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有千百萬個不願,第二日給老太太請過安後,夏晴跟夏珂還是在夏顏的暗示下,一起去了夏禾房裡。
彼時夏禾已經回房,正在與四個丫鬟學習宴會上的禮儀,聽聞夏晴兩人到來,她立即迎了出去。
“早知道你們要過來,方纔從香椿園出來,我就與你們一道了。”夏禾笑着拉住兩人的手,引着兩人往裡走。
見她如此親切好客,夏晴與夏珂想起今日過來的目的,不覺心下愧疚,硬擠出抹笑道:“也是突然想到要過來。”
“有事?”夏禾邊問着話邊將兩人讓進屋,安排到桌邊坐下後,轉頭吩咐青萍道:“去泡一壺果茶來。”
青萍應聲去了,很快便取了一個白瓷大茶壺來。
“這是我家小姐自個曬制的果茶,五小姐六小姐嚐嚐。”青萍替兩人斟上茶。
只見澄澈的茶水中浮着紅紅綠綠各種曬乾的果子,撲鼻而來陣陣果香,讓人不覺口舌生津。
若是平時見着這新穎特殊的茶水,兩人必定會興高采烈地問個不停,然而此刻兩人懷着心事,連品嚐的心思都沒有,更別提問東問西了,兩人只略略抿了一口,敷衍地誇了兩句便了事了。
見狀,夏禾在心中咦了一聲,只是她也沒有多問,只不動聲色地與兩人攀談起來。
三人也沒有多的聊,就是說些逸聞趣事,只是談話間,夏禾發現兩人不僅心不在焉,而且還時常逃避她的眼神,這讓她心中更爲疑惑不解。
就這樣東扯西拉了一大堆,眼瞧着話題越扯越遠,夏晴終於咬咬牙,狠下心道出來意:“不瞞三姐,其實今日我與珂妹妹過來,是來給三姐送禮物的。”
話音落下,她將裝香粉的錦盒放到桌上,然後望了夏珂一眼。
夏珂臉上一白,僵着笑點頭。
夏禾沒有漏看兩人眼底的慌亂與不安,她目光輕輕掃過桌上的錦盒,短短瞬間心中就轉了無數個圈,最後若無其事地問道:“不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是香粉樓出的桃花粉,因抹上後能令人面若桃花,因此而得名,很得少女們的喜愛。”夏晴脫口而出,雙手無意識地揪緊手中的帕子。
旁邊夏珂嚥了口口水。
夏禾瞭然地點頭,拿起錦盒打開來一看,裡面清淺細膩的妝粉確實如桃花般嬌嫩喜人。湊近聞了聞,她不由讚道:“好香啊。”而後笑嘻嘻道:“真是多謝兩位妹妹了,我正愁明日沒有合適的妝粉呢,你們就給送來了。”
“三姐喜、喜歡就好。”夏珂笑得比哭還難看。
若是此時還猜不出這盒桃花粉裡有端倪,夏禾也就不叫夏禾了。眼珠子骨碌一轉,她笑道:“正好我要試裝,一會就抹上這桃花粉試試吧。”
說着喚來白雀,道:“去把那套煙羅裙取來,我瞧瞧配這桃花粉如何。”
“是,小姐。”白雀笑着應了,轉身去取裙子。
見狀,夏晴與夏珂大駭,下意識大喊:“不可以!”
“恩?”夏禾故作疑惑地望向兩人,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這……”夏晴急得冷汗直冒,卻又不敢說出真相來,突然她靈機一動,道:“對了,這桃花粉瞧着清淡,抹上後卻會顯得濃豔,我瞧着還是再加些珍珠粉進去比較合適。”
“對的對的!”夏珂連連附和,掌心一片濡溼。
不等夏禾開口,夏晴伸手去搶她手中的錦盒,道:“我對脂粉有些研究,若是三姐放心,就將這盒桃花粉交給我,待我調好後再送還給你。”
夏禾躲開她的手,笑道:“就不勞煩妹妹了,我房裡的黃鶯對調製脂粉也略懂一二,相信加些珍珠粉還是會的。”
“可、可是,我,這……”夏晴急得無語倫次。
夏禾擡手製止她未出口的話,望着她的雙眸笑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領了。”
夏晴如遭雷擊,瞬間有種被看透的錯覺。
“五姐……”夏珂拉了拉她的衣袖,急得又快哭出來了。
夏晴咬了咬脣角,最後愧疚地望了夏禾一眼,道:“既如此,妹妹就不打擾了,告辭。”說罷拉了夏珂逃也似地往外跑。
夏禾望着兩人的背影,道:“該爭取的就要去爭取,不然你永遠都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麼是屬於你的。”
聞言,夏晴跟夏珂腳下一頓,繼而加快腳步。
目送兩人走遠,夏禾拋着手中的錦盒,忍不住連連嘆氣。
白雀也看出了端倪來,問:“小姐,這盒脂粉……五小姐跟六小姐……”
夏禾努努嘴,把錦盒往牆角一扔,道:“留着墊桌腳吧,今天這事兒就當做沒有發生過。”
聰明如夏禾,早已猜到幕後黑手是誰,之所以不追究,並不是怕了對方,而是不想讓夏晴跟夏珂受牽連,畢竟若真的發生什麼,那個人可以推得乾乾淨淨,夏晴跟夏珂卻只能背黑鍋受罰。
白雀也不傻,聯想到昨日夏顏反常的行爲,便猜到今日這一出又是她所爲,想着不禁有些氣憤填膺,道:“二小姐好黑的心腸,也不知那桃花粉裡摻了什麼陰損的東西!”
夏禾嗤笑,道:“還能是什麼好東西,八成是毀人容貌的,估摸着是不想讓我明天出去見人。”
“她倒是想得美,就算小姐不能去,太太也不定帶她去!”白雀冷哼,真是越說越氣。
夏禾安撫地拍拍她的肩,擠眉弄眼道:“放心,明日會有好戲看的。”
白雀這才覺得心裡舒坦一些。
轉眼到了第二日。
知州府的壽宴安排在晚上,申時前後,蘇氏吩咐人套好馬車,將準備好的賀禮搬上去,然後便派人去喚夏邑卿跟夏禾。
至於夏永淳,屆時他會自己過去,與三人在知州府匯合。
蘇氏在二門前等了片刻,便見夏邑卿趕了過來,只是眼看着要出發,夏禾卻一直沒有出現。
以爲夏禾是還沒有準備好,蘇氏對聽棋道:“你去催催。”
聽棋應了,正準備去,知書卻道:“明知有事還拖拖拉拉,三小姐也真是的,沒的讓太太苦等。”
“行了,你少說一句。”宋嬤嬤拉了拉知書。
夏邑卿在一旁雖沒有說話,眼中卻也漸漸堆積了不悅。
正當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一聲:“讓母親久等了。”隨即一角明豔的裙襬邁出了二門的門檻。
起初衆人還以爲是夏禾到了,然擡眼一瞧,卻發現是夏顏。
只見她頭戴金步搖,面抹桃花妝,額印黃花鈿,上着煙羅裳,下穿百褶撒花裙,一雙皓臂纏着水菱紗,一路走來步步生蓮,搖曳生姿,行動間香風陣陣,一出場,就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得不說,此刻的夏顏驚爲天人。
察覺到衆人驚豔的目光,夏顏微微揚起頭顱,眼底盡是得意。也不枉她花了一天的時間打扮,效果與她預期的一樣。
緩緩行至蘇氏面前,她斂首行禮,道:“讓母親久等了,因着三妹……”
話未完,從背後傳來一道疑惑的聲音,問道:“我怎麼了?話說二姐你打扮得如此明豔動人,是與誰有約嗎?”
一聽到這聲音,夏顏精緻的臉龐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
她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