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顯靈
拜見過了謝太妃,接下來便是靖王和靖王妃,倒不必秦嚴特意提醒,靖王妃便讓人將敏穎長公主的排位給請了出來,放在了靖王旁邊的椅子上
瓔珞留意瞧了眼靖王妃的神情,卻見她從始至終竟然都神態平和,並瞧不出任何嫉恨不甘的神情,倒是靖王頗有幾分複雜憐惜的瞧了眼靖王妃。
瓔珞和秦嚴跪下磕頭,瓔珞接過丫鬟手中的茶,恭恭敬敬捧給了靖王,道:“父親,請用茶。”
靖王瞧着瓔珞明豔的五官,又瞧了眼旁邊兒跪着的神情冰冷的秦嚴,心中卻有些頗不得勁,眉心微蹙。
一個人的審美都是有方向的,像靖王,他便愛靖王妃,也欣賞靖王妃那等寡淡帶着柔婉書香氣息的女人,瞧着瓔珞這樣明媚儂麗的倒覺礙眼刺目。
原就不喜,再加上瓔珞還不是個省油的燈,剛進門,就敢將謝太妃氣成那個樣子。靖王對瓔珞已是妥妥的不喜了,可他總歸是男人,也沒當着衆人的面爲難兒媳的,他還拉不下那個臉,便只沉着臉接了茶,略沾了下脣就放在了一邊,擺了下手,丫鬟賞了一套紅寶石頭面。
瓔珞歷來不在犯不着的人身上浪費感情,見此恭敬的謝了,也便隨着秦嚴起了身。
接着卻是要拜母親了,兩人重新跪下給長公主的排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卻還是由着靖王代替用了茶,賞了一雙祖母綠玉鐲子。
待站起身,靖王便開口道:“繼母也是嫡母,給你們母親行禮敬茶!”
秦嚴聞言沒言語,靖王便示意靖王妃過來坐下,靖王妃上前,秦嚴方纔道:“父親果然是重規矩的人,說的極是,只是我們行禮前,是不是也請繼母也將禮數走全了,先向母妃的排位執妾禮呢。”
秦嚴話落,靖王面色便難看了起來,怒目道:“你!”
靖王妃卻笑着道:“王爺,禮法規矩不可廢,這也是應該的。妾身是後來人,姐姐纔是王爺的元配,妾身自該向姐姐問安。”
靖王妃的話令靖王面露隱痛之色,當真是心疼的無以復加。
靖王妃卻又笑了笑,當真恭恭敬敬地衝敏穎長公主的牌位跪下,磕了頭行了禮。
瓔珞冷眼旁觀,卻見靖王妃當真沒表現出半點不妥之處來,甚至連她的眼神都是柔和謙恭的。
一個女人被獨寵了十多年,跪前人跪的如此心甘情願,毫無私心,是靖王妃已經修身養性成了仙人,女德真就學的那麼好呢,還是她壓根就不愛靖王,方纔能做到如此不嫉不妒。
這靖王妃若非真是大善便是大奸。
瓔珞想着,那邊靖王妃已是跪下磕頭被丫鬟扶了起來,敏穎長公主的牌位這才被請了下去,靖王妃落座,瓔珞二人上前跪在蒲團上磕了一個頭,瓔珞將茶盞送到靖王妃面前,道:“母親,請喝茶。”
靖王妃笑容漾起,清雅脫俗,伸出纖細的手指穩穩接過,用了兩口方纔放下,道:“好,好,這是母親爲你準備的見面禮,是早先濮雲大師開過光的蜜蠟手串,母親一直隨身帶着,如今便於你帶吧。”
說着將手腕上一串燦燦黃的剔透的蜜蠟珠串滑到了瓔珞的腕子上,舉止極是親暱寬厚。
濮雲大師雖然比不上慈安大師有名,可也是大豐極爲德高望重的高僧,靖王妃這手串又分明是心愛之物,相比之下,她的這見面禮倒是比謝太妃和靖王要來的厚了。
瓔珞一臉感動,接了過來,對着陽光,衝秦儀媛的方向晃了晃手腕,黃燦燦的手串映襯着她皓白如雪的手腕,當真好看的緊。
餘光見方纔就上前一步明顯有些不甘的秦儀媛身子一僵,輕哼了一聲。
瓔珞只當沒瞧見,再次謝過靖王妃站了起來。因方纔鬧了一陣子,如今時辰便不早了,爲了不錯過祭祖的吉時,旁的親眷便只略見了一下,一行人便忙往家廟去。
今日瓔珞作爲新婦,是可以進家廟的,其她的女眷卻不必跟隨,倒是靖王帶着秦家的幾位老爺,少爺一路隨行。
祠堂早已準備好,供桌上擺放着幾個鏨花卉紋銀托盤,上供着些新鮮果子、鹿頭、五碗菜、五色點心等,一個白玉雙龍吐珠四腳大香爐,裡頭已燃了幾隻香,靖王作爲大家長,率先上前,恭敬叩首後,這才燒三炷香,一叩一拜的分別插入了香爐中。
接着卻是幾位老爺,各自都點了三支高香,秦嚴也按順序上前上香跪拜,下頭幾個堂兄弟,等這一番下來,纔算輪到了瓔珞。
靖王上前,向祖宗們禱祝了一番,告知今日乃是世子迎娶了貞賢好婦,特令其來拜見祖宗,這才起身揮手令瓔珞和秦嚴上前。
瓔珞隨着秦嚴再度跪下,行三叩頭,接過丫鬟準備好的高香,那香每一根足有嬰孩手臂粗細,煙霧繚繞,她將香插入香爐,退後兩步,再度跪下磕頭行禮,只磕了兩下,還差那一下便要完成了,卻突聽四周響起了驚恐的叫聲和抽氣聲。
“快看!”
“天!怎麼會這樣!”
秦嚴跪在瓔珞的身旁,聞言當即擡頭,雙眸頓時一凜,只見那放在供桌上的鹿頭和羊頭,這時候竟然不知爲何突然流出了黑色的濃血,那血沿着羊頭和鹿頭的眼睛耳朵和鼻孔往外流淌,咋一看,便是秦嚴這等上過戰場,從死屍堆裡站起來,環顧四望毫無畏懼的人,也生出一股涼森森的感覺。
他本能地擡手,傾身過去,在瓔珞擡頭的瞬間,用一隻寬厚而溫暖的大手輕輕卻不容拒絕的覆在了瓔珞的眼睛上。
瓔珞雖然什麼都沒瞧見,可卻感受到了四周詭異的氣氛,感受到了秦嚴緊繃的身體。
她眉心微蹙,倒沒忙着掙脫,感受到秦嚴掌心傳遞過來的溫暖和力量,心中安定而滿足。
“王爺,這女人我們秦家不能要!”二老爺便率先神情激動,卻斬釘截鐵的開口道。
“對,不能要!便是皇上御賜的親事,祖宗顯靈不肯接受她,皇上也不能逼着咱們不孝啊!”
三老爺也臉色發白,驚呼出聲。
“祖宗預警,便說明這女人有問題,會給我們秦氏滿門帶來天大的災禍,如今容下她,來日禍及滿門如何是好!”
“出了這樣的事兒,該請所有宗族長輩都前來商議,相信長老們定會有個決斷,畢竟御賜的親事,並非說退便能退的,更何況,如今已是正經拜過天地,也圓房了的!”
討論的聲音響起,瓔珞分明感覺到秦嚴渾身都在發抖,她聽着那些人的話,心頭微涼。
她知道,古代人都敬奉神明,一些解釋不清的現象,就會往神明上推,多少女人因觸犯神明祖先,便被處以極刑。其實,哪裡有什麼祖宗顯靈,瓔珞半點都不信!
她擡手去拉秦嚴蓋在眼睛上的手,可還沒扯動,秦嚴卻已一手捂着瓔珞的眼眸,一手摟着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從蒲團上帶了起來,他的聲音沉冷如冷,比臘月的風更令人膽寒,卻是冷笑道:“夠了!這是我秦嚴的妻,一生一世,她都是!既然秦氏祖先容不下她,這秦姓爺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秦嚴言罷,竟是彎腰抱起瓔珞來,將她的臉頰壓在懷中,帶着她便要大步流星的離開。
靖王等人愕然不已,家廟中一時死寂一片,待靖王回過神來,秦嚴已走出了五六步。靖王雙眸一眯,閃過些許暗芒來,道:“站住,秦嚴,你此話何意?難道爲了個女人,便要背棄祖宗,你還膽敢拋棄姓氏,自請除宗不成!”
秦嚴腳步略頓,卻驀然一笑,嘲諷的瞧着靖王,道:“這難道不是父王所希望的嗎,也好給您其他嫡子騰出位置來。”
他言罷瞧着靖王鐵青紫漲的臉,忽而冷嘲一聲,道:“爺不防告訴你們,爺的妻子,爺不可能放手,便爲她和全天下作對,爺也無謂。你們隨意吧,有了決定告訴爺便是。這秦家的宗譜,不上又如何?!”
他說着再度轉身,身影決絕而果斷,冷峻如山。
靖王氣的胸膛起伏,又道:“秦嚴,你這個逆子,爲了個女人放棄世子之位,你可莫後悔!”
見秦嚴連腳步都未曾停頓一下,靖王言罷冷哼一聲。他話雖如此說,卻也知道,有太后在,有天璽帝在,根本就不可能讓秦嚴被除宗。
秦嚴也是算準了這一點,纔敢拿此事兒來威脅他們,他護懷裡的女人竟至如此,真是紅顏禍水!
二老爺也蹙眉,道:“這……這算怎麼回事,我秦氏一族迎婦幾百年,也不曾出過這樣的顯靈之事兒,分明那女人娶不得,難道還是咱們這些做長輩的故意刁難他們!”
幾個小輩卻有些戰戰兢兢,已經退的離供桌那邊二十來步遠,臉色都有些發白,顯是被這等怪事給嚇的不輕。
瓔珞哪裡能讓秦嚴就這麼帶着自己離開,他們這一走,她不被秦氏祖宗認可,乃是禍害的名聲還不落定了。
她倒不怪秦嚴的激動和決絕,他是古人,相信看到什麼怪事,受知識侷限性,也容易往鬼神上想,更何況從來關心則亂。
靖王等人激動的話,顯然已讓秦嚴燒紅了眼,他不想她呆在這裡受委屈,明顯只想帶着她離開。
瓔珞卻掙扎着,在秦嚴沒反應過來前,猛地從他懷中擡起頭來,趴在他肩膀上往供桌上直直望去,這一望,倒也嚇了一跳。
家廟裡頭本就光線略暗,前頭擺放着密密麻麻的牌位,顯得有些陰氣森森的,那鹿頭和羊頭,又極是猙獰,如今冒出黑色的濃血來,一點點往下蔓延,尤顯得詭異恐怖。
她現在雖然不知爲何會如此,可卻相信,定然是有人搞的鬼,只要好好查了,就不信無法解釋這等現象,故此她盯視着那供桌,突然出聲笑了起來。
這時候她咯咯清脆的笑聲,更顯得詭異了,在空曠的廟堂中響起,簡直有種午夜鬼泣的效果,靖王等人頓時便毛骨悚然起來,瞪大了眼睛。
二老爺更是反應最大,往後退了一步,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秦嚴也被瓔珞嚇了一跳,腳步陡然停下,凝眸看向她,神情擔憂。
瓔珞故意嚇唬靖王等人,可沒想秦嚴擔心,忙眨着眼睛看向他,道:“夫君,這也叫祖宗顯靈啊?這顯靈的也太容易了吧,這樣子我也可以讓祖宗顯顯靈的!”
秦嚴見她神情嘲諷,一雙眼眸清澈如洗,這才大鬆一口氣,眼見瓔珞根本沒被嚇到,瞧樣子半點都不怕裡頭的詭異事兒。
他倒不着急走了,抱着瓔珞站定在了原地。
那邊靖王卻陡然暴怒起來,怒目瞪視着瓔珞,道:“一派胡言,我秦氏祖先豈是你可以隨意言辭輕辱的!本王要進宮,倒要問問皇上,可是對本王,對靖王府有所微詞,才賜這等不知所謂,毫無婦德的妖女進我秦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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