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瞬間失了溫度,姜氏咬了咬脣,眼底閃過憤恨,她轉身望着蘇氏,又是那副楚楚動人的模樣,哀聲道:“可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道太太一定要看着顏姐兒死纔開心嗎?若太太是因爲我才如此,大不了妾不要這條命,只求太太放過顏姐兒!”
要不說夏顏是姜氏生的,時刻不忘上眼藥這點簡直是一模一樣。
蘇氏冷笑,道:“我不過是說句公道話,你就要死要活,你若真想死,我絕對不會攔着。”
見兩人針鋒相對,夏永淳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道:“婉婉你誤會了,娉婷也是來爲顏姐兒說情的。”顯然他還是站在蘇氏這一邊。
聞言,姜氏心中愈發嫉恨,她硬生生擠出一抹歉意的笑,微低下頭露出脆弱的後頸,一副恭順之姿,道:“是嗎?那是妾誤會太太了,妾在這裡向太太賠不是。”說着盈盈福了福身。
蘇氏無動於衷,道:“這件事若是大爺心中已有決策,我就不多言了,我先回房。”微微頷首,就要離開。
“娉婷……”夏永淳出聲喚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或者該說是羞於啓齒。
蘇氏回頭望他一眼,眸光深深淺淺,最後只留下一片淡然平靜,她沒有開口,一副聆聽的姿態。
兩人對視,他們沒有意識到,在視線交匯的瞬間,世界就開始越變越小,直至只剩他們二人。因爲彼此的眼中只有彼此。
不算太過寬敞的書房,卻被分割成了兩個世界,姜氏看到眼裡只有蘇氏的夏永淳,心底的不甘幾乎將她淹沒。
“大爺。”低低柔柔喚了一聲,姜氏上前柔情似水地挽住夏永淳的手臂,然而她望向蘇氏的目光卻不像她的聲音那般和善,而是充滿了挑釁跟嫉恨。
蘇氏抿了抿脣角,不再看夏永淳,道:“若是無事,我便先回房了。”
“娉婷,我……”夏永淳上前想拉住她,見狀,姜氏忙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動,一雙美目更是淚水漣漣,祈求地望着他。
夏永淳一下邁不開步子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夾在兩個女人中間左右爲難。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長隨富貴的聲音,道:“大爺,三小姐來了。”
夏永淳如聞天籟,歡喜道:“請三小姐進來!”繼而轉向蘇氏,以閒談的口吻笑道:“不知禾姐兒這時候過來所爲何事,你就等她一起吧。”
蘇氏微微一笑,只好重新坐下。
姜氏目光微閃,心底的不詳又開始冒頭。
這個夏禾自從落水醒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每次碰到她都沒有好事,眼下她在這個節骨眼過來,她直覺又沒有好事。
又想起牡丹園裡她的警告,姜氏心中頓時七上八下的。
夏禾很快就走了進來。
看到屋裡的情形——蘇氏獨坐,姜氏挽着夏永淳,她愣了愣,隨後福身道:“父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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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永淳藉機不着痕跡地離開姜氏,問道:“你過來作何?”莫非也是爲了夏顏的事兒?
夏禾答道:“我跟珂妹妹相約明日去無相寺爲晴妹妹祈福,聽聞母親在父親這裡,便過來向母親請示一聲。”
聞言,夏永淳欣慰頷首,道:“你們有心了。”
蘇氏道:“既如此,我與你們一同前去,一來也爲晴姐兒略盡心意,二來我不放心你們兩個姑娘家上路。”
夏禾乖順地頷首,道:“不知父親可有交代?若是無事,女兒先告退了。”
見她就要離開,姜氏無意識鬆了口氣,她是真的怕了夏禾了。
只是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夏永淳道:“且慢。”
這下姜氏的心又提了起來。
夏永淳猶豫了片刻,隨後竟問道:“關於處置顏姐兒一事,你有何看法?”
這件事本來輪不到夏禾置喙,但他想着夏禾是個有主意的,而他此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以有此一問。
預感再次成真,姜氏差點要跳起來。
問夏禾有何看法?她還能有什麼看法,肯定是千方百計要害她的顏姐兒啊!
姜氏忙道:“大爺,你怎麼問起三小姐的意見來了,此事關係重大,她一個孩子又知道些什……”
夏永淳擡手阻止她,道:“我心中有數。”對夏禾擡了擡下巴道:“你且說來聽聽。”
夏禾並沒有直接表態,而是望向蘇氏。
被尊敬重視的感覺讓蘇氏心底一暖,她微笑頷首道:“你只管說自己的看法。”
夏禾這才點點頭,道:“女兒覺得,應重罰。”
聞言,姜氏在心中大喊:“果不其然!”她就知道夏禾不會放過這個報復打擊她們的機會!
不禁冷笑道:“若非知曉三小姐與顏姐兒私下不合,對顏姐兒頗多不滿,妾簡直要讚一聲三小姐好凜然正義,連自己的親姐姐也不放過!”
夏永淳也凝重了臉色,顯然對於夏禾說嚴懲的話生了幾分不悅。
夏禾卻不以爲意,淡然道:“我不過是說了一句再合情合理不過的話,姜姨娘偏要扯私人恩怨,我無話可說,只是做錯了事,難道不應該重罰?”
夏永淳微怔,道:“即便如此,顏姐兒到底是你的親姐姐。”
夏禾笑了,道:“我若說希望父親不要罰二姐,饒了二姐,那是撒謊,是演戲,想必姜姨娘也會大笑說我虛僞,還是說,父親希望我假惺惺地替二姐求情?再說了,晴妹妹也是二姐的堂妹,即便不是親妹妹,到底是一家子骨血,她在爲難欺負晴妹妹時,可曾念過一點骨血親情?”
“這……”夏永淳被反駁地無話可說。
夏禾接着道:“女兒現在只希望晴妹妹能安然無恙,至於二姐如何,端看父親心中是私心多一些,還是公正多一些。”
說罷福了一禮,道:“女兒言盡於此。”
夏永淳深深望她一眼,最終長長嘆了口氣,心中卻是已有決斷。
他知曉夏禾沒有把話說完,若是他心中私心多一些,恐怕難以服衆,而若是他心中公正多一些,日後府上會更加安寧。
姜氏慣會看人臉色,見狀便知他是下定決心要重罰夏顏,頓時心都涼了。
也是在這時,外面來人稟告,道:“二小姐躲在老太太屋裡不肯出來,老太太又不讓陳嬤嬤進屋,陳嬤嬤讓小的來問一聲,要怎麼辦?”
聞言,夏永淳心下一沉,要嚴懲的念頭更加堅定,道:“我親自去請!”
請這個字都用上了,可見他是真的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