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這山谷裡走的時候,師父和高老頭兒在前緊盯着羅盤,我護着聶晨在後留神着到處的荊棘和石頭,誰也沒注意那老頭兒是什麼時候不見的。看這情形,他根本就沒隨着我們一起下谷,而是趁我們下谷的時候,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聶晨本來緊張的臉都白了,但是聽到高老頭兒說‘他這是學王二小啊,把我們引到八路軍的包圍圈裡來啦’,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哎呀大爺…”聶晨輕踩了一下他的腳背,“都這節骨眼兒了,你還說笑!”
高老頭兒咧咧嘴,“怕啥哩?”
“怕啥…”聶晨撅撅嘴,嗔道:“昨晚我說讓大家當心這個老頭子,他可能沒安好心,你還怪我是小女子之心…你看現在呢?”
高老頭兒先是臉紅了紅,然後把脖子往上一挺,“就…就算他沒安好心,憑他一個老球兒,能把咱怎麼着啊?”
“還是別大意。”師父說着,朝上方四處望了望,“走,我們回去。”
“上去麼?”我問。
“嗯,上去,上去找找那老頭兒,問他怎麼回事。”
用手拉了拉後背的包裹,我們往上走,走沒幾步,忽然,我看到一個人影,從上方的一塊大石頭後面閃了出來。
“那裡!”
我擡手指去,目光穿過飄蕩的霧氣依稀分辨,站在那石頭後面的人,正是剛纔那老頭子。
“喂,你咋回事兒嘞?”高老頭兒問。
“我不敢下去…”
“爲啥不敢?”
“我過去那地方,肯定會想到我家死去的牛三兒,我怕我會受不了…”
我們幾個狐疑的面面相覷,那老頭兒繼續衝我們喊道:“你們順着那谷往西走,就能到當初發現牛三兒屍體的那個地方,我就不跟你們去了…”
我把目光收回來,看向衆人,皺眉說:“這老頭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聶晨咬着嘴脣,沉思不語。高老頭兒嘟囔說:“憑他一個老球兒,還能反嘍天啊?”
師父想了想,衝那老頭兒喊道:“好,我們知道了,那辛苦老哥哥你了,回頭路過你們村子,我們再答謝你。”
老頭兒說不用謝,我們是他們村的恩人,是他要謝我們纔對。說完,老頭兒衝我們擺擺手,離開那塊石頭,往上走去,很快不見了。
老頭兒走後,我朝西望了望說:“師父,我們到底要不要往西走?”
“當然,既然已經來了,那就走走看吧,謹慎些就好…”
本身天就陰,這個谷被羣山包圍的,感覺陰陰森森的。沒有風,霧氣像是薄紗一樣緩緩的漫蕩,吸進鼻子裡冰涼涼的。這谷裡的枯葉有些地方很厚,一腳下去,沖鼻的黴氣躥上來,嗆的人忍不住想要咳嗽。
這樣走着,忽然,我們發現一根粗大的骨頭。
“這是什麼骨頭?”我問。
師父拿起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一下把那根骨頭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敲斷,看了看斷口說,是牛的骨頭。
再往前走,我們又發現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牛骨頭,最後看到一個牛頭,一半埋在枯葉裡。想到當初聽那村裡的人說,牛三兒是爲了進山找牛然後一去不回的。我和高老頭兒都認爲,這些零散的牛骨頭,可能就是牛三兒家跑丟的那頭老牛。看來那老頭兒確實沒騙我們,牛三兒正是尋牛尋到這處山谷,被那東西給吃掉的?
“可是,這些牛骨頭怎麼散落的到處都是?”聶晨說道。
“可能是被什麼東西給拉散的。”師父說。
聶晨有些緊張:“這谷裡有東西?”
師父眉頭微皺着朝前後望了望說:“大家都小心一些,緊跟在一起走,別走散了,好像有哪裡不大對。”
我拉着聶晨的手,緊跟着師父和高老頭兒繼續往西走。走着走着,突然間,師父手裡的羅盤‘嘣嘣’地響了起來。
我們幾個同時便是一驚,就在這個時候,平地升起大霧,頃刻便將我們包裹起來。
“師父…”
“別慌!”師父道。
“艹他奶奶哩,看來那個老球兒果然沒安好心!”高老頭兒叫道。
這也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大霧,又濃又厚,往遠了什麼也看不清楚,濃霧吸進鼻子裡,胸口就像堵塞了棉花。那種呼吸困難的感覺,使人兩眼直冒金星,太陽穴上的筋脹的生疼。
“小張,這霧來哩古怪,別再往前了,咱往回走吧,找那老球兒算賬去,問問他這裡到底是啥球兒地方!”
師父擺了下手,低頭看着羅盤,我們也看去,只見那羅盤的指針不停的轉來轉去。高老頭兒說不要緊,雖然羅盤失靈了,但我們做術師的不會迷路。
“咱走嘞!”
高老頭兒說着就要轉身,師父急忙道:“等一下!冷雨,高老哥,你們看着…”
師父說着,豎起一根手指,“我等下隨便指一個方向,你們憑第一感覺說出來,我指的哪方。”
“好。”我說。
“行哩。”高老頭兒道。
師父點點頭,‘刷’地指向他的左方。
“東!”
“西!”
說完以後,我和高老頭兒都愣住了。 www★ ttka n★ c○
師父看了看我們,道:“之前我們在往西走,起霧以後,我停下來一直都站着沒動。也就是說,我此刻所正對的是西方,那我的左方就是南方,可是,你們兩個一個都沒說對,由此可見,大家都迷路了…”
我和高老頭兒大眼對小眼,怎麼連術師都能迷路?修方術的人,就算我這半瓶水的,方位感也強勝常人百倍,可是眼下,我們卻都迷路了。
“應該是這霧有古怪。”師父說:“別去管方位了,大家一個跟着一個,隨着我走。”
說完,師父把羅盤收起來,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高老頭兒站他後面,然後是聶晨,最後是我…一個抓着一個的包裹,我們就像古代趕屍一樣,排成一排往回走。
我心裡面想,那老頭兒如果要是一直在矇騙我們,那麼,他管我們叫恩人云雲,處心積慮的把我們帶到這山谷裡來,到底想幹什麼?如果他沒矇騙我們,那麼,眼下這霧是跟那個古代怪物,或者它當初由於吃人在這谷裡留下的東西有關?
我心裡面胡思亂想走着,忽然感覺後背有點發癢,騰出一隻手,伸到後面抓了抓,剛把手撤回來,我就感覺後背一緊,隨後有種渾身發冷的感覺…這種感覺告訴我,我身後肯定有什麼古怪,急忙一回頭,我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因爲我看到,就在我身後大概四五米遠處,有四個人在行走。最前面一個依稀便是師父,後面跟着高老頭兒,再往後是聶晨,最後一個往後回着頭的,毫無疑問就是我了…這是一種什麼情況?怎麼在我們後面,走着四個一模一樣的我們?
我嚇得大腿直抖,正要回頭叫聶晨也看,突然之間,我看到那另一個‘聶晨’的脖子猛地往上拔長了足有半米,然後‘她’的頭轉向後面,脖子就像是被風吹彎的稻草一樣,緩緩地朝那另一個‘我’壓了下去…那種情形恐怖的難以形容,我在受到驚嚇的同時,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急忙轉過頭,只見聶晨正好端端的在我前面走着…
我內心深處直覺得,眼下不對勁,本來想叫聶晨回頭看的,不敢再叫了,也不敢吱聲,而是自己悄悄的,再次迴轉頭去看,只見後面的那另一個‘聶晨’恢復了正常,正在‘我’前面默默的走着…剛纔那是怎麼回事?我正想着,突然,那個‘聶晨’的脖子再次拔了起來,這次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我’壓落!
我根本就來不及多想,也不及回頭,搭在聶晨揹包上的右手一擡再一伸,感覺掐住了聶晨的脖子。與此同時,我看到後面的那個‘我’也是手一伸,掐住了那另一個‘聶晨’的脖子,那個‘聶晨’的脖子往下一縮,恢復了正常,但頭仍然往後扭着…當此情形,我急忙迴轉頭,只見自己正掐着聶晨的脖子,而她卻回頭看着我,我們兩個的目光觸碰在一起…
“你根本就不是晨晨!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