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走出宮門的那一刻,陸瑾娘回頭看着薛嬤嬤,“你真的想好了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奴婢已經想好了,也不會後悔。”
陸瑾娘深深的看了眼薛嬤嬤,暗歎一聲,“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吧。”
“奴婢遵命。”
來到鳳儀宮,宮中排的上位份的人都來了。見了陸瑾娘,衆人紛紛上前給陸瑾娘請安行禮。劉德妃同林慧妃就順便沾了點光。劉德妃同陸瑾娘走在一起,“好些日子沒見陸貴妃了,陸貴妃近來可好?”
“本宮挺好的,多謝德妃關心。”
劉德妃笑眯眯的,瞥了眼人羣中的薛嬤嬤。真是意外啊,陸瑾娘竟然會將羅氏的人帶在身邊,還是個都老得不成樣子的薛嬤嬤。劉德妃笑道:“哎,沒想到羅姐姐就這麼沒了,這幾天臣妾心裡頭還是難受的很。想起過去,雖然我同她之間有不少矛盾,可是我卻是盼着大家都能一起活到老的,到時候大家在一起,也能有個伴。”劉德妃擦擦眼角,“還是陸貴妃想的周到,竟然將羅姐姐身邊的老人都接了過去。薛嬤嬤我是知道的,最是穩重不過。”
劉德妃略有深意的說道。
陸瑾娘回頭看了眼薛嬤嬤,薛嬤嬤低垂着頭,看不到表情。陸瑾娘笑了笑,“當初羅嬪求到本宮面前,本宮總不能這點面子都不給。德妃你說是不是。”
劉德妃尷尬一笑,“陸貴妃說的極是。”
林慧妃在旁笑道:“劉德妃就是喜歡多想,明明簡單的一件事情都能被你想出一朵花來,有意思嗎?”
劉德妃衝林慧妃翻了個白眼,“我就覺着挺有意思的。陸貴妃都沒說什麼,哪就輪到你來說三道四了。林氏你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你還當是你剛進王府的時候啊!”
不提起在王府的事情,林慧妃最多也就是笑笑。一提起過去的事情,難免會想到當年遭遇的一系列挫折,尤其是那個鬼胎,這讓林慧妃恨得咬牙。那是她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懷孕,很有可能也是這輩子最後一次懷孕,可是偏偏生下的是一個鬼胎,這讓林慧妃如何不恨。尤其是年紀大了,眼看懷孕無望,林慧妃更是恨得要死。眼睛噴火,恨不得吃了劉德妃,“劉氏,我是沒資格說三道四,難道你就有了嗎?什麼時候陸貴妃做事,輪到你在一旁懷疑。你當你是誰啊?這是遇到陸貴妃,脾氣好,不跟你計較。你若是在皇后跟前這麼說話,你看皇后會不會饒了你。”
劉德妃閒閒一笑,“是哦,就你林慧妃最會做人,最懂權衡。哪又如何,好歹本宮還有個兒子,你呢,你什麼都沒有。這麼多年,也沒見你的肚子動一動。”
“你……”林慧妃怒極。
“夠了,像什麼話。”陸瑾娘板着臉,冷冷的掃了兩人一眼,“這裡是鳳儀宮,不是華清宮更不是永華宮。要吵就出去吵。”陸瑾娘真是受不了這兩個人,都是不小的年紀了,一點都不穩重。
“什麼時候本宮的鳳儀宮需要陸貴妃來管事了。”齊皇后寒着一張臉,由佟有賢領着,慢慢的走出來。
站在主位上,冷眼掃過所有人,最後目光落在陸瑾孃的身上,“陸貴妃可真是稀客,本宮這裡廟小,可容不下陸貴妃這座大佛。”
衆人噤若寒蟬,這是要直接開戰了嗎?
陸瑾娘輕笑出聲,“不得不說皇后娘娘可真會說笑。臣妾是萬萬比不上的。既然皇后娘娘喜歡大家在鳳儀宮爭吵,那劉德妃還有林慧妃你們兩人就繼續吧。熱鬧熱鬧,大家也好看場好戲。”
劉德妃和林慧妃都底下頭去,不敢吭聲。這會還是老實本分一點的好。兩尊大佛打架,她們這些小蝦米旁觀就行了,可別自作聰明的摻合進去,到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齊皇后冷笑一聲,“陸貴妃果然有底氣,一到本宮的鳳儀宮,就敢給本宮過不去。怎麼,陸貴妃想要取本宮而代之嗎?”
陸瑾娘淡然一笑,“皇后娘娘這顛倒是非,胡亂栽贓罪名的本事當真讓人刮目相看。臣妾就做不到這一點。若是臣妾有皇后娘娘這本事,這會就該將羅嬪的死拿出來說道說道了。”
“你敢!”齊皇后怒斥。
陸瑾娘笑,她有什麼不敢的。
薛嬤嬤似是得到了行動的信號。突然間就從人羣中鑽出來,指着齊皇后大罵,“齊氏,你下毒害死羅嬪,你不得好死。羅嬪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就等着瞧吧,你所做的一切都會有人記得。你下毒害死柳氏的胎兒,讓穩婆害死劉德妃的孩子,害的她不能再生,你在林氏的胭脂裡下毒,害的她生下怪胎,你會遭到報應的。”
“來人,來人,將這個人給本宮抓起來,快點堵住她的嘴。”齊皇后慌了,急忙叫道。
薛嬤嬤根本不等人來抓她,朝着齊皇后就衝去。太監宮女們大叫護駕,結果薛嬤嬤卻在中途拐了一道彎,直直的撞在柱子上,頭破血流,命喪當場。鮮血污了地毯,污了所有的人眼睛。鮮血刺激得許多人都驚聲尖叫,頓時鳳儀宮內亂得不成樣子。
齊皇后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臉色蒼白。盯着地上的屍體,彷彿那是吃人的惡魔。唯獨陸瑾娘動也沒動,她很冷靜,她看了眼一頭鮮血的薛嬤嬤,顯然是活不成了。薛嬤嬤用她的死,做出了最後的一擊。這一擊並不能撼動齊皇后的地位,可是她依舊沒有改變這個必死的決定。
齊皇后臉上在燒,她感覺所有的人都在竊竊私語,都在偷偷打量着她,都在議論剛纔薛嬤嬤說的話。齊皇后目光兇狠的掃視衆人,沒有一個人敢迎上齊皇后的目光,除了陸瑾娘。齊皇后掃過劉德妃還有林慧妃,這兩個人神色各異,但是顯然之前薛嬤嬤說的那些,她們都聽進去了。這是齊皇后無法接受的事實。
齊皇后怒極,這是陸瑾孃的陰謀,她是故意讓這個老太婆來敗壞她的名聲的。指着陸瑾娘,齊皇后大罵,“陸氏,你究竟安的什麼心。帶上這個人來,說了一通詆譭本宮的話,你以爲你就可以取本宮而代之嗎?你做夢。你竟然敢污衊本宮,本宮定要稟明皇上,讓皇上治你的罪。”
齊皇后叫囂得厲害,可是沒人附和,沒人吭聲。只見陸瑾娘輕笑一聲,明顯沒將齊皇后放在眼裡。陸瑾娘朝前走去,齊皇后心驚,“陸氏,你想做什麼?這裡是鳳儀宮,輪不到你來放肆。”宮人太監紛紛擋在齊皇后面前,卻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攔陸瑾娘前進的步伐。
陸瑾娘嘲諷一笑,色厲內荏,說的就是齊皇后這樣的人。真是讓人厭煩啊。陸瑾娘並不理會齊皇后的叫囂,緩慢的走上前,最後在薛嬤嬤的屍體前止住腳步。陸瑾娘蹲下身,大聲的說道:“薛嬤嬤,我知道你死不瞑目,畢竟你的仇人還沒伏法。不過你放心,惡人自有惡人磨。總會有那麼一天的。”陸瑾娘伸出手,輕輕的合上薛嬤嬤的眼睛。見到眼睛已經閉上,陸瑾娘嘆息一聲,拿出手絹,擦擦薛嬤嬤臉上的血污。
做完這一切後,陸瑾娘緩緩的站起,離開兩步,看着站在上面的齊皇后。“皇后娘娘很害怕嗎?”
“陸氏,你放肆。”齊皇后怒斥。
陸瑾娘冷笑一聲,“臣妾再放肆也比不上皇后娘娘,先是毒死柳氏的胎兒,接着害死劉德妃的孩子,還害的她再也不能生育。接着又是林慧妃。對了,還有臣妾。臣妾當年懷第一胎的時候中毒,也是皇后娘娘做下的。至於羅嬪,活生生的被皇后毒死。皇后,你做下這麼多的惡事,你就不怕半夜做噩夢被人索命嗎?你的雙手早就沾滿了鮮血,死後會下地獄的。至於說到放肆,同
皇后娘娘做下的這些事情相比,臣妾做的又算得了什麼。”
“血口噴人。陸氏,你有什麼資格在本宮面前說這些。你手上血就少了嗎?死在你手上的人不比本宮少,你算什麼東西。”齊皇后推開擋在前面的太監宮女,走下臺階,走到陸瑾娘面前。兩個人直接面對面。
陸瑾娘呵呵一笑,“皇后說的沒錯,間接或者直接死在臣妾手裡的人的確不少。等臣妾死後,也是會下地獄的。可是,不管怎麼說臣妾還是比不上皇后娘娘你心狠手辣。羅嬪罪有應得,卻罪不至死,何至於就讓皇后娘娘親手毒死她。”
“你放肆。沒憑沒據的話,陸氏你最好少說。否則本宮治你一個大不敬。”齊皇后大聲吼道。
陸瑾娘淡然一笑,“好啊,皇后娘娘既然要治我的罪,不如就將皇上請來。正好我也挺想同皇上嘮叨嘮叨過去的事情。比如說敏姑姑的事情,想必皇上心裡頭還記掛着這個人的吧。”陸瑾娘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故此只有齊皇后聽到敏姑姑此人。
頓時,齊皇后的臉色就變了,不敢置信的盯着陸瑾娘看,“你,你說什麼?本宮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妾真的很想同皇上說說這事。皇后娘娘,你說臣妾該不該同皇上說。”陸瑾娘嘴角微微勾起,笑着面對齊皇后。,
齊皇后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恨不得撕爛了陸瑾娘這個人。“你,威脅本宮。”
“皇后非要這麼理解,臣妾也沒辦法。不過實話實說,臣妾並無這個想法。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然若是皇后娘娘不依不饒的話,那麼臣妾怕是也不能保守這個秘密。”陸瑾娘淡然一笑,見到齊皇后變臉,陸瑾娘笑的更真誠了。
“你好膽。竟然敢威脅本宮。難道你真的以爲本宮拿你沒辦法嗎?”
陸瑾娘輕聲一笑,“臣妾當然沒這麼天真。皇后娘娘你的手段這麼多。”說到這裡,陸瑾娘頓了頓,然後故意提高聲音說道:“皇后娘娘半夜摸到臣妾的寢宮,強行灌下一杯毒藥,臣妾這條命不就交代了。臣妾真的好怕啊,皇后娘娘的手段當真了不得。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要人性命。”
這女人居心叵測,竟然故意讓人誤會。齊皇后怒極,擡起手來就朝陸瑾娘打去,嘴裡同時叫喊道,“陸氏,本宮與你不共戴天。本宮定不會放過你。”
陸瑾娘知機,急忙跳開,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皇后娘娘,臣妾有千錯萬錯,也輪不到皇后娘娘你來動手打人吧。再說了,臣妾不過是說出大家的心裡話,皇后娘娘惱羞成怒,竟然要動人打人。皇后娘娘你是在心虛嗎,你就不怕羅嬪半夜找你索命嗎?”
衆人紛紛變了臉色,兩巨頭鬧矛盾,她們不敢參與,但是並不代表就沒有一點想法。比如此刻,劉德妃同林慧妃就想了許多許多,分別想到了自己無緣的孩子。怪誰?怪命運還是怪齊皇后還是怪自己?
齊皇后的手擡起來,舉在半空中。當陸瑾娘喊出那些話的時候,齊皇后無論如何都打不下去。這一巴掌打下去,豈不是就落入了陸瑾孃的圈套。可是若是就此放過陸瑾娘,齊氏如何甘心。她真的恨不得殺死陸瑾娘,恨不得讓陸瑾娘死無葬身之地。比恨羅嬪還要更甚一籌。陸瑾娘很榮幸的成爲齊皇后最恨的人,沒有之一。
“滾,你給本宮滾出鳳儀宮。本宮這裡不歡迎你,你以後再敢踏入鳳儀宮大門一步,本宮定不會對你客氣。”沒有收拾陸瑾孃的辦法,齊皇后之能將人趕走。不過如此一來,明顯是落了下風。並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今日丟臉真是丟盡了。加上學嬤嬤爆出來的料,已經足夠皇宮熱鬧一段時間了。
陸瑾娘抿嘴一笑,“既然皇后娘娘不待見臣妾,那臣妾就尊皇后娘娘的話離開。不過臣妾離開之前,還要將薛嬤嬤的屍體帶走。來人,將薛嬤嬤擡下去。”
當即就有兩個小太監越過衆人上前,要擡薛嬤嬤的屍體。
齊皇后冷冷的看着陸瑾娘,“本宮准許你帶走這個奴婢的屍體了嗎?”
陸瑾娘嘲諷一笑,“皇后留下薛嬤嬤的屍體做什麼?莫非是想鞭屍嗎?皇后娘娘,鞭屍可是大惡之事啊,臣妾以爲娘娘還需三思而後行。”
“陸氏,你別信口雌黃。”
“既然不是,娘娘就讓臣妾將屍體帶走。區區一具屍體,留在這裡也是礙眼的很,娘娘不讓臣妾帶走,留着想做什麼?臣妾反正是想不出來,你們想的出來嗎?”
沒人迴應陸瑾孃的話,所有人都低着頭,一副沒膽子說話的樣子。看着真是讓人有種怒其不爭的感覺。陸瑾娘呵呵一笑,“既然皇后娘娘沒話說了,那臣妾就當是皇后娘娘同意我帶走薛嬤嬤的屍體。”
見小太監已經擡起了屍體,陸瑾娘冷笑一聲,朝衆人掃視一眼,冷哼一聲,“我們走。”
陸瑾娘率先離開鳳儀宮。別的人面面相覷,彼此尋求意見,這是跟着走呢還是繼續請安?劉德妃上前,“皇后娘娘這會怕是不想見到臣妾,臣妾有自知之明,這就離開。”說完也走了。
接着就是林慧妃,柳氏等人,紛紛提出告辭,然後都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最後走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人也就是齊皇后提拔上來的,或者是背靠齊皇后這顆大樹的人。不過這些人留在這裡也尷尬的很,不知是誰帶了個頭,也都跟着告辭離去。
齊皇后面對這一切始終都是陰沉着一張臉,目光低垂,落在那灘血跡上,真是觸目驚心。
佟有賢不得齊皇后吩咐,先讓人將大殿內擦洗乾淨,地毯換了。然後走到齊皇后身邊,小聲的問道:“娘娘,這裡污穢,不如回屋裡歇息一會吧。”
齊皇后目光上移,冷冷的看着佟有賢,“去將柯嬤嬤叫來。”
“奴才遵旨。”佟有賢心中揣測,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情。
柯嬤嬤得到消息後就趕了過來,大殿內早已經被清掃乾淨,看不到一點痕跡。齊皇后將其他人都趕了出去,獨留柯嬤嬤陪在身邊。
見齊皇后一臉頹然,柯嬤嬤不由安慰道:“皇后娘娘還需要放寬心,這次不過說是意外罷了,陸貴妃翻不起風浪來的。”
齊皇后搖頭,“你不知道陸氏究竟同本宮說了什麼。你知道嗎,她竟然知道敏姑姑,她怎麼可能知道這個人。一定是羅嬪,對不對?一定是羅氏那個賤女人告訴她的。”
柯嬤嬤猶豫的說道:“皇后,會不會是桂嬤嬤說的?”
“不可能?桂嬤嬤老於世故,這種事情她怎麼可能同陸氏提起。再說了,之前從來沒見陸氏提起過,等羅嬪一過世,她就提起了敏姑姑,很顯然是羅氏那個賤人在臨死之前告訴陸氏的。柯嬤嬤,本宮聽那陸氏的意思,似乎她很清楚敏姑姑的死因。”
“這怎麼可能。”柯嬤嬤也是當年的知情者,“皇后可別自己嚇唬自己,誰都知道敏姑姑是病死的。那羅嬪又怎麼可能知道。”
齊皇后懷疑,“真的嗎?羅氏真的不知道?可是爲何陸氏會那麼篤定,竟然敢用敏姑姑的事情來威脅本宮。”
柯嬤嬤皺着眉頭深思,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個人,一個已經死了許多年的人。“娘娘,奴婢剛剛想起房媽媽,會不會是當年房媽媽嘴巴不嚴,泄露了消息。”
“她怎麼敢。”齊皇后想都沒想就否定了,不過轉眼她又猶豫了起來,“房媽媽?莫非當年本宮要罰她,她就含恨在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了羅氏。然後羅氏在託付陸氏的時候,作爲回報,又將此事告訴了陸氏?”
齊皇后越想越覺着有可能,頓時心頭恨不得回到十幾年前,在事情發生的當夜就要了房媽媽的命。如此一來,房媽媽哪裡有機會給羅氏傳遞消息。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然敢暗算她。羅氏這女人得到這個消息,竟然也能忍着十多年不動,直到要死的時候才肯說出來。
齊皇后忍不住打了個寒蟬,當年自己身邊最信任的人,都能夠背叛她。那別的人呢?齊皇后不由得看向柯嬤嬤,這個人會不會同房媽媽一樣,關鍵的時候背叛她。
柯嬤嬤根本不知道她已經被齊皇后懷疑上了。還在一旁安慰齊皇后,爲齊皇后出謀劃策。
齊皇后擡手製止,“夠了,此事本宮已經想明白了。此事你知道就行,本宮要好好想想。另外去將佟有賢叫來。”
“奴婢這就去。”柯嬤嬤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出去叫人。
齊皇后心中發冷,回想過去的一切,她越發的覺着身邊的人不可信。反倒是身邊的太監更可信一點。這些太監斷了子孫根,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不會因爲家人從而背叛她。齊皇后猶如驚弓之鳥,如今能抓在手上的就是身邊的一羣太監。這些太監能夠依靠的也就是她齊皇后。
佟有賢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明顯的感受得到齊皇后對於他的信任。這讓佟有賢激動不已,不過他並沒有興奮得忘了本分。得了吩咐後,就急忙出門辦事去了。
鳳儀宮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不驚動呂太后和乾德帝。
呂太后一得知此事,頓時氣得心口疼。大聲叫道,“去,去將那兩人給哀家叫來。等等,先將呂嬪家來。哀家有話問她。”
呂嬪來的很快,坐在牀邊低眉順眼的。進宮數年,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眼看宮裡的新人一茬接着一茬的,加上呂家被乾德帝刻意打壓,呂嬪漸漸感到無望。難道這輩子就要孤獨終老在皇宮中嗎?等將來乾德帝大行,她豈不是要被送到庵堂裡,青燈古佛過完殘生。一想到將來有可能面對的生活,呂嬪就怕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也都不好了,至少精神很不好。
呂太后淡淡的瞥了眼呂嬪,呂嬪的心思呂太后自然是清楚的很,可是這又如何。有些事情不是有人幫忙就能心想事成的。更多的是看個人的造化和本事了。呂太后暗自嘆息一聲,只能說呂嬪沒福氣,也沒這個本事手段。比起齊皇后還有陸瑾娘來說,呂嬪真的是太嫩了。
呂太后沒廢話,直接問道:“鳳儀宮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同哀家說清楚。事無鉅細,不可有絲毫隱瞞。”
“臣妾明白。”呂嬪打起精神來,她也是見證者之一,故此說起此事來雖然沒有誇大,卻依舊讓呂太后提起了一顆心。
呂太后臉色很不好,拍着牀榻,怒斥道:“陸氏她放肆,她區區一個貴妃,誰給她的膽子讓她在鳳儀宮放肆的。”
呂嬪低着頭,心說當然是皇帝給了陸貴妃膽子。沒有皇帝的寵愛和信任,陸貴妃哪裡敢同齊皇后打擂臺。
呂太后咳嗽了兩聲,臉色很難看,“齊氏也是個糊塗的,她怎麼就這麼不小心。竟然幹出這樣的事情。看來這後宮是真的要亂了,一個比一個大膽。來人,去將皇帝請來,就說哀家有事情要同皇帝商量。”
呂嬪低垂着頭,沒什麼反應。呂太后瞧着她這個模樣,頓時來氣。想要衝她怒斥幾句,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行了,你先下去吧。”
呂嬪起身,“臣妾遵命,臣妾告辭。”
呂太后嘆息一聲,自個不爭氣也怨不得旁人。
乾德帝來得很快,不過單從面容上,看不出乾德帝的心思。
呂太后一臉疲憊,看着坐在牀前的乾德帝,“皇帝,趕緊立太子吧。否則這後宮真的要亂了啊!”
乾德帝挑眉,“母后怎麼突然說起這個。立太子的事情,朕已經打算好了,再等幾年再說。”
呂太后唉聲嘆氣,一臉擔憂,“皇帝,如今後宮已經開始亂了。就是因爲大義名分沒有定下來,所以個個都生出了野心。尤其是那個陸氏,簡直是豈有此理,今日竟然敢帶着人到鳳儀宮鬧場子,改日就敢下毒害哀家的孫兒。”
乾德皺眉,“原來是這事。此事朕已經知道了,至於陸氏,她並非那樣的人。不過是出於義憤罷了。”
“皇帝真的這麼認爲?”呂太后簡直不敢相信,到了現在乾德帝還敢爲陸瑾娘說話。“皇帝啊,陸氏做的這一切,不管是不是出於義憤,她都沒資格到鳳儀宮鬧事。她敢鬧,就說明她根本就將皇后放在眼裡,她這是想取皇后而代之啊。皇帝,你可要三思啊。這已經開始亂了。若是再等幾年再立太子,到那時候哀家不知道還能見到幾個孫兒。皇帝,你可不能犯糊塗啊。”
乾德帝眉頭緊皺,“母后,陸氏在鳳儀宮鬧事,的確不對。可是皇后難道就做對了嗎?不說遠的,羅嬪究竟是怎麼死的,大家心知肚明。朕沒過問並不代表朕就真的不計較此事。至於那個薛氏,說起來也是忠僕一個,想在臨死之前爲羅嬪討一個公道罷了。至於薛氏說的那些事情,算起來,朕的孩兒死在皇后手裡的可真不少。這還只是已經知道的,還有那些不曾知道的,不知道又有多少。母妃,皇后這樣的人實在不值得讓人爲她出頭,更不值得讓朕爲此懲罰陸氏。若說要懲罰陸氏,那就將皇后一併罰了。如此才能堵住悠悠衆口。”
呂太后失望極了,“皇帝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後宮亂起來,看着孩子們鬥個你死我活嗎?”
“母后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中,小子們不敢亂來。”乾德帝很是自信的說道。
“皇帝!”呂太后苦口婆心,“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萬一呢,萬一出現不可收拾的局面,屆時皇帝要怎麼辦?看着孩子們一個個的沒了嗎?”呂太后幽幽一嘆,又說道:“皇帝,哀家在宮中生活幾十年,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皇位之爭,從後宮到朝堂,從女人到男人。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倖免。先帝那麼多兒子,可是最後才剩下幾個?你以爲真的都是得病死的嗎?比如你三哥,說是病死的,其實是中毒死的。皇宮的爭鬥太過殘酷,而皇子們首當其衝。哀家當年見過太多的慘劇,哀家不想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孫兒們的身上。皇帝,立太子吧。定下君臣名分,料想那陸氏也不敢再爭下去。那是個知情知趣的女人,也是個會審時度勢的女人。她現在鬧騰,一來是仗着有皇帝你的寵愛,二來是因爲生了個能幹的兒子。最要緊的是皇帝你遲遲不肯立太子。從你的態度中,有人就不免會揣測,你對紞哥兒不滿,或許是想在其他皇子中選一個合心意的。前後一聯想,也不怪那陸氏生出野心來。換做是哀家處在她的那個位置,也會這麼想的。”
呂太后說到這裡,長嘆一聲,“皇帝,立太子吧。立了太子雖然不能讓所有人打消野心,但是至少能讓後宮安定下來。”
乾德帝皺眉,“母后,朕現在還不想立太子。”
“難道你要看着自己最寵愛的兒子死於非命,你纔會知道好歹嗎?”呂太后徹底怒了,也不顧忌乾德帝的感受,大聲的呵斥。
乾德帝眯起眼睛,有多久沒人敢同他吼叫了。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皇帝心中惱怒不已。“母后,此事朕早已有了決定,現在朕並不想改變這個決定。”
“你糊塗啊!”呂太后滿心失望,又是擔心,“皇帝,你這麼做會害了孩子們的。這樣做,皇帝你會後悔的。”
“夠了!”乾德帝真的怒了,也顧不得母子情分,“母后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詛咒朕嗎?朕還在壯年,朕還有的是時間。這麼早立下太子來做什麼?同朕爭權嗎?母后是要見到朕同兒子們父子反目才甘心嗎?”
“你……”呂太后頹然,“你竟然是因爲這個原因不立太子,你真是糊塗啊!”
“母后不用再說了,此事朕心裡有數。母后身體不好,還是好生休息吧。朕先告辭,改日再來看望母妃。”
呂太后眼睜睜的看着乾德帝甩袖離去,卻沒有一點辦法。臉上表情異常悲慼,似乎已經預見了數年後的悲劇。心腹太監走到跟前,小聲安慰,“太后還是放寬心吧。太后操勞了一輩子,如今正是該享福的時候。太后時常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皇上也不是真糊塗,不會讓太后擔心的事情發生的。”
呂太后搖頭苦笑,“怎麼可能不擔心,那是哀家的血脈,哀家只盼着他們全都好好的,都能平平安安的。可是爲什麼就這麼難了。”呂太后很是疲憊,想想皇帝的態度,呂太后擔憂更甚。可是她只是太后,她已經老了,她根本就左右不了皇帝的想法,更沒辦法干涉朝政。呂太后嘆息一聲,老了,老了,隨他們去吧。反正她也沒幾年好活了。
乾德帝寒着一張臉出了寧壽宮,對顧忠說道:“叫人去瑤華宮傳旨,朕今晚去瑤華宮用晚膳。”
“奴才遵命。”顧忠心裡頭有些惴惴不安,乾德帝的表情太難看了。莫非今晚是要去瑤華宮問罪嗎?
九王府,韓珺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壺,自斟自飲,表情得意非凡,整個人顯得極爲愜意。一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韓珺就忍不住興奮起來。暗中給九王妃出謀劃策,給她提供一個可能。其實一開始韓珺並沒有抱着很大的希望,但是他沒想到,九王妃真的是被嫉妒迷花了雙眼。竟然真的將猜測說了出去,並且還找了唐方繼合作。
韓珺嘲諷一笑,真是個蠢人,若是她找的是唐方紞,說不定她的命還能保下。事情一發生,韓珺就知道九王妃的命是保不住了。但是沒想的是唐方繼竟然被皇帝直接貶爲庶民,這就是一個很嚴厲的處罰。這也是韓珺預料的。至於羅嬪的死,也是在韓珺的意料之外。畢竟他並不清楚齊皇后同羅嬪之間的仇恨。
嘖嘖,如今宮裡可就熱鬧了。陸貴妃和齊皇后對上,這是要開戰的模式啊。韓珺呵呵的笑了起來,端起酒杯朝天祭拜,他這是祭拜名義上已經死去的自己,他不會讓自己的‘死’成爲一場笑話。他會爲自己的‘死’討回一個公道,即便爲此付出性命,他也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