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怪我嗎?”何蓑衣等不到鍾唯唯的回答,十分抱歉:“如果我不帶阿袤來京城,也不會給你添亂……”
鍾唯唯見他這樣,十分過意不去,摸一摸鼻子,說道:“沒事,沒事,別瞎想想,只是這段日子你們一點消息都沒有,讓我很擔心。”
何蓑衣回過頭,穩穩地趕着車,道:“是我沒想周到。我其實是擔心二師弟那裡……盯的人太多,我怕有危險。
找了幾個江湖朋友幫忙,跟着長風鏢局進的京。怕給你添麻煩,所以沒說,找到鍾袤,我就回蒼山去。”
“不用,不用,千里迢迢送他來,你立刻就要走,我們成什麼了?二師兄他不會計較的。”
鍾唯唯越發尷尬,換了其他話題來說:“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我沒有弟弟妹妹,你和鍾袤就像是我自己的親弟弟和親妹妹一樣,不說這些。”何蓑衣溫和體貼,知道鍾唯唯心煩,就不再說話。
一起趕到建國寺,聽沙彌說類似於鍾欣然、鍾夫人和鍾袤的人的確來過,似乎是往裡面拜佛去了,又急急忙忙往裡走,一路走一路找。
二人見人就問,找得滿頭大汗,在建國寺裡留了大半個時辰,又聽人說看到類似鍾夫人和鍾欣然的兩個女人帶着一個少年出去了,是往花街那邊走的。
花街顧名思義,全都是花鳥蟲魚古玩文物,京城裡特有的玩物基本上都集中在這裡了。
這也是外地人入京之後的必遊地之一,更是從前鍾唯唯和鍾袤經常來的地方。
看起來的確是鍾夫人和鍾欣然會去的地方。
鍾唯唯看看天色:“我們趕緊去。”等會兒她還得趕回去,不然小棠在芳荼館裡會急瘋的。
花街擁擠,馬車過不去,鍾唯唯跳下馬車:“咱們分頭找,不管找得到找不到,都在這家花店前匯合。”
何蓑衣看看擁擠的人羣和望不到頭的長街,勸她:“天色已經不早,不如你先回去,我去找。你把今天陪你來的方健的地址給我,我讓他給你遞消息。”
此時已近申時(下午三點),若是平時,她應該在申時四刻從芳荼館出發回宮。
芳荼館在城北,她在城南,要趕回去需要小半個時辰。
她還有半個時辰可以利用。
鍾唯唯咬咬牙:“我們抓緊時間找吧,如果這一片都找不到,那就你先在其他地方找,我先回去,在皇宮周圍找。”
何蓑衣低聲道:“不如去和二師弟說吧,畢竟他纔是地主,手裡人多。”
重華手下的人的確很多,但是認得父親的人更多,見到鍾袤的長相難免會聯想起從前的事……
大張旗鼓的找顯然是不行的,私下裡找,就要說謊話。
她之前已經騙了重華一次,再騙他,她實在是開不了口,就連看他眼睛都不敢。鍾唯唯搖頭:“先找吧。”
何蓑衣嘆口氣,沒有再勸她,飛快地走進人羣裡去了。
鍾唯唯抓一把碎銀,託了幾個乞丐幫着找。
她自己從街頭一直迅速走到街尾,都沒有看到鍾袤,反而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扶着牆直喘粗氣。
“阿唯。”何蓑衣從人羣裡擠過來,大步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個水囊,擔憂地道:“你還好吧?你的臉色太差了。”
“走得急了點。”鍾唯唯尷尬搖頭,總不能和大師兄說,她昨天晚上和重華妖精打架,累狠了。
“鍾袤不在這裡。”何蓑衣不由分說,抓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停在街角僻靜處的馬車走,“你先回去,我去想辦法。不然你突然消失不見,又要引起軒然大波。”
重華一定會鬧的,而且不知要鬧成什麼樣子。只能她先回去找人想辦法……
鍾唯唯剛登上車,馬匹突然長嘶一聲,掙扎起來,車身險些被掀翻,她猝不及防,摔下來,幸虧何蓑衣反應夠快,及時伸手扶住了她。
幾個混混打扮的地痞打着赤膊,敞着胸懷,目露兇光,團團圍住他們的馬車。
其中一個黑皮漢子,手裡拿着的錐子還插在馬匹的屁股上,鮮血沿着馬屁股一直流到大街上,紅得刺眼。
“你們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兇麼?”何蓑衣把鍾唯唯護在身後,冷了臉,彎腰撿起了馬鞭。
“嗤……”爲首的地痞扯一扯衣襟,露出胸前的白虎紋身,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我們要做什麼你不知道麼?既然敢做英雄,就要有惹禍上身的覺悟!姓何的,你若自己了斷,我們就放了這小娘皮,不然,連着你一塊兒先奸後殺!”
淫邪的目光掃來掃去,有人低聲笑道:“這小子,細皮嫩肉,和個娘兒們差不多,想必享用起來滋味也不錯。我那裡還有一瓶上好的油,等會兒兄弟們一起分着用用。”
何蓑衣微紅了臉,目光凌厲,抱歉地道:“阿唯,你捂着耳朵,別讓這些腌臢話污了你的耳朵。”
從前在蒼山,大師兄就是從不許別人當她面說髒話下流話,現在他還這樣。
但是鍾唯唯已經不是從前懵懂無知的少女了,她什麼都懂。
她搖搖頭,低聲問何蓑衣:“怎麼惹上的麻煩?”
何蓑衣淡淡地道:“我們是跟着長風鏢局的人進的京,路上有人尋仇,我沒忍住,搭了把手,估計是認出我了,來找麻煩。”
他把鍾唯唯使勁一推:“快回去,別耽擱。”
說話間,黑皮漢子已經從馬屁股裡把錐子拔了出來,惡狠狠地朝二人走過來。
幾個地痞紛紛亮出兇器,朝他們包抄上來。
鍾唯唯雖然不會武,但也看得出這些人不是尋常地痞流氓。
黑皮漢子拔錐的動作利落乾脆,殺氣滿滿,仿若做了千百次那麼熟悉,真正的兇徒。
這種時候,鍾唯唯怎麼可能扔下何蓑衣自己跑掉?
“殺人啦,殺人啦!”她大叫起來,拉着何蓑衣就跑,她記得就在剛纔,一隊巡捕才從附近經過。
兇徒狂奔而來,周圍的行人被嚇得四處驚逃,唯獨不見巡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