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林場只死了那李玉田一個,還是幾天前就死了。可是陰兵,光張叔看到的就有兩個。而且,那南山林場距離這鎮子挺遠。
“那…”我朝外面望了望,“那就是這個鎮上要出事死人嘍?所以有陰兵…”
張叔沉定的轉動着茶杯,緩緩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是那些陰兵真是來抓人的,沒有人能阻止的了。從那市場回來以後,我遲遲沒讓牛站長帶我過去那林場,不是因爲下雨路不好走,而是想等等,等等看這鎮上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從中午到現在,已經這麼久了,鎮子上很平靜,看樣子,那些陰兵不是過來抓人的…”
“那就奇怪了…”我嘟囔說,“不是來抓人的,那陰兵是來幹什麼的?”
“等下天黑了,咱出去轉轉吧,找找那些陰兵。”
“叔你…你能找的到陰兵?”我詫異問。
“試試吧,只要它們還沒走,還在這鎮子上,或者周邊一帶,應該能…”
說着,張叔噢了一聲,看了看錶,“不行,你不能跟我一起,你要回去。”
“爲什麼?我現在不是門外漢了,雖然本事還沒學到家,但也經歷過不少事,我不怕的,叔你帶我一起吧…”
張叔笑了笑,“傻孩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你出來這麼久了,高老哥掛念,天就快黑了,快回去吧。在這裡能碰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
“沒事,我給他留了紙條的…”
張叔硬是讓我回去,可我很想見識他的本事,看他是怎麼找陰兵的。正跟他纏磨着,就聽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那小子呢?讓他出來!”一個人可着嗓門兒喊。
“你們等等,我去叫他。”牛站長的聲音。
一陣腳步。
砰,門開了,牛站長走了進來。
“這是怎麼了?”張叔問。
牛站長不答,朝我瞄了一眼,說:“是這,李玉田失蹤以後,他的親屬一直纏着我們,跟我們林業站要人…”
我打斷他,“李玉田哪來的親屬,他不是沒兒沒女嗎?”
“但他有兄弟,有侄子啊。”牛站長臉往下拉了拉,“這些人…老李出事以前,沒一個甩他,過年過節,他都是在我們站裡過。現在人不見了,倒成了香餑餑,他的這些親屬糾集了一幫人,把我們給纏住了。”
我冷笑了一下,“這我懂,他們就是想要錢唄。”
牛站長默認。
“護林員應該有保險的,到時候,到時候有保險公司賠呢。”張叔說。
“說是這麼說,可老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人保險公司不讓賬啊。老李這些家屬不管什麼保險不保險,人是在我們站上丟的,他們就纏着我們要人…我也是沒辦法了,大師,你別怪我,你的這個侄子,說他知道老李怎麼回事。我就跑過去,把你侄子的原話給他們複述一遍,結果他們就找過來了…”
外面的人紛紛叫嚷:“窮墨跡什麼?讓那小子出來!…就是,快出來!…馬勒戈壁的,你說人死,就人死了啊!我還說你爹死了呢,你幹不幹?!…”
我肺都要氣炸了,拳頭捏的咯叭一聲響,張叔的臉色也拉了下來,牛站長左手摸着右手,一副侷促不安的樣子。
外面的人越罵越難聽,張叔緩緩的把茶杯一推,起身站了起來。
“冷雨,你在屋待着,我出去見見他們,跟他們說道說道。”
說着,張叔就要往外走。
“不…“我用手攔住了他,“他們要找的人是我,要去也是我去,叔你在屋裡吧。”
“對對。”牛站長說,“大師啊,他們這些人的目的是要錢,不是找李玉田,你出去說不定會壞事。還是讓這小雨出去吧,把玉田死的事跟他們講清楚。他一看就是個學生,這些人應該也不會很難爲他。”
張叔朝我看過來,我衝他點了點頭。牛站長打開門,我隨着他走了出去。
這林業站大院兒裡,站了足有一二十人,半數是小年輕,手裡拎着棍子什麼的。
“就是他嗎?”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朝我指了指。
“嗯。”牛站長說。
那中年人兩隻胳膊緩緩的抱在一起,肩膀懶洋洋的往上聳了一下,眯縫着眼睛衝我看過來,一副傲慢的樣子。
“是你說…我玉田叔死了?”
“是,怎麼了?”我瞪視着他。
旁邊一個人罵道:“艹,你爹才死了!”
我把頭一扭,朝那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行,我信你,那你告訴我吧,我玉田叔是怎麼死的。”那中年人說。
“抱歉,我不能說。”
“哎呀!”牛站長急了,“你這孩子,你既然知道怎麼回事,就把實情告訴他們不就完了嘛,都這節骨眼兒了,咋還不能說呢?!我真被你給氣死了!”
“我先前說過,如果我說出李玉田是怎麼死的,會出大事。”
“這能出什麼大事哩?”
“總之…我不能說,你們聽着…”我衝那些人道,“李玉田大叔真的死了,只是屍體不知跑去了哪裡,我會想辦法找到屍體。你們想要錢,到時候,保險公司會賠給你們。”
有人叫道:“要你大爺的錢啊,我們是來找人的,誰跟你要錢?”
“真要給錢也行,拿五百萬來,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多少?”牛站長問。
那人張開手指頭,“五百萬,耳朵聾啊?”
“那你們乾脆把我殺了…”
忽然間,人羣裡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老李啊,他們這是把大家夥兒當猴子耍了,不知道從哪裡拉了個毛都沒長齊,連個謊話都編不圓的小子,張口就說你玉田叔死了…”
我循着聲音看過去,當我看清楚說話這人的長相,立時便愣住了,這不是那晚在那農家樂裡,我和聶晨跑去前院給高老頭兒燉雞蛋羹時,所見的那人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沒錯,就是他,當時趴在櫃檯上,跟那個服務生聊天的那人!由於他長相特別,吊眉凸眼的,我一眼就記住了…
見我看他,這人斜着眼瞄了我一下,似乎沒認出我來。
“李哥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別人這麼耍咱們,不給他們點兒教訓怎能行?”一個人說。
那個中年人李哥用手摸了摸鼻子,“行吧,那就教訓教訓,放點兒血就行了,別太狠。”
牛站長身子一哆嗦,“你們沒王法了?這可是林業站,好歹也是國家部門!”
那個吊眉凸眼的瘦子冷笑了一聲,“什麼他奶奶的王法?你沒聽說過有句話叫法不責衆嗎?”
“老子告訴你什麼叫王法!”
一個小年輕揮拳朝牛站長打過來,我用手往他胸口一推,把他給推住了,抓住衣服往後一拽,拽趴在了地上。
“我艹,這小子還敢動手?先打他,打死他!”
好幾個人朝我圍了過來,我打倒了兩個。有人朝我腿彎裡踹了一腳,我身子一歪,感覺有風朝我頭頂壓了下來,擡眼一看,是一根棍子。
眼見躲閃不開,忽然,張叔也不知從哪裡撲了出來,抓住了棍子,一腳踹倒持棍人,反手一棍,打在旁邊一人的肚子上,又一棍,打中另一人的手腕。沒拿棍子的那隻手一伸,抓住那個叫李哥的領子,拽着他就往後退,衆人反應過來,大叫着圍了上去。
張叔拽着那李哥,一直退到吉普車跟前,一棍子打在了吉普車的保險槓上,把棍子給打斷了。
他用手中斷折的半截棍子的尖頭,往那李哥脖子上一抵,冷冰冰說:“我看誰敢動,誰動我就扎死他。”
衆人都停住了腳步,張叔冷眼掃了一圈,淡淡的說:“以爲我不敢嗎?”
胳膊往前一運勁,那李哥嚇得怪叫,“都你奶奶的別動!”
“你聽着。”張叔說:“李玉田的確死了,他的屍體,我會想辦法找到…”
“嗯嗯嗯,好!”
“好了,都滾吧…”
“什麼?”
“全部滾蛋!”
張叔這一聲暴喝,震的我耳膜嗡嗡響,離他最近的一個小年輕差點軟在地上。
衆人灰溜溜出了林業站,張叔鬆開那李哥的領子。
“我…可以走了?”那李哥問。
“嗯。”
快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張叔說:“等一等。”
“幹什麼?”
張叔把手裡的半截棍子梆啷仍在了那李哥的腳邊,嚇的他往上一跳。
“把這東西帶走,不想跟它一樣,就別再找林業站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