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親事（八）
簇水有些哆嗦着手，手中的髮束挽了幾次，都無法成形。姑娘算計了那麼久，還是叫太太算計進去了。那個時候若是能只爲自己，而不是爲五姑娘。泰寧侯的那位小公子對姑娘甚是親近，若是能抓住這樣的機會，姑娘就不會遇到今日的難堪。方纔姑娘的臉都白了。
餘光看到邊上的盧家的，簇水垂下手：“姑娘，我做不了。”
盧家的笑道：“四姑娘若是不嫌棄，我來給四姑娘梳頭吧。”
橫雲卻從中接了手，笑着道：“這梳姑娘的髮髻還是我們來，等我們姑娘嫁人那日大娘再替姑娘梳頭吧！”
盧家的十分的歡喜，卻是啐了橫雲一口：“小蹄子，怕是你想嫁人，鼓動着姑娘。等你配了人，我定給你梳頭。”
一屋子的人都打笑着橫雲，橫雲雖紅着臉，只是瞪人，並不說什麼。
屋中的歡顏笑語並未讓世芸的心情有一丁點的改變，她漠然地注視着鏡子裡面的自己。
表情有些呆滯，一副認命的模樣。只是這嘴，卻是緊緊的抿着。
這個樣子世芸突然想起章家的那個庶子。嘴脣緊緊抿着，倔強。
世芸到了謝氏的屋子，在廊下遇上了同來的世萱。
再說，那個譚四姑娘雖說是打扮的那樣出衆，只是她不曉得，她身上的那件耀眼的金鶴松紋綢緞褙子並不合身。
“盧大娘看這樣如何？”
那支鳳釵，雙翅平展，似乎隨時隨風騰雲而去。
徐太夫人的話如同一道雷在謝氏頭頂上炸開，徐太夫人這是在拿兒子的前程威脅她。只是，徐侍郎此次並未出任考官，那有徐家的人？她對此到不知道什麼。
見了禮，就是退下去的，徐太夫人端了茶，對着謝氏道：“謝太太，今日還有件要緊事，還要謝太太給我這個臉面。”
她似乎不滿意。
謝氏微微一愣，瞧上的是世芸。
世芸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連滾帶爬地衝進裡間，一見到謝氏就跪下去，直接跪行到謝氏的面前：“太太，求求太太，三弟就算犯了再大的錯，也……太太，求求您了。”
謝氏摸不清徐太夫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只點了頭：“正是。”
謝氏面上故作吃驚的模樣：“趙太太什麼時候見過我們家四丫頭？”
徐太夫人笑道：“譚家的姑娘……果然……標誌。。”
謝氏只覺得胸口悶的慌，緊緊地拽住胸口的衣裳，一口氣緩不過來，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謝氏心中一鬆，這個爭執簡直是救了她。眼一橫，盧家的立馬走了出去，不過到了碧紗櫥外，就被人撞了個仰面朝天，胡亂中抓了八寶架，這才穩住了身形。
青霜想必是急了，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很多，說話聲音帶着哭喪。
盧家的命人將青霜的嘴巴堵起來，將她拖出去，這個該死的丫頭，就該一棒子打死纔是。
青霜身子雖是抖了抖，卻仍拼命地磕頭：“太太，太太。”
徐太夫人笑道：“我妹妹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打小疼愛有加，我妹妹便立志要找個賢良淑德的姑娘去配他。那日見了您家的四姑娘竟是十分的歡喜，便求我來，我今日見了也十分的喜歡呢。”
徐太夫人彷彿沒注意到謝氏的不快，這廂催促着謝氏寫八字。
謝氏心裡自然曉得是什麼，放下茶，揩了嘴角：“什麼事？”
她自己拿起了梳子爲自己梳髮。
徐太夫人端了茶，抿了一口：“我記得府上的二少爺上回已經落了一次了。嗯？”徐太夫人挑眉望着謝氏。
徐太夫人面上一緊。這是說的什麼話，到像是她們弄了什麼不正經的手段。想來，這譚家是因爲有好事要近了，也瞧不上她們。當初，可是她們求上來的。
唬得衆人一擁而上，擡謝氏上牀，又忙着尋要，又打發人出去請郎中，又是替謝氏揉胸緩氣，忙了好一陣子謝氏這才甦醒。
她的話也講得差不多了，意思也相當的明瞭了。只希望徐太夫人能放下，她怎麼可能跟個傻子結親，壞了她女兒的喜事。
她做這樣的裝扮，果然沒錯。
徐太夫人的兒子是吏部侍郎，在吏部的地位僅次吏部尚書，這日後，老爺跟兒子的升遷，少不得要仰仗一二。
怎麼會瞧上的是四丫頭。若是論長相，五丫頭還在之上。難不成要讓五丫頭嫁到袁家，日後放官做了官太太，到便宜了她。
這種張揚的，哪裡是老老實實同個傻子過下去的。
若不是因爲泰寧侯的舉動，她也瞧不上譚家的一個庶女，她妹子的兒子怎麼能娶個庶生的丫頭。
謝氏將徐太夫人送出二門，臨上車的時候，徐太夫人仔細地瞧了謝氏兩眼，笑着道：“我等夫人的好消息。”
外頭卻傳來爭執聲。
徐太夫人端了茶默默地喝，隨即道：“既然夫人家裡有事，就不打擾了。”她站起身便走，瞧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花容失色的世芸，冷冷一笑。
世芸世萱慢慢上前，同徐太夫人行禮。
兩人一起進了屋子。
徐太夫人的目光落在世芸的身上，只一眼，便微微一皺眉，隨即又轉向世萱，同樣也是皺眉。
青霜一見到世芸便哭了起來，嗚咽地說着什麼，只是堵住了嘴。一獲得了自由便大聲地乞求：“四姑娘，三少爺不行了。您求求太太請郎中吧。哪怕是給些棒瘡藥，或是給顆保命丸也是好的。四姑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譚家也知道自己是爲了那個不大聰明的外甥求婚事了。所以，故意讓人裝扮了這麼個模樣。
謝氏攥緊了拳頭。這是在逼她，從來就她逼旁人，什麼時候輪到旁人逼她了！
謝氏沉着臉。
披頭散髮的青霜掙脫着盧家的手：“大娘，您讓我見見太太，三少爺發熱了，滿口裡說胡話，打發了出去請郎中，都說沒老爺的話不許出去。大娘，三少爺燒了一晚了，再這樣可就……”
是啊，她怎麼能認命呢！難道是這些日子掩蓋的太多，連自己都要被自己騙了過去。
盧家的見世芸這麼華麗的打扮到是有些意外，四姑娘今日到是有不一樣。隨即，她笑了笑，也是，徐侍郎家的太夫人來了，四姑娘的心思怕還是有的，只是，不過是面子上好，若是知道是爲那傻子，這四姑娘還不躲得遠遠的？
徐太夫人不由撇撇嘴，若不是這個，她怎麼要受她的氣：“在泰寧侯府見過的。”
徐太夫人似乎根本就沒注意到謝氏的不悅，自顧自地說着話：“夫人覺得我那外甥如何？如果可以，還請把四姑娘的八字寫給我？”
青霜像是沒有察覺到疼痛一般，噗通一聲跪在盧家的面前，頭磕得砰砰地想：“大娘，求求您，您回太太一聲。還求丸白藥的保命丸。”
謝氏心裡燒的厲害，只覺得一把火要將她燒的乾乾淨淨。那個老太婆拿二兒的前程來威脅她，賤婢也敢當衆威脅她，今日之事還讓那個老鴇婆看到，更是讓她抓了把柄。若是不如意，女兒到手的好事便要丟了。若是跟那個傻子結親，泰寧侯就是再中意世英，也不可能同她們譚家結親。
哪裡曉得才把人捆了起來，世芸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奮力地推開衆人，攔下青霜，一雙手用力地抓住青霜的手：“你說，三弟怎麼了？三弟怎麼了？我不是纔看過他，不是好好的麼？”
謝氏鐵青的臉返回屋子，看見仍舊跪在那哭的世芸青霜二人，更是怒火沖天：“丟人現眼的東西。”
徐太夫人既然是爲孃家妹子的那個傻兒子求親，所要選擇是要老實聽話的，懦弱的，沉默的，認命的。
盧家的面上一緊，使勁地掐了青霜的手背，擰着她手背上的一層皮兒轉了幾圈。這個該死的丫頭，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世芸的心越發穩，眼睛越發明亮。
橫雲不再害羞了，麻利地爲世芸梳頭，又插上髮簪，卻叫世芸取下來。她選擇了點翠掛三股珠鳳簪。又爲自己添加了幾樣首飾，站起身來。
徐太夫人一點也不在意，笑了笑，話鋒一轉：“聽說，尊府的二少爺在準備鄉試？”
盧家的見那人就要往裡頭闖，一手扯住那人：“青霜，你要做什麼，太太正在待客。”
謝氏點了頭：“原來如此。那日是泰寧侯太夫人要見我們家的幾位姑娘這才帶了過去。”
今日她算是在外人面前丟了人，日後苛刻庶子的名聲怕是要傳出去了。
世萱同樣是一身華麗的裝扮，她今日的打扮顯然比那日去順天府府尹家還要精心。展翅欲飛金鳳釵，粉色繡牡丹花中衣，玫瑰紅比甲，粉紅色的百褶裙上繡着一筆蘭花。
徐太夫人道：“我看了你家的姑娘甚是喜歡。平日裡我最愛管閒事，今日舍了這張老臉來求一求。我有個外甥，至今未成親，聽說府上的四姑娘人又知書達禮，又秀外慧中，是難得的好姑娘，因此想求了您家的四姑娘。”
謝氏招了手：“四丫頭，五丫頭，快過來見過徐太夫人。”
世萱見到世芸，微微一笑，隨即示意世芸先進。
謝氏掙扎着坐起來，顫抖着手，拼了命的道：“請老爺回府。”
她是拼了身上的力氣才吐出這幾個字，說完又軟了身子。
盧家的見謝氏臉色難看的厲害，忙替謝氏揉胸。
正不曉得怎麼辦呢！外頭有丫頭急急忙忙地跑進來：“大少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