連我討要母親都不給,如今卻給了她,憑什麼呀!”
靖王妃對秦儀媛今日的表現很不滿意,見她這般,不覺沉了臉,道:“住嘴!那是你嫂嫂,什麼你啊她啊的,對嫂嫂要恭敬,以後你再這般沒大沒小的,便罰你抄女戒十遍!還有,今日在你祖母那裡,那麼多長輩都在,你出什麼頭!便你嫂嫂有什麼頂撞長輩的地方,也不該你來出這個頭,我看母親平日裡說的話,教導你的你統沒放在心上!”
秦儀媛本來心裡就委屈,這下子又被靖王妃數落,頓時紅了眼,靖王妃到底心疼女兒,見她紅着眼睛,身影單薄的坐在那裡,背對着這邊,肩頭一縮一縮的,到底嘆了一口氣,走了過去,在女兒身旁坐下,拍着她的肩背,撫着她的頭髮,道:“你也不小了,明年都要及笄了,怎如今還是這等急躁的脾氣呢。無論是大哥哥怎樣,都是靖王世子,是你父親的嫡長子,他娶的妻子是世子妃,母親不過給了一條手串,怎也值當你如此。”
秦儀媛卻抽搭了起來,道:“女兒就是提母親難過不值,母親那手串明明是心愛之物,送了她做見面禮,她也不會戴不會珍惜的,做什麼要給她。母親對大哥那麼好,可他又是怎麼對母親的,根本就沒半點尊重!也半點沒將母親當嫡母看!”
靖王妃聞言卻搖頭笑了起來,道:“傻孩子,母親有你,有你兩個弟弟,也不需要你大哥當我是母親啊,只要你們敬重母親,對母親好,母親便滿足了。你要懂得,大哥大嫂便是有錯,也輪不上你指責不滿,你說了便是錯!傳出去便是你不敬重兄嫂,不貞靜嫺雅。”
秦儀媛雖然心中不滿母親的話,可卻不敢再頂撞,低低的應了一聲,道:“我知道了。”
卻於此時,靖王妃見全嬤嬤急匆匆的進來,便衝全嬤嬤施了個眼色,回頭衝秦儀媛道:“好了,回去想想母親說的話,母親不會害你,去吧,回頭母親讓綠萼將那支琉璃七彩簪送去珍巧院。”
那琉璃七彩簪是用七色琉璃做成的,下頭掛着七串顏色不同的琉璃珠子,插在頭上,光線一照,七色斑斕,剔透如水,甚爲好看,秦儀媛想要很久了,可卻因爲是早年靖王送給靖王妃的東西,有紀念意義,故此靖王妃一直不曾給她。
如今卻是允了她,秦儀媛頓時忘記了方纔的不快,笑着應了,高高興興走了。
她這邊出去,靖王妃才瞧向了全嬤嬤,見全嬤嬤沉肅着臉,便知祠堂那邊不大好,她在美人榻上緩緩坐下,方道:“說吧。”
全嬤嬤將祠堂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都告訴了靖王妃,道:“這會子世子已經抱着世子妃回去了皓月院,只怕是已在收拾東西準備回祁陽王府去了。”
靖王妃見全嬤嬤神情不好便知祠堂那邊大抵情況不大好,故此聽全嬤嬤說瓔珞如何行事,揭露了那蟲子的關竅,她只揚了揚眉,倒沒多大反應。
如今聽到這裡才面色微變,她沒想到,瓔珞竟敢如此豁出去的直接鬧大。
一個新嫁娘這樣做無疑是將靖王府的長輩都得罪了,她怎麼敢!這等膽色,倒真和秦嚴如出一轍了,也莫怪成了夫妻。
靖王妃哪裡還坐得住,若然這時候讓秦嚴陪着瓔珞回了孃家,可以相見,京城中會傳起怎樣的流言蜚語來,只怕她苦心經營了那麼多年的好名聲就要因此而大打折扣了。
靖王妃恨的一拍桌子,道:“糊塗!既得了世子妃要回孃家的消息,便該頭一個稟報這個,怎生連個輕重急緩都分不清楚!”
她言罷站起身來便匆匆往外走,全嬤嬤方纔也是心裡焦急,失了方寸,這會子生恐誤了靖王妃的事兒,急匆匆的跟在後頭,道:“老奴這就到二門去,若是世子妃還沒走,說什麼都要將人攔下。”
靖王妃點頭,全嬤嬤便提着裙子飛也似的去了。
可惜她趕到二門時,二門的婆子卻說一盞茶前,世子便抱着暈厥的世子妃離開了。那邊前往皓月院的靖王妃自然也撲了一個空,心中惱恨非常,她心思沉沉的回到梓涵院,大丫鬟白鴿便迎了上來,稟道:“王妃可算回來了,王妃剛離開王爺就到了,臉色不大好看。”
靖王妃對靖王的到來並不意外,點了下頭,目光略閃,提步進了屋。
靖王就端坐在堂屋的交椅上,臉色陰沉,見靖王妃進來也未曾像平日那樣迎上她,靖王妃掩在袖中的手略捏了下,上前便提着裙子要跪下。
靖王這才面色微變,忙起身扶住了靖王妃,道:“你這是作何!”
靖王妃卻執意推開了靖王的手,堅持跪在了地上,面露愧色,道:“妾身管家卻出了這樣大的紕漏,妾身實在有愧王爺的信任和託付。”
太妃謝氏並非個很擅內宅手段的人,先前老靖王在時,內宅是很亂的,側妃侍妾欺到謝太妃頭上的不在少數,謝太妃也吃了不少妾室的苦頭。
謝太妃不怎麼頂用,靖王和四老爺這兩個嫡子便也跟着沒少受磨難,靖王原本還有兩個同胞兄弟卻都沒養住。
老靖王雖然在女色上不算個好的,不過腦子卻清醒,對嫡庶卻還分得清,這樣靖王才穩穩承襲了爵位。
不過這也使得靖王特別厭惡那種滿腹心機,手段惡毒的女人,他甚至因老靖王的那些妾室,並不喜歡容貌特別美麗的女子。
靖王妃對靖王的這些喜好非常清楚,她的容貌便屬中等,她迎合了靖王的所有喜好,她在靖王面前,從來大度知性溫柔得體,從來不嫉不妒寬厚賢淑。
正因爲靖王妃清楚靖王喜歡什麼樣子的女人,她才時刻都不敢懈怠,此刻跪在地上,她臉上滿是愧歉之色,卻絕無半點心虛之色。
靖王見靖王妃如此,忙再度擡手一把將她拉了起來,道:“本王信你,你掌管中饋十多年,從來不曾出過任何差池,這次定然是下頭有人搗鬼,你又不能時刻盯着下頭人辦事,有個顧忌不到的地方也是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