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非禮勿視
秦嚴剛轉過身子,挺直的鼻管中便冒出了一些熱流,他活了二十來年,從來都沒像現在一般荒唐尷尬,慌亂無措過。簡直都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聽到身後響起瓔珞整理衣衫的窸窣聲,他才忙着擡手擦拭了下,以便第一時間達到毀屍滅跡的效果。
他這廂清除了痕跡,剛剛鬆了一口氣,身後便響起了瓔珞嘲諷的聲音。這若是平日也就罷了,此刻秦嚴正窘迫不安,這話聽在耳中便覺得格外的刺耳尖刻,令他難堪憤怒,畢竟他此番前來是一番好意,而且他也沒料想到會看到不該看的,她又何必如此的咄咄逼人。
怒火和陌生的不堪羞恥感使得秦嚴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凌冽的冷意來,連帶着呼吸都有些粗重起來,他怒目回頭,一雙清冷的眼眸盯視着瓔珞,眼神說不出的寒氣四射。
秦嚴冷銳的目光,還有渾身的殺氣,令瓔珞有股眼前男人隨時都會撲上來將自己撕裂的錯覺,想到那日被那匹狼撕裂入腹的老媽子,瓔珞再是遇強則強的性子,此刻也禁不住心下打起小鼓來。
作爲一個成功的商人,瓔珞不該清高的時候絕對是能屈能伸的,她一向便是個圓滑而極會審時度勢的人。
方纔秦嚴滿眼呆愕慌亂,她口出惡言,輕輕鬆鬆。此刻秦嚴渾身煞氣,雙拳緊握,瓔珞立馬縮了縮肩膀,往後躲了躲,抱着膝頭藏在了牀角陰影裡,委屈地道:“你兇什麼!你闖進人家的閨閣看了閨閣女兒的身子倒還有理了嗎?”
她話雖說的不客氣,然而口氣卻是變了,聲音嬌軟,帶着股少女特有的嬌俏甜糯,質問的話聽在人耳中倒像是委屈巴拉的詰問,尾音還帶着點柔聲軟氣的嬌蠻。
她質問間還擡起眼眸嗔惱地瞪了秦嚴一眼,隨後又低頭不安地往牀角縮了縮身子。
秦嚴眼力過人,即便瓔珞縮在暗處,也捕捉到了少女含嗔帶惱的眼眸,她剛剛運動回來,雙頰還帶着一抹未曾消散的嫣紅,那眸子清亮亮的鑲在泛着珠玉光輝的粉白臉頰上,愈發波光流轉,瀲灩風采,讓人想撫起她濃密的睫毛好看個夠。
秦嚴只覺自己豎起的炸毛,瞬間便被撫平了一般,身上的煞氣一下子便退散了,雖滿身還充斥着冷然,可到底沒了方纔那股暴躁的想要殺人的駭然之色。
他見那少女縮着身子躲在角落裡,低垂着頭,柔軟的髮絲都撫到了臉上,整個人顯得單薄而無助,頓時又覺自己方纔太失控,嚇着了她,一時又覺自己闖進女子香閨的舉動確實很不妥衝動,卻冷着聲音不自在地強調着解釋道:“我打過招呼的!”
他的話甚至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委屈,瓔珞簡直要笑出來了,擡眼又掃了下秦嚴,壓着聲音道:“你胡說!我怎麼不知道你打過招呼的!你幾時打的招呼?”
打過招呼?簡直就是睜眼說瞎話嘛!
倘使前世,有人敢態度這麼惡劣的對她,她早跳腳了,比氣勢比冷酷誰怕誰啊!
瓔珞蜷縮着身體,心裡卻腹誹不已。
卻聽秦嚴道:“我進來前讓嘯月叫了一聲的。”言罷,似乎怕瓔珞沒聽明白,他又補充強調着道,“嘯月就是你見過的那匹狼。”
瓔珞在後花園時確實是聽到了一聲狼叫的,可任她腦洞開的再大,也不可能想到那是秦嚴在給她打招呼啊。
她不可置信的擡頭看着秦嚴,他的意思是他叫一匹狼給她打過招呼所以不算是不告而入?所以不是他不尊禮,只怪她自己不小心?還有比這個更荒唐的嗎!
瓔珞氣惱不已,一時無言,盯着秦嚴半響都不知該作何反應,四目相對,不知爲何,秦嚴一時竟也無話,直到空氣莫名便得焦灼稀薄起來,瓔珞纔不自在的偏了偏頭,總有種男人眼神越來越幽深黑黢,似要將自己吞噬的錯覺。
她暗自呼氣吸氣,猶豫着道:“你……你來……有事?”
秦嚴和瓔珞長久對視,竟覺心跳在奇妙的微微加快跳動,他詫異於自己的這種身體變化,有些微慌又有些微微好奇和期待,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也不明白爲何會這樣,他只知道自己不討厭這種感覺,正打算走的更近點,將她看的更清楚些,少女卻驀然轉開了視線,低了頭。
秦嚴有些莫名失望,心裡一瞬竟覺空落落的,愣了一下,他才輕咳一聲,往牀邊邁了一步。
這一動目光卻又撲捉到了一點瑩潤的白芒,珠玉無瑕自少女垂曳散在牀上的裙襬中滑了出來。他目光一滯,遂又忙擡了頭,望着微微飄拂的青色帳幔,道:“你先穿好衣服。”
瓔珞莫名其妙,檢查了一下自己,才發現方纔她雖穿好了腰帶,整理了衣裙,可卻沒來得及穿上足衣,只是將一雙腳藏在了裙子下,方纔說話時心神一鬆,不知何時蓋在裙子下的一雙玉足便露出了十個小腳趾來。
瓔珞忙扯了牀頭的薄被蓋在了身上,才聽秦嚴道:“你將蘇六姑娘丟給人販子,你那嫡母便未曾懷疑你嗎?”
他來時還有些擔心,怕她那嫡母會發作於她,到了這裡,瞧見她好好的,面色紅潤,氣色極佳,瞧着很好,才鬆了一口氣。
瓔珞卻萬萬沒料到秦嚴來尋她竟是爲了此事,她愣了半天,才盯着秦嚴詫異地道:“你怎麼知道此事?”說罷,突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道,“蘇瑛珍此刻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