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再授法離開了平頂山,程心瞻先回到了明治山。
見到師尊,他把慶州的事情簡略說了一下,把掌教突然留他說話的事也提了。
溫素空笑了笑,“他是掌教,培育門人和尋覓接班人自然是他最關心的事,看到好苗子,可不得談一談,其實通玄祖師也和爲師說過,之前爲師怕影響你,沒有告訴你罷了。”
她頓了頓,又說,“這趟差事你能找到地脈敗壞的源頭,說明《青蚨往生經》裡覓穴尋屍的部分已經看了,那爲師問你,養屍煉屍馭屍的部分看了嗎,爲師送你的蟲屍能起屍了嗎?”
程心瞻搖搖頭,說道:
“師尊,內容大概看了些,但還沒有上手,我看經書裡講養屍的法子,主要還是在孕育生機和生死變化上,而徒兒理解孕育生機應該對應土行和水行,生死變化應在木行上。
“徒兒首開心府,昨夜聽金銘子前輩一番話對金仙也有了些認識,決定觀想麒麟金屍爲內景神,次開肺府,下面再談土、水、木之事。
“等到五府開闢後,到時我以辛金蟲屍爲本,以水土之性養之,以木性點醒,再以雷火淬鍊打熬,這樣煉出的屍應該才能拿出手,現在是力有不逮的。”
他說完後溫素空並沒有接話,反而是沉默了一會。
程心瞻有些忐忑,莫不是自己懈怠了養屍術,師尊有些生氣了?
“哈哈哈——”
沒想到,過了一會後竟聽見了師尊的大笑聲。
“好,好極,你有自己的安排就好,你想的比我更周全。”
“弟子不敢。”
他連忙拱手搖頭。
“非也。”
溫素空認真的說,
“有先賢說過: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爲師傳你經書,卻並不意味著此道造詣就一定比你強。
“充其量,呵呵,也就是修行時間更長,法力更深厚罷了,我本屬意你以陽火養金屍,便能煉成一具好屍了,尤其你觀想昴宿,也不怕陰邪沁身,再在養屍中體悟五行,感受生克變化。不過你認爲自己應該先學五行,再以五行之性兼具雷霆來養屍,這自然是更好。
“你是第一次做人徒弟,我也是第一次做人師尊,有些時候便不加思索把自己的想法加到你身上了,往後要是還有類似的事,你要及時說出來,我們師徒探討一番再決定不遲,你這點很好,爲師很滿意。”
程心瞻聽了也很受感動和鼓舞,躬身行了一禮。
“這樣吧,本來我還怕你學的多影響了你修行,但現在看來你有自己的規劃,我再傳你兩術,都是明治山的真傳法門。
“其一爲風法,五行之外你既已學雷法,那風法也不可落下了,現在爲師授你《天罡地巽人靈彰神本經》和《召風通運符秘》,前者是對風法定性,說明風在自然大天地和人身小天地中的存在形態和作用,後者是風法的具體運用。不過要想看懂風法,還需學風草,和你學雷法必須先學雷篆一樣,《張太癲帖》、《狂風夜雨帖》和《明治山歷代解張太癲帖》這三本書一併給你,好生研讀。”
“其二是元神法,元神爲人之魂魄、思緒、記憶、念頭等一切虛相凝成的實體,成就元神時就該考慮合道和成仙了,之前爲師讓你在腦中建觀,你沒有落下吧?”
程心瞻搖搖頭,光明宮建成,他最近已經在考慮建造雷宮了,腦中念頭從來沒有停過。
“嗯,那就好,這就是凝唸的法子,你且一直練著,現在爲師再教你駕馭和強壯三魂七魄的法子,名曰《長生胎元顯神密旨》,你也且修行著。
“精、氣、神同修,一樣也別落下了,看不懂的,就來問我。”
程心瞻接過溫素空遞來的幾本金書玉冊,點頭稱是,隨後又拿出掌教賜下的那枚蓮子,問溫素空這是何物。
溫素空看了一眼,便說,
“這是九孔無塵蓮的蓮子,九孔無塵蓮的藕、莖、蓬都是九孔,出淤泥而不染,中通外直,亭亭玉立不惹塵埃,養在道場裡,可以化污濁爲養分,能淨化水池,也可以視爲一個靈眼,作爲佈陣之用。
不過這東西很難養到開花,要以靈土或靈水滋潤才行,但要是養到開花時,取出整支蓮,也可以煉化爲一個靈體化身。只是這種靈體化身最多也就是供魂魄棲身,靈動性很差,無法還原肉身竅穴,不如你現在的竹身遠矣。”
程心瞻點點頭,不過這當然不能說掌教小氣,一個能化作靈體的靈植已經很是珍貴了,但自然也不能和明治山代代相傳的竹杖比。
他拜謝師尊授法,便告退離去。
一回到無憂洞,白龍兒馬上衝上來,撲到身上,嗚嗚的叫喚著,出去幾天,倒是把它冷落了。
程心瞻瞅了一眼地上的碗,之前從都廚院拿的一些果腹的麪餅,他撕碎了放在碗裡,但看著幾乎沒怎麼動,這狗兒不喜米麪,看來這幾天是餓很了。
他安撫了一會狗兒,便又駕雲來到了東天道。
東天道位於東屏山頂端,雲煙嫋嫋,大道極爲寬闊,不下百步,所以大道兩邊有許多樓閣鋪面,也有就地擺的小攤,這裡面有些是宗門的鋪子,像都廚院的分店,丹霞山的丹坊,白虎山的機關傀儡,杜鵑谷的綠植,霓山的靈谷等等,有些則是門人個人的小鋪子,修行之餘也賺些錢財。
他來此是看看有沒有適合給狗兒吃的靈物以及走獸食氣的法門,他身上的金銀倒是一直不多,但之前紅木嶺送來的許多草藥可以用來置換。
他隨意逛著,忽然發現遠方有個一個鋪子招牌喚作“靈寵食鋪”。
居然還有這種鋪子?
他覺得很意外,馬上走過去,卻發現這裡圍著的人極多,還要排隊才行,看來宗裡有不少人都養著靈寵。
程心瞻排起隊,這纔看清了在“靈寵食譜下還有一行小字,寫著‘靈食炮製秘法源自河洛雁聘宗’。”
他有些好奇,便問身前的一個人,這個人頭髮都白了,想不到還養著靈寵,他說,
“敢問道爺,這雁聘宗是個什麼宗門,小弟孤陋寡聞,竟是沒聽過。”
排在他前面的轉過頭來,是個年紀極大的老人,
“姚道爺!”
程心瞻大叫了一聲,原來是小萬山都務院的值守道士姚道長,當時他第一天入門時就是這位姚道長值班,他忽然想起來,姚道爺是有一隻貓的,天天就在都務院的櫃檯上睡覺。
姚道爺也很意外,一臉笑呵呵道,“是雲氣呀,不,現在要叫心瞻了,心瞻了不起,兩年就開了心府,老道當時就說明治山的在小萬山都待不長久。”
程心瞻連笑著說,“姚道爺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心瞻、雲氣不都是小子嘛。”
姚道爺笑了笑,說道“心瞻呀,既然來買寵糧,卻連雁聘宗都沒聽過嗎?”
程心瞻汗顏,“小子是在外遊歷時收穫一靈寵,之前還真沒有關注過這方面。先前在外遊歷時,也是放任它自己去獵兔捕鹿,未曾管過,這回了宗才發現有些不方便。”
姚道爺笑了笑,便出口解釋道:“雁聘宗是河洛一帶的大宗,此宗不修術法,不精丹器,卻善養寵,貓兒、狗兒、鳥兒、魚兒,林林總總千百種,愛寵之人都能從那裡尋到心愛之寵。他們宗門有個規矩,來買靈寵不能叫買,叫聘,除了標價的金銀外,還要額外帶一隻雁,作爲聘禮,所以才叫雁聘宗,他們宗裡的雁棲山每年都要放生大雁,不然漫山的大雁都沒處落腳。”
年輕人長了見識,原來還有這樣的宗門,原來修行界也有如此多的愛寵之人。
“雁聘宗不光賣寵,還賣寵糧,你瞧,這位攤主就是機緣之下學到了雁聘宗的制糧手藝,那就是不一樣,我家狸奴現在只吃她家的東西,挑嘴的很。除此之外,雁聘宗還會修毛、美容等等,只要和靈寵沾邊的,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不做的,生意火熱。”
看著年輕人吃驚的模樣,老道人笑得更開懷,“哈哈,修行嘛,長路漫漫,養個靈寵陪伴也很好呀,我家的狸奴就是貧道的道侶。”
程心瞻也笑著點點頭,不過他又有些疑惑,
“這攤主生意這般好,哪來的時間修行呢?”
老道士回答說,“這個攤子每月初九纔開攤,你是剛好趕上了,而且聽說攤主這次尋來了幾個品相極好的狸奴,大家都排隊看著是否要聘取呢,所以人才極多,貧道也是消息得晚了,這纔過來。”
“原來如此。”
兩人閒聊著,排了好大一會,他才臨近攤子,便望見攤子上擺著一些由樹葉打包而成的袋子,所剩不多了,他又不認識,再次請教姚道長,老者便解釋說,
“那是冷霜芭蕉葉,摘下後數月內都寒冷如冰,葉面結霜,用來盛裝寵糧可保證不會腐壞,你瞧,人家來自雁聘宗的手藝就是很講究。”
程心瞻點點頭,那冷霜芭蕉葉上還寫了字,有給貓兒吃的,狗兒吃的,還有鳥吃的,蛇吃的,大大小小還剩下二三十,自己應該還能排到。
攤子一邊還放著兩個小貓,他看見之前已經陸續有三四個人抱著小貓走了,看來這兩個是挑剩下的。
等隊伍再往前走一些,貓兒又被抱走一個,寵糧葉袋又少了許多,有個人還想多拿幾包,急得他身前的姚道爺大叫,
“就你有錢是不是,你拿多了,我家狸兒要是沒得吃,老頭子就抱上你家去吃!”
衆人鬨然大笑,姚道爺值守小萬山都務院,宗內近幾十年的新人沒有不認識的,那人連連抱拳求饒,飛似的逃了。
終於到了姚道長,老道仔細瞧了瞧最後挑剩下的一隻小貓,先是驚喜,再是搖頭,程心瞻連問何故,老道說,
“你瞧這小狸,長毛三花,可不多見,但看著都快三四個月了,藍膜還沒化掉,大概是瞎的,不敢聘,不敢聘呀,濟菡,給我拿兩包貓食,要加了芭草的。”
姚道長把銀子遞過去。
攤主是個年輕的女子,一身花裙,裙子是綠底,但上面繡著各色的花,煞是繽紛,但這樣的花裙卻不能奪走女子的風采,只因爲她的臉蛋比百花還要更嬌美,一頭烏黑的長髮用細嫩的、生著小花的綠藤編成許多根小辮子。
女子身邊圍著許多貓,肩上還站著五彩斑斕的鸚鵡,她聽到道士的話,麻利的拿起兩個草袋遞給老道,嘴裡脆生生道,
“姚道爺,這隻三花不聘下嗎?白毛勝雪,黑毛似墨,黃毛若霧,散佈均勻,這樣花色可很少見哦。”
老道連連搖頭,“濟菡莫要唬我,這狸兒眼膜藍中帶白,看著最小也四個月了,還沒化掉,多半是要瞎的,而且老道看這麼久了,也不曾聽其叫喚上一聲,即便不是啞的,那也是體弱的。”
女子卻神秘一笑,“姚道爺,你說的都是不一定的事,沒準養好了就什麼事都沒了,而且,這是三花有狻猊的血脈哦!”
姚道爺聞言眉頭一跳,又上手摸了摸,這才低聲道,“聘金多少?”
女子伸出了三根手指。
姚道爺立馬把手從小貓背上挪開了,拿上那兩包貓食便走,還叮囑心瞻不時回小萬山看看。
程心瞻應下,終於到他了,他便道,
“道友有禮了,貧道養了一條狗兒,從苗疆帶回來的,還不滿一歲,但已經很大了,有這麼高。”
他筆劃到膝蓋的位置,“還請道友爲我選兩袋吃食。”
女子聞言有些意外,“不滿一歲的狗兒有這般大,還是苗疆的狗兒,莫不是白龍兒?”
程心瞻聽聞更意外,沒想到女子這麼輕易就猜到了,便點了點頭。
“那倒是少見!少有不在苗疆的白龍兒,道友倒是好機緣。”
女子說著,從攤位上拿了兩包大的草袋,遞給了他,“白龍兒貪嘴,喜好吃肉,喂這個就可以。”
程心瞻接過,“怎麼賣的?”
“兩包四兩,要是以物易物,我這隻換草藥和丹丸,道友可以把東西拿出來,要是有看中的,我就挑一些價錢合適的。”
一包二兩銀子,還真不便宜,不過幸好還能以物易物,他從洞石裡把紅木嶺送來的一些草藥擺了一些出來。
“這個雞血藤就可以!”
女子指著一個節生的紅藤說,“這可是做木鐲和木釵的好東西。”
“那怎麼換?”
程心瞻說。
“四棵吧,怎麼樣,你這個年份久,但只是原株,還沒有經過炮製。”
他點點頭,遞了四株過去,便要把其他的收起來。
“道友且慢!”
女子喊了一聲,叫停了他的動作,指向一個根部上還裹著土塊的碧色蘭草,“可以讓我看看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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