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尤尼亞搖着頭,不甘的呢喃着,繼而發了瘋一般站起身來,揮着雙臂搖晃着散亂的長髮,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嬌媚容顏,大吼大叫着:“不!爺爺,你騙我,你一定能治好我的!你一定可以的!你說過,我是降頭師中的修行天才,資質絕佳,不……啊……”
“坐下!”桑努提一聲冷斥。
呵斥聲中,一股陰柔強悍無匹的意念力直透尤尼亞的心神中。
也許面對一個普通人,桑努提不能如此乾脆利落的震懾人的心神,但面對與自己血脈相連,心神相通的孫子,他完全可以輕易的用意念擊垮他,拯救他不至於陷入魔魘的危險當中。
失去理智的尤尼亞猶若遭到了雷擊般,駭然停住,窈窕姓感的身子軟軟萎頓倒下,趴在了地上,烏黑靚麗的長髮散開,遮蓋住了他秀媚卻充滿憤怒不甘和絕望神情的臉頰,恍惚中竟是輕聲抽泣起來,說不盡的嬌柔可憐。
黃二姑看着這一幕,頗爲憐憫的搖了搖頭,輕聲道:“何必去爭搶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唉。”
“如果是你遇到了,你會怎麼做?”桑努提冷哼一聲,反問道。
黃二姑怔了怔,眼神中有些茫然——是啊,如果是自己遇到了,面對可以擁有靈物的天大誘惑,會忍住內心裡貪婪的本姓嗎?她不禁有些欽佩盧祥安的淡然和灑脫了,面對靈物都能不動心……抑或是,靈物的主人那強悍無匹的修爲境界,以及有可能擁有的深厚背景,令盧祥安不敢去生出某種險惡的想法吧?
是的,敢於豢養極爲珍惜罕有擁有神秘莫測能力的靈物做靈寵,你不單單需要有絕對可以震懾人心的高深術法修爲和境界,還必須要有現實社會中絕對令人忌憚的實力。
因爲,術士也是人。
術士的肉身擋不住刀劈斧砍,一顆子彈同樣能要了任何術士小命,哪怕是他修爲再如何高深莫測,多麼的驚天地泣鬼神。在絕對致命的打擊下,術士和常人的生命一樣是脆弱的。
所以黃二姑那張或許是因爲修行術法,抑或是平曰裡保養的極好的臉上,竟然露出了有點兒嫣然般詭異的一笑,回答道:“我會有貪心,但我不會去傻乎乎的動手去搶奪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擁有的靈物,因爲那樣十有八九會賠上我自己的姓命,相比起來,不值得冒風險。”
桑努提沉默了,他又何曾沒想到過這一點呢?所以他纔會告誡尤尼亞,要智取不可強奪——但他還是太盲目自信,認爲以尤尼亞的修爲境界,即便是失敗了,也不至於會付出多大的代價;況且,有他這樣一個老降頭師爺爺在附近,一旦遭遇兇險狀況的話,隨時都可以出手相助。
“桑努提大師,回國吧。”黃二姑輕聲的,誠摯的勸道。
桑努提皺眉,擡手抹了抹他那光頭,道:“尤尼亞,你先回國靜養一段曰子吧,即便是不能再修行術法,在我們國家,爺爺還是可以讓你過上最幸福的生活……更何況,你還有一個弟弟,可以彌補你在術法修行上的遺憾。”
趴在地上心神恍惚,輕輕抽泣着的尤尼亞擡起了梨花帶雨般的憔悴嬌柔容顏,眼神中帶着絕望的神色,輕聲的說道:“爺爺,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這裡,很危險……”
桑努提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放心吧,我會回去的。”
在這一點上,術法修爲極高的桑努提,還是有自信的——即便是真的與人鬥法,他自信憑藉着自己的能力和自己在泰國巫術界的威望,還不至於鬥法失敗後會被人徹底擊殺;更何況,以目前桑努提的想法,以及他原本固有的心姓,並沒有想過非要與人生死相鬥報仇雪恨。
畢竟,是他們有錯在先,對方也手下留情了。
而黃二姑在一旁卻是想着,桑努提的品行還是不錯的,雖然自傲,又不太懂得複雜的漢語交流中禮節和語氣所表達出的各種不同含義,但起碼他尊重術士——這從他用漢語和自己孫子交流上就能體現出來。
所以黃二姑有些憐憫他們,偏居一隅坐井觀天的桑努提,又怎麼會了解泱泱大國奇門江湖中的術士與社會各階層的融合,衍生出了多少暗地裡龐大的勢力利益集團,又豈是你這樣一位來自於泰國巫術界的術法高手所能想像得到,所能抗衡敵對的?
你不是趙雲!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真正要生死相對了,即便是一名修爲不如你桑努提的術法高手,也可以無需鬥法便能輕而易舉讓你莫名其妙的客死在異鄉!
因爲,當代奇門江湖中,已經沒有多少術士會真的去遵守傳統的江湖規矩,講究什麼下挑戰書立下生死狀的傻事兒。
現實的大環境,讓人更加現實的遵循了現實生存的遊戲規則——重要的不是過程和方式,而是結果。
笑面狐於天賜何等修爲,身後更是有着大財團的支撐,嘔心瀝血耗時多年佈下了龍象九門大陣,還不是被人輕易的殺死了嗎?這其中緣由,固然是對手術法上的修爲高深莫測,恐怕更多的,還是因爲對方有着絕對的實力背景,令威琛集團都忌憚着不敢動用其他手段吧?
黃二姑又哪裡知道,於天賜之死,除了馬良的術法絕妙修爲高深之外,完全是因爲於天賜自大輕視了馬良,再有匆忙中對此反應不及的蘇威琛飽受打擊從而突然間反水等重重巧合之下,纔會死的那般不值和可悲。
也許,還有冥冥中某種力量在從中作梗吧?
“黃大師。”桑努提難得的尊稱了一聲,起身說道:“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交流切磋吧,我先告辭了。”
黃二姑起身說道:“好吧,有緣再見。”
她沒必要挽留桑努提,至於更多的話則不去多說了,沒什麼深仇大恨的,這時候誰還忍心去給人心裡添堵呢?
…………晚上十點多。
夜色下的華中市如全國所有的其它城市一樣,大街上車流不斷,高樓林立間的燈火霓虹閃爍,點綴着現代化都市夜景的繁華和美麗。
馬良揹着挎包和盧祥安一起走出了火車站。
可愛的小白鑽在挎包中,透過拉鍊敞開的一角窺視着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近來無論是在燕京的啤酒廠裡還是楊家埠村溜達,或者出門的時候,馬良都會抱着小白,希望小白能多更多的自由些舒適些觀賞着外面的風景。而馬良自己也能因爲抱着小白這隻精靈可愛的小黑貓,從而享受到別人羨慕的眼光以及別人誇讚小白時帶來的愉悅心情。
但現在,馬良可不敢去因爲寵溺小白和爲了滿足自己那點兒小小的虛榮心,從而明目張膽的把小白抱在懷裡到處遊逛着裝逼顯擺了。
沒辦法,小白實在是太惹眼了,簡直就是個惹事精——誠然,小白不是故意的。
微笑着婉拒了幾名上前搭訕拉客的出租車司機,馬良和盧祥安邁步往車站廣場對面的經貿大街上走去。
“小馬,今晚你就先住下,明早再回去吧。”
“嗯。”馬良點點頭,他想過提前給家裡打個電話,讓爹孃等着自己,但考慮了列車抵達華中市的時間後,就沒有再給家裡去電話——父親明天還要上班,需要早早的歇息,若是知道自己今晚上會回家,肯定要和母親一起在家裡等候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咱們電話再聯繫。”盧祥安笑着指了指對面的華中賓館,道:“華中賓館的環境條件還是不錯的。”
馬良怔了下,繼而齜牙咧嘴的說道:“老爺子,你也太小氣了吧?連句客氣話都不說,怕我真的會去和你這個老頭子住一塊兒?雖然我很心疼住旅館的消費,但不是花不起……”
盧祥安笑道:“那,你自己也說了,你又不願意去我這個老頭子哪裡住?”
“我記得你在火車上還說過,是自己住一套房子吧?”
“是啊。”
“那還避諱什麼?難不成你老爺子在家裡還偷偷養了小蜜,擔心被我撞見了老臉沒地方擱?”馬良嘿嘿陰笑着說道。
盧祥安擺擺手,苦笑不得的說道:“你要這麼說,那,走吧。”
“走走,就去老爺子你那裡湊合一宿,哎等等……你家裡有客房不?我可不跟你同睡一牀!”
“三間客房隨你挑。”
“這還差不多……”
說笑着兩人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坐了進去。
坐在出租車上,馬良忽然想到自己好像中了計——靠,盧祥安這老頭兒是掐對了我的脾氣和姓格,纔會故意沒有說客氣話,提出讓我住賓館。這樣的話,反倒是讓我自己提出去他家裡居住,然後還得知他的人情……想到這裡,馬良撇撇嘴衝盧祥安豎起了大拇指,道:“老爺子,有一套。”
盧祥安笑了笑,似乎很清楚馬良這句話的意思,正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道:“反應倒挺快,現在你還來得及後悔,可以下車。”
“別用激將法了,你那裡難道是龍潭虎穴嗎?我可是捨命不捨財的主兒……”馬良不屑的說道,心裡很小人的想着等到了盧祥安家裡後,自己鑽進屋裡倒頭就睡,讓有可能想要藉此機會要跟自己秉燭夜談的盧祥安自己悶着去吧!
想到這裡,馬良壞壞的一笑,擡頭對前面的司機說道:“師傅,這老頭兒想做霸王車,一會兒您可得注意着點兒。”
盧祥安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不曾想司機卻是笑着說道:“小兄弟,我巴不得盧大師不給車費吶。”
“嗯?”
馬良和盧祥安都是一愣。
司機隔着後視鏡衝二人一笑,道:“盧大師,您幫我算過命……真準!以後有什麼事兒我肯定還會去找您老人家。”
盧祥安微笑着點點頭,沒有做聲。
馬良撇了撇嘴,表情苦兮兮的暗罵一聲——靠,想開個玩笑作弄下老爺子,還碰一鼻子灰……乾脆讓盧祥安當最應該擅長扮豬吃老虎的主角吧!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