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聽聶晨說她怕,我也感覺這地方大半夜的確實有點陰森。當這個老頭子從屋子裡出來,看他走路那要死不活的樣子,我和聶晨兩個的神經都緊緊的繃了起來。
眼下,這老頭兒突然把手電一扔‘噔噔’往後退,我猛乍一驚,差點就跳了起來。聶晨則‘啊’的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腰。我護着她也退。
我第一個反應是,我們身後有東西!急忙停步往後看,黑乎乎的什麼也沒…那麼,這老頭子到底在怕什麼?
“大爺!”我叫了一聲。
聶晨縮在我身後,隨着我往前走了一步。這麼一來,那老頭兒叫的更大聲了,他急退着,一個踉蹌坐倒在了地上!
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卻不退反進,一把抓住鐵柵欄,硬着頭皮又叫:“大爺!”
那老頭子掙扎着,好幾下都沒爬起來,突然衝着我跪在了地上,“山神爺啊…”
我愣住了。看看自己,又看看後面的聶晨,什麼山神爺?
“我…我錯啦,再…再不敢胡說八道啦…”
那老頭兒顫顫抖抖的說着,站起身,踉蹌着又往後退。我心頭轉過一個念頭,這個老頭子,一定就是夜宵檔那個中年人所說的那人…
“站住!”我喝叫一聲。
那老頭子‘撲騰’又跪在了地上,“幹…幹啥?”
這個老頭子一定知道些什麼,我此刻沒那麼怕了,冷冷的說:“我有話問你,把門開開讓我們進去,若是不然,我就抓你走…”
“你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我迷糊了。這老頭子先是叫我‘山神爺’,怎麼這又問我是人是鬼?
正不知該怎麼回答,聶晨從我身後探頭出來,她撩了撩頭髮說:“是鬼,看,還是個披頭散髮的女鬼,你不開門,我就‘啊嗚’…”
“娘哎!”
我差點笑出來,低聲說:“別嚇唬他…”手指着地上,我衝那老頭兒說:“先前我都說了,我們是兩個學生,鬼有影子的嗎你看看?”
手電光從門內的地上照過來,照出我和聶晨兩人的影子…
那老頭子抖抖索索的走過來,伸手夠手電。
“大爺…”
“啊!”
這老頭兒‘撲楞’一下子。一把將手電搶了過去,晃晃的對着我照,“你…你你沒死啊!”
聶晨生氣了,“你這人…”
我心念一動,把聶晨擋了一下,“晨晨…大爺,我們沒有惡意,麻煩你開下門吧。”
“哦哦…”
那老頭兒摸出鑰匙,抖抖的打開門,‘騰’地往後跨出一步,“進…進來吧…”
往裡走時,我低聲問聶晨,“你這傢伙,剛纔幹嘛要嚇唬他?”
聶晨撅撅嘴說:“是他先嚇唬我們的,後面他又那麼沒禮貌的問你是人是鬼,他既然那麼問,我就順着他來唄…”
我笑了笑。
聶晨靠住我,撒嬌說:“我腿軟的走都走不動了,扶我…”
這個破落的小院兒裡破盆爛罐各種的雜物,進到屋裡一看,也是到處都是雜物,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那老頭子坐立不安的看着我們。
“晨晨…”我想了想,衝外面看了一眼說:“你把大門關緊,在院子裡玩會兒,我有事要問這大爺…”
“我在這裡不可以問麼?”
“男人之間的對話,你一個女孩兒在這裡不方便…”我撫了撫聶晨的頭髮,“就在院子裡玩兒,別到處跑,乖…”
“好吧…”
聶晨衝我甜甜一笑,走了出去。
昏黃的燈光下看這老頭兒,又黑又瘦,大概七十多歲年紀。他顯得很緊張,指着一個馬紮示意我坐,我便坐了下去。
“我…我給你倒…倒水…”
我把手一擺,“不用了大爺。”
這老頭兒又是一哆嗦。
“大爺你別緊張…”我看着他。說道:“我問你,你剛纔爲什麼要問我是人是鬼?”
那老頭兒伸出一根手指,顫抖的指着我說:“你…你這個孩兒,不是被山神爺給抓走了麼?”
我愣了愣,皺眉問他,“你做夢夢到的?”
“是嘞,哎我娘,你咋着跑到我這裡來啦?”
我低聲說:“大爺你別怕,我沒死,山神爺沒把我給抓走,你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夢的內容是什麼?麻煩你給我講講…”
那老頭兒扭了把鼻涕甩了甩,在褲子上抹了抹手說:“我也不知道那是咋,昨天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寧嘞,下午哩時候兒,我收廢品回來路過老宅子…”
“什麼老宅子?”我問。
“就…”
這老頭兒指來指去的形容不清,我說:“算了大爺,你接着講,路過老宅子,然後呢?”
“路過老宅子,我就一下從三輪車上栽下來啦,就跟有個人推了我一把似嘞。我就慌,我就跑進那老宅子燒了炷香我又回來的。回來我就做飯,我做飯吧,我做的那個啥…”
這老頭兒講話囉裡八嗦的。
“大爺,你講重點吧…”
“啊?哦哦…吃飯時候吧,我喝了點兒酒,吃完喝完把筷子一撂下我就睡了。我睡到大概…”這老頭兒掰着手指頭,“後半夜哩時候吧,哎我娘,我迷迷糊糊看到有個雷打到那老宅子裡啦…”
“雷打進那老宅子裡?”
“是嘞,哎我娘,我迷迷糊糊就從牀上跳下去了,我就跑去看。怪的很。我平常走個路都走不利落,可昨晚出去那時候跑的比狗攆都快,像是變年輕了似嘞。結果我到那兒一看,哎我娘,你猜我看見啥啦?”
老頭兒直勾勾的瞪大兩眼。
“啥?”
“我看見鬼擡轎子啦!哎我娘…”
“鬼擡轎子?”我後背一冷。
“嗯嗯…四個小鬼頭擡着個轎子,從霧裡頭出來的,晃悠晃悠就到那宅子門口了。那轎子停住以後吧。從那宅子裡一下就出了個人出來…”
“人?”我愣問,“什麼樣的人?”
“就是…我也記不清楚長的啥模樣了…”
“那人出來…然後呢?”
“然後他就跟轎子裡頭坐的那人說話,他倆一說話我才知道,轎裡頭坐的那個是山神爺。山神爺讓那人幫他去抓一個人,那人就問他抓啥樣的人,山神爺就讓他往上看,我也跟着往上看,結果我就看到你啦,身邊還有一個人,不是剛纔那小妮兒,是一個男哩,你兩個走在一個大街上…”
我心裡面涼冰冰的,“然後呢大爺?”
“然後我就嚇醒啦,原來是做的個夢。哎我娘…”
“你是說,山神爺派的抓我的那個人,是從那座老宅子裡面出來的?”
“嗯嗯…”
我朝門外看了一下,正要讓這老頭兒給我描述一下那是一座什麼樣的宅子,老頭兒說:“肯定是那個什麼,以前死在那宅裡面的冤鬼出來啦…”
我一驚,“什麼冤鬼?”
“以前的時候。那座宅子裡面死過人,死了一大家子…”
我心裡面‘咯噔’就是一下子,“那是什麼時候?大爺你給我講講…”
“那是…”這老頭兒又掰手指頭,“好多年前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孩兒嘞…”
由於這老頭兒講話太囉嗦,我就不照搬他的原話了,這段往事聽着相當瘮人…
那是民國那時候,他們這裡有一個販賣布匹的商人,家境在當時算是中等偏上。那商人一家人,就住在這老頭兒所說的那座宅子裡。
那一年,商人外出做生意,一去就是一個多月。結果有一天,他的家裡面發生了命案,一家三口都被人給殺了。案子遲遲都沒破,屍體都臭在了家裡,由於那商人沒回來,沒人處理,附近的一些好心人便買了三口薄皮棺材,把屍體裝殮了進去。
後面的一天,那商人終於回來了。當時是個風雨夜,到處都黑漆漆的。那商人在路上喝了不少酒,搖搖晃晃的來到了自家門口。見院子裡烏漆抹黑,那商人認爲家人都睡了,便想敲門,結果,用手輕輕一碰,那門就開了…
那商人感覺有點奇怪,但也沒往深處想。可是剛剛一進家門,就給他嚇一跳…他看到,自己一家人都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站着,一動也不動的看着他…
那商人就問,雨下的這麼大,你們站在這裡做什麼?他娘跟他爹就說,我們知道你今天回來,所以都在這裡等你呢。他就說,快屋裡去吧,都淋溼了。他爹就說,不要緊,反正等下就要走了…那商人感覺他爹說話沒頭沒腦的,也沒多想,拉着他媳婦便進了屋。
小別勝新歡,一進屋,那商人就立馬就和她媳婦幹那個。忽然,那商人感覺不對勁,他媳婦的身體硬邦邦的,全身都在動。他就問,你這是怎麼着了?他媳婦就說,長時間沒活動。身子僵硬了…挺不爽的弄完,他酒勁上來了,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醒來,他見他媳婦還在蒙着頭大睡,便打算去外面街上吃個早點。從家裡出來,他碰到的每一個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他覺得奇怪。來到一家相熟的燒餅鋪子,剛一落座,那老闆就說,你家裡出這麼大事兒,你看起來好像並不傷心啊。他就問,我家出啥事兒啦?那老闆就說,你還不知道?你爹你娘還有你媳婦。都被人給殺了…他不信,連說不可能,他把頭晚回到家以後的經過,告訴了那老闆。那老闆聽的害怕,隨他一起回家去看。剛一進家門,他就看到三口棺材在院子裡,其中一口開着蓋子。裡面是空的。進到臥房裡一掀被子,他看到了他媳婦腐爛的屍體,直挺挺的在牀上躺着…那商人大叫了一聲,當場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然而,事情到這裡並沒有結束…
那商人死後,經過驗屍發現,他的脖子上有十個深深的指甲掐痕,大門口的地上,還有掙扎搏鬥的痕跡…原來,那商人那天晚上回到家就死了!他剛一進家門,就被他媳婦從棺材裡跳出來給掐死了…
我聽的脊樑骨發冷,“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那老頭兒說:“當年這個事兒周遭的人全部都知道,那個燒餅鋪子老闆就是俺爹,那一家人下葬的時候我還跟着去看了嘞,屍體都點火燒了…”
“後來呢?”
“後來那宅子就鬧起鬼來了,經常有人晚上從那裡過,聽到裡頭有哭聲,還有男的女的幹那個的聲音,男的一邊幹一邊哈哧哈哧的喘氣,我娘哎…那宅子就空着了,沒人敢住。也沒人敢買,直到後面的一天,來了一個姓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