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靖中人來說,這一年風起雲涌。
魏綿綿突然入京,魏紫昭準備了盛大的歡迎宴,次日,就傳出魏綿綿準備登基爲女帝的消息。
魏不懼氣瘋了,把纔出生不久的兒子封爲太子,交給他的皇后看着,準備率兵攻打榮京,教訓他那個膽敢篡位的妹妹。
另一邊,有人給蕭楊加上龍袍,準備推他爲帝,蕭楊固辭,折中稱王。
有他開頭,各地義軍紛紛稱王,一時靖中大亂。
消息傳來時,圓子站在高高的冶爐旁看工匠鍊鐵,禾苗則在實驗一款新式馬刀。
金平在低聲吩咐人做事,樑君百無聊奈地演練沙盤。
一羣將領在外面喝酒打架操練拳頭,聽到消息,衆人皆都靜默下來,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那兩個人。
他們想的是,秀將軍也該稱王了,便是想稱帝,他們也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
這種時候,並沒有人想到讓“方乾”稱王。
只因在這羣將領的心目中,方乾雖然非常能幹強悍,但他一直是以“秀將軍未婚夫”的身份出現的。
且他非常自覺,多數時候,秀將軍發號施令、安排部署之時,他從不多嘴,而是安靜地坐在一旁聽着看着,微微帶笑,眼神溫柔,總令人有一種感覺,他的眼裡心裡,唯有秀將軍而已。
他所有的興趣,唯有陪伴秀將軍而已,因爲她喜歡,所以他喜歡,因爲她留在這裡,所以他留在這裡。
相比打仗,他更喜歡的是給他們這片地域制定各種律法規矩。
如何稅收,如何選拔人才,犯了罪理當如何懲罰,這些都是規矩。
他最喜歡的是管理政務,給那些發生糾紛矛盾的人調解勸和,他還建了一座監獄,專用來關押犯了“十惡”的人。
他還組織人手,販賣冶煉打造各種鐵器、兵器,他出門一趟回來,總能換回許多糧食、布匹等生活必需品,有一次,甚至帶回了許多戰馬。
他喜歡走村串巷,經常和老農、老大娘、販夫走卒在田邊道旁一說就是大半天,樂此不疲。
細分起來,禾苗在軍中的威望更高,他在民間的威望則比禾苗要高,老百姓們都知道他,喜歡他,親切地稱他爲“方先生”,遇到事情總喜歡找他出一出主意,矛盾糾紛也喜歡請他做主化解。
儘管如此,從未有人膽敢質疑他的武力與威力。
因此這羣蠢蠢欲動的將領們給禾苗出主意,讓她稱王,看到圓子過來,就忙着補上一句:“方先生也可稱王,這樣我們就有雙王了,哈哈”
禾苗笑而不語,瞟了圓子一眼。
圓子笑得更加意味深長:“我以爲你們會想讓我做王夫。”
鄭阿牛摸摸後腦勺,憨實地說:“這樣也很好,便是稱女帝也是使得的,但是後宮就別像那些女帝一樣人太多了,隨便兩三個就夠啦。”
禾苗知道要糟,正想打岔,圓子已將她撥到一旁去了,笑眯眯地問鄭阿牛:“爲何不能多?”
鄭阿牛用“你白癡啊”的眼神看着他,把他當自己人一樣地說:“男人多了也很嘰歪的,我聽說之前的女帝們每次生孩子都要算這個孩子的爹是誰,所以我覺得兩三個就夠了。
先生出去辦事做生意的時候,家裡留兩個人陪着將軍,幫着帶孩子管家就夠了。當然,一定要選很好的,貴精不貴多嘛。”
圓子笑得更加燦爛:“那以鄭將軍看來,哪些人比較合適?”
其他人都看出圓子的笑容不對勁了,紛紛找藉口遁走,唯有鄭阿牛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他掰着手指算:
“阿健那小子長得俊朗,身體很好,武藝高強,力氣很大,做得一手好菜,將軍很喜歡吃他做的飯,任勞任怨,很不錯。
無病生得文雅,中過舉人,能說會道,會彈琴會吹笛子,畫得一手好畫,還會寫詩詞文章,通古博今,人細心。將軍喜歡和他說話,誇過他第一風雅”
禾苗聽得冷汗涔涔,將袖子舉起蓋着頭準備溜走,圓子就像腦後長了眼睛一樣,一把攥住她的袖子,溫柔地笑着說:“別走,聽聽他們怎麼說的。”
禾苗乾笑:“我突然想起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緊急的事情,不去處理會死人的,嗯,會死人的。”
“那就讓他去死好了。”圓子淡淡地道:“阿牛你繼續,還有誰不錯?”
禾苗使勁給鄭阿牛使眼色,讓他閉嘴,這不是來坑她嗎?
不就是去年大混戰的時候,她挑了他出來,讓他假裝投靠魏不懼,引魏軍入彀嗎?
雖說事後他被魏不懼派出的殺手追殺了很久,但她也幫他解決了呀,不帶這樣坑人的。
“還有好些,不過剛開始不宜太多。”鄭阿牛卻是撓着腦袋憨笑:“將軍臉皮薄,不好意思說,我們做手下的人就是要替她分憂,方先生,我曉得你不喜歡,不過我們將軍這麼好,十個八個好男兒都是配得的,讓他們爲將軍去死,他們都是肯的”
“你說得不錯。”圓子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是越來越強了,笑着問道:“你安排的這些,每個人都有合適的差事去做,那我做什麼呢?”
鄭阿牛道:“你麼,出門賺錢養家和人打交道呀,管家管孩子,還有政務瑣事肯定要由你來做主才行,畢竟,你纔是正夫,最最能幹嘛。”
“原來是這樣的。”圓子笑着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啊。”
鄭阿牛以爲他會生氣,誰知沒有,還以爲他聽進去了,高興得臉都紅了,笑眯眯地告辭:“應該的,不謝,不謝。”
禾苗終於瞅着機會,踢他一腳:“還不快滾,你的事情做完了?耽擱了大事,看我不打你軍棍。”
蠢死了,再不逃跑是想等死嗎?
“這就走,這就走。”鄭阿牛沒走兩步,突然膝蓋一麻,摔一個狗啃屎,磕得滿嘴血水。
圓子一撫袖子,笑容親切:“鄭將軍別光顧着說話,記得看路看腳下呀。”
禾苗小聲說:“你和他計較什麼?”
圓子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十分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