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葉宇軒的執着
假山洞中,瑞王焦急的汗水直流,突聽那邊苗荊呼一聲,道:“母蠱甦醒了,殿下!”
聲音中透着一股輕鬆和興奮,瑞王也跟着心神一鬆,忙忙走過去看,果然就見躺着的葉宇軒手臂上凸起了一塊來,並不算大,也就拇指腹大小的腫塊,圓滾滾的,沿着手臂上的筋脈移動着,瞧着有些滲人。
瑞王忙催促着道:“還不快些,將它弄出來啊!”
苗荊點頭應着,目光精湛有光,手中的鈴鐺搖晃的更加厲害,並將那藍色的香湊近了母蠱,那母蠱似感受到了驅使,突然暴躁起來,一陣快速的移動,時而衝到葉宇軒的脖下,眨眼又到了手腕。
最後苗荊突然將那香按在了葉宇軒的手背上,接着那一塊凸起便也跟着滾到了手背,突然肌膚像是被蟲蛀了個洞般,血管爆裂開,鮮血涌出,其間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爬了出來。
瑞王有些駭然地別了下眼,還沒瞧清楚,苗荊便將那東西用香撥到了地上,一腳踩上去,碾壓了兩下,長鬆一口氣,道:“沒事了,王爺。”
瑞王望去,卻見苗荊已是擡起了腳,地上有一團黑紅的血,就像低落的血液一般,倒瞧不出什麼不妥來。瑞王不放心,又走上前去,將那一團黑又碾壓了幾下,踢的沒了蹤跡,這才道:“快些給他穿上!”
苗荊應聲,忙忙蹲下給葉宇軒整理起衣衫來,剛合攏衣裳,還來不及將腰帶繫好,就聞外頭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接着有人出聲道:“是誰在哪裡?”
苗荊和瑞王不由齊齊一驚,瑞王衝苗荊施了個眼色,兩人匆匆將葉宇軒拖到了假山邊兒上,又將他的手按着假山鋒利處狠狠劃拉了下,兩人匆忙貓着腰便藉着山石的遮掩離開了。
外頭過來卻正是瓔珞和水嬤嬤一行,實在是山洞中發出的那種鈴聲太古怪了,幾人隱約聽到,覺得奇怪便尋過來看看。
到了近前,那鈴聲卻突然消失了,瓔珞幾人走近假山,正覺是不是方纔聽錯了,就聽宮女紫真突然驚叫一聲,道:“世子妃,嬤嬤快看!”
順着紫真的驚呼聲,瓔珞望去,就見到一角銀白繡盤絲金紋的錦袍,分明是有個人倒在假山邊兒的地上,一動不動,竟像是生死不知般。
瞧那錦袍絕非尋常的侍衛能穿的,瓔珞擰了眉,往前走了兩步,頓時那身影腰間束着的玉佩便顯露了出來。
是一塊剔透的紫玉,可穿着玉佩的宮絛卻是明黃色的!
不是皇子便是王爺!
瓔珞一驚,也顧不得害怕了,兩步搶上前,頓時便瞧清了躺着的人,驚呼一聲,“七皇子!?”
眼見葉宇軒趴在地上,雙目緊閉,一點反應也沒有,瓔珞駭了一跳,伸手探了探鼻息,感覺到氣息這才大鬆一口氣。
水嬤嬤也蹲了下來,道:“七皇子殿下怎麼會自己倒在這裡,難道是醉酒的緣故?”
水嬤嬤一言,瓔珞才注意到,葉宇軒身上一股酒味,衣衫不整,瞧樣子倒真像是醉酒摔倒在了這裡。眼見葉宇軒的手背上被山石擦的血肉模糊,還咕咕的往外冒血,瓔珞忙扯了一塊內襯裙襬,想先給他包裹一下,這明顯是傷到了動脈,這樣不處理只失血就成問題。
只她拿起了葉宇軒的手卻覺得一陣奇怪,他除了手上,旁的地方都完好無損,並看不到傷口,可這手上卻似有個血洞。
這若是頭上有個血洞倒沒什麼,從假山上摔下來撞上假山尖銳處,戳了個血洞也是正常。可這傷卻在手背上,而且旁的地方半點擦傷都沒有,怎樣才能造成這樣古怪的傷勢呢。
瓔珞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再想到先前聽到的古怪的鈴鐺聲,瓔珞愈發狐疑。
何況葉宇軒怎麼瞧都不像是會喝酒喝的爛醉如泥,倒在地上萬事不知的人啊。
今日又是太后的壽辰,朝臣誥命們那麼多,葉宇軒是嫌自己太受寵了嗎,纔在這樣的日子做下如此沒德行的不靠譜事兒來?
瓔珞迅速的用布條給葉宇軒包裹住傷口,一面吩咐紫真悄悄去告知唐貴妃,一面拍打起葉宇軒的臉頰來,邊拍邊喊他。
水嬤嬤見瓔珞可這勁兒的折騰葉宇軒,不由道:“七皇子大抵是醉的狠了,世子妃還是讓他睡着吧,一會子唐貴妃的人來了,帶走他便好,何必非喚醒他來呢,這醉酒之人喚醒來倒是鬧騰。”
水嬤嬤卻也是怕換醒來葉宇軒來,他大吵大鬧的倒引來人注意這邊,對七皇子的名聲不好,唐貴妃難免以爲是她們故意而爲。
瓔珞聞言卻沒言語,依舊不依不饒的拍着葉宇軒,不停叫着。
瑞王自然不敢毒害葉宇軒,給葉宇軒下的毒不過是尋常的致迷藥物,既能讓他暈睡片刻,以便誘出母蠱來,事後太醫把脈也查不出什麼來。
這會子瓔珞不斷拍打叫喚葉宇軒,葉宇軒便也慢慢被喚了醒來,他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便是瓔珞一張近在咫尺的臉龐。
她的眉微微擰着,雙眸中有着顯而易見的擔憂和焦急,紅脣輕輕張合着正喚着他。
葉宇軒覺得有些恍惚,她的聲音好似從極遠的夢境中傳來,以至於他怔怔瞧着她,半響都一點反應沒。
瓔珞見葉宇軒明明醒來過來,可卻神情木然,也不言語,頓時心驚,道:“七皇子,你到底怎麼了?你還好嗎,可還識得我是誰?”
她心中焦急,聲音便有些尖利,葉宇軒頓時便清醒了過來,眼眸漸漸有了焦距,卻是猛然拉住了瓔珞的手,道:“先前瑞王府那杯酒,有蠱毒!”
瓔珞被葉宇軒陡然抓了手,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掙扎,就聽到葉宇軒說出這樣一句驚人的話來,一時間倒也顧不得掙扎了,整個人都愣住了。
葉宇軒追出來,人越來越恍惚,而前頭瓔珞那身影卻總也不遠不近,怎麼叫都不理,怎麼樣都追不上,葉宇軒已是憑藉着最後一絲理智感覺出了問題,當時他狠狠咬了下舌尖,喚醒一些神智來,接着便裝暈了過去。
果然他這邊剛剛倒下,便聽到他的好三哥瑞王的說話聲,接着瑞王和那苗荊的話葉宇軒其實都是聽在耳中的。
只當時他並不敢表現出來,生恐知道自己醒着,瑞王會索性殺人滅口,做出更加不可理喻的事情來。
故此葉宇軒一直都在假裝暈迷,只那致迷酒水藥效實在太強了些,在他知道瑞王和苗荊原來是要喚出他體內蠱物,心神爲之一鬆時,便也抵抗不了那藥,徹底昏沉了過去。
以至於後頭瑞王和苗荊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又是如何離開的,瓔珞怎麼會到了這裡,他一概不知。
只如今神智清醒過來,葉宇軒眼眸中便有冷銳之光流動,說出了最關鍵之處。
水嬤嬤聽到蠱毒二字,面色大變,渾身微顫,當真是聞蠱色變。
瓔珞卻一時沒有反應,只因她覺得很恍惚,難道這巫蠱之術不是書中杜撰出來的嗎,便廢太子是因巫蠱之事兒被廢黜的,瓔珞也沒相信過世上竟真有這種蠱毒詛咒之術,如今這樣驟然從葉宇軒的口中說出來,實在是讓她詫異莫名。
見她沒反應,葉宇軒卻掙扎了下想要起身,然而他動了下卻不曾起身,渾身發軟,根本連坐都坐不起身。
他倒了回去,這才冷聲沖水嬤嬤道:“施蠱之人被瑞王帶進了皇宮,穿太監服飾,身材極爲瘦小,大抵中年年歲,聲音略有些暗啞,應該不是中原人士,嬤嬤快將這些告知太后,就說本殿下被個太監推下了假山,讓太后速速令人封鎖內宮,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這人尋出來!”
水嬤嬤擰眉,一時沒動,她是太后的人,卻怎麼可能因葉宇軒的兩句話便相信了,還掀起這麼大的動靜來。
葉宇軒不覺沉了臉,轉眸又盯向瓔珞,道:“你也不信爺?”
瓔珞被葉宇軒盯着,四目相對卻是眸光微動,道:“不,我信殿下。”她言罷便毫不猶豫的沖水嬤嬤道,“煩勞嬤嬤按七殿下說的去做,嬤嬤想想,七殿下編造這樣的謊言又有何益,嬤嬤可莫忘了,廢太子是如何被流放的,如此天賜良機,嬤嬤猶豫什麼!”
瓔珞這般果斷,一來是以她對葉宇軒的瞭解,她是真的信他的。再來也是瑞王府中,葉宇軒吃下那杯酒,她一直便覺得有問題,可偏事後半點問題都沒有,此刻葉宇軒說裡頭有蠱毒,瓔珞倒覺得這樣才正常。
更有,方纔葉宇軒手背上的傷,她也確實覺得非常古怪。
水嬤嬤聞言渾身一震,瓔珞的話自然和七皇子的對她威懾力不同,心知瓔珞說的都對,水嬤嬤再沒猶豫,起身便匆匆往玉鳳樓的方向奔了過去。
望着水嬤嬤遠去,瓔珞方纔心思沉沉的低頭,不想對上的卻是葉宇軒幽深的眼眸,那眼眸中好似藏着許多辨不清的情緒,讓瓔珞有些不自在。
她也是這時候才發現,葉宇軒竟然還抓着她的手,瓔珞忙掙了下。
只葉宇軒竟是捏的極緊,感覺到她的動作,他還收了收五指,攥緊了她。
偏他還用的是受傷的那隻手,瓔珞扯了兩下沒能抽出來,卻是拉扯的他的掌心不斷往外滲血。
那蠱物原就是滋養在血脈中,又是破動脈而出,一時血洞中滲出的血液就像是流逝的水一般,瓔珞被捏着的手就好似泡在了血流中,溼滑黏稠,她頓時臉色一白。再想到葉宇軒都是爲她纔會中蠱遭受今日之罪瓔珞又有些愧疚,不敢再動。
雖然此刻水嬤嬤去尋太后,紫真去找唐貴妃,此處除了二人再無旁人,但葉宇軒握着她的手又算怎麼回事?瓔珞還是瞪向葉宇軒,道:“你瘋了?快放開!”
葉宇軒今日喝了酒,這會子神智雖已回來,可人卻因酒而有些恍惚癲狂,他先前便受了瑞王的刺激。這會子拉着瓔珞,更是渾身都躥動着一股奔涌的情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見瓔珞瞪過來,聲音帶着些怒又帶着些顫抖的擔憂,葉宇軒倒是忽而笑了起來。
葉宇軒原就生的一副極爲邪肆妖孽的容貌,這會子因失血虛弱,身子軟軟半靠在假山上,臉色蒼白,這一笑卻似半酣半醒,邪魅無匹的臉,又顯出幾分陰柔頹廢來,有種逼人心魄的別樣俊美,瓔珞爲之一怔。
葉宇軒卻是道:“你這樣子倒像回到了穗州初識時,那時候你便這般沒大沒小的,總是騙爺……”
他的聲音帶着些飄忽的追憶,似乎是從珍藏的心底小心翼翼翻出的喟嘆,說着笑容卻又微斂,脣角便也有了些分明的苦意,又道:“後來進了京,知道了爺的身份,便再不曾聽你用這種口氣和爺說過話了,總是七皇子長,殿下短的。便是當日爺將你從三哥府上帶出了也不見你放下半分客氣,依舊滿口的敷衍。”
言罷他略擡起身子來,目光緊緊鎖着瓔珞又道:“怎麼,這會子倒是肯換種口氣和爺說話了?”
------題外話------
二更求月票,嗷嗷,票票呀你們在哪裡,投給可憐滴軒軒吧,後媽不愛,就靠大家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