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蘭溪苑出來,江瀟瀟拍着心口,一副劫後餘生之色,誇張道:“我還以爲我會被姨母跟姑姑打死!幸好璟表哥及時幫我圓場!”
夏禾笑嗔她一眼,道:“讓你胡亂說話,這回知道教訓了吧。要知道可畏的不僅僅是人言,還有口不擇言。”
“小禾說得對,你這毛病是要改一改。”俞天啓道。
江瀟瀟一噎,看了看他的臉色,老老實實點頭。
其實她是在撒謊,她最怕的並不是蘇氏跟宴姑姑,而是俞天啓,畢竟俞天啓是皇子,所謂皇權至上,神聖不可侵犯,即便她貴爲郡主,也是皇親國戚,在俞天啓面前卻依舊要有所顧忌忌憚,當然平時的小打小鬧不算。
夏禾看出她的惶恐,挽住她的胳膊按了按她的手背,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俞天啓本欲再教訓江瀟瀟幾句,念及夏禾在場,便沒有再多說。
俞飛璟適時過來敲了敲他的肩膀,道:“過幾日就是蹴鞠大賽,我們卻連人都沒有找齊,你確定還要參加?”
俞天啓順着他的話轉移話題,道:“要找人還不簡單,三位表弟,再加上瀟瀟,就有六個人了,參加比賽足矣。”
聞言,江瀟瀟雙眼一亮,急切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淮南王世子舉辦的蹴鞠大賽。”俞天啓道,答案無比簡短簡練。
江瀟瀟抽抽嘴角,期盼地望向俞飛璟。
俞飛璟轉着手中的檀香扇,連眼角都沒有奉送,道:“六個人不過是剛好,只怕有個萬一,還是要多準備些人手爲好。”
“問題是如今資質稍好的都已加入別的隊伍,要找合適的人選不易。”俞天啓道。
“這倒確實是個難題。”俞飛璟若有所思地頷首。
見兩人兀自商量,根本不理會自己,江瀟瀟憤憤哼了一聲,大叫道:“我知道有合適的人,但是我不告訴你們!”
“誰?”俞天啓跟俞飛璟同時轉頭看向她。
目的達成,江瀟瀟傲嬌地哼了一聲,道:“剛纔不是故意排擠我的麼?”
俞飛璟賞她一個白眼,百無聊賴地擡頭望天。
俞天啓也收回視線,表示懶得理會。
見狀,擔心他們真把自己撇開,江瀟瀟忙老實交代:“李家小姐李亞楠是個不錯的人選!她也一定願意加入我們!還有小禾!”
說着把夏禾往前一推。
“我?”夏禾驚訝地指着自己。
不等江瀟瀟開口,俞飛璟跟俞天啓異口同聲道:“不行!”
過於堅決激動的聲音把江瀟瀟嚇了一跳,下意識反問:“爲何不行?小禾會些拳腳功夫,身手敏捷,可比那些只會三腳貓功夫的弱雞公子強多了。”
“不行就是不行!”俞飛璟咬牙,真想掰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所以說爲什麼啊,你們總得給我個理由吧!”江瀟瀟跳腳。
“太危險。”俞天啓肅然道。
“……”江瀟瀟竟無言以對,好一會後一蹦三尺高,憤憤大叫:“偏心!你們擔心小禾會受傷,那我呢我呢?”
“你皮糙肉厚,摔摔打打,磕磕碰碰的不會出事。”俞飛璟理所當然道。
江瀟瀟捂臉,撲到夏禾懷裡假哭:“小禾你看他們兩個沒良心的,我爲他們殫精竭慮,勞心勞力,他們竟然一點都不關心我,我的真心都餵了白眼狼了!”
夏禾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繼而眼珠一轉,道:“他們不關心你,我關心你,依我之見,這勞什子的蹴鞠賽你也不要參加了,與其跟着這些臭男人跑跑跳跳的,不如邀上幾個蜜友,去遊山玩水。”
“你說的好有道理。”江瀟瀟吸了吸鼻子。
“我竟無言以對。”俞飛璟截過她的話,眉一挑,把她拉到一邊,對着夏禾流裡流氣道:“我說小表妹,你這樣就不對了,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是我們先邀瀟瀟去踢球的,你就算要去看山看水,也得排在我們後頭不是?”
說着往前跨了一步,逼近幾分。
夏禾立即往後退了一大步,擡眸與之對視,不慌不忙道:“二表哥,你這話也不對,明明是你們排擠瀟瀟在前,我是爲了安慰她,才邀她去看山看水看樹看花,怎麼就變成我的不是了?難道你們不應該捫心自問一下,是否所言所行有失尊重妥當嗎?”
話音落下,她往前邁了一大步,點着俞飛璟的胸膛,逼視他的雙眼。
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只差了一根手指,俞飛璟幾乎能聞到她身上清新悠遠的草木香氣,不覺有些心弛神蕩。
穩住心神,他輕咳一聲掩飾窘迫,略顯慌亂地避開她的雙眼,道:“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另外,女俠你氣勢太足,我有些小鹿亂撞,求放過!
後面這話他沒敢說出來。
“撲哧——”江瀟瀟嗤笑一聲,道:“璟表哥你也太沒用了,在小禾手下一招都走不過!”
夏禾抿着嘴角輕笑,挑眉拱手,道:“承認。”
俞飛璟呵呵乾笑,用扇子敲了敲肩膀,嘴硬道:“我這是好男不跟女鬥。”
轉眼瞥到夏禾嘴角的笑,也忍不住彎起嘴角,怕被發現,還故作瀟灑地搖開扇子擋住臉。
夏禾似有所感,故作漫不經心地轉頭與江瀟瀟打鬧。
俞天啓沉默地看着兩人的互動,雖沒有視線交匯,沒有甜言蜜語,只是平常的嬉鬧玩笑,但卻有種欲語還休的情愫在周圍蔓延擴散,似乎他們之間有道無形的牆,將所有人都隔離在外。
這個發現讓他焦躁,煩悶。
緩緩吸了口氣,以緩解內心的壓抑,俞天啓故作不經意道:“小禾不用回房準備上課?”
正與江瀟瀟鬧得歡的夏禾一怔,斂首道:“我有幾句話想與大哥說,一會大哥出來我就回去了。”
卻是沒了玩鬧的心思了。
見她眉眼間的笑意淺淡下來,俞天啓暗惱自己多此一問,只是他卻不知該如何挽回局面,因懊惱而緊抿的嘴角更是顯得他嚴厲低沉,讓人緊張。
夏禾只覺周身的溫度都下降了十幾度,讓她禁不住地後背發寒,偏偏俞天啓還緊盯着她,讓她不得不扯出抹笑對他頷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