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靠着小光, 兩相無言……樂曲不短可也終有盡時,音樂聲斷的一剎那,幻境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似乎能聽到整個陵園都在深深的嘆息, 我更能聽到父親和母親絕對合拍的喟嘆:幸福, 只是如此簡單而恆遠!
我撿起地上的小提琴, 另一隻手再次輕輕擦拭了一下父親的照片, 以無言的聲音訴說:父親,我知道現在的你已在來生,也定已與母親在一起, 祝福你們~~以後我還是會和小光經常來看你的,感謝你和母親給我此生的生命~~~真的很感謝!
稍微後退了一步, 我對着父親的墓碑輕輕鞠了個躬, 轉身就想往外走, 但是小光的動作卻是稍微遲疑了一下,似乎下定決心似的對着我開口:“小風在外面的車子上等我一下好麼?我就來!”
我用一種三分疑惑七分曖昧的表情瞟了他一眼, 強忍住要問的衝動,很“鎮靜”地點了點頭,拎着小提琴先往外走去……走到半路,我還是沒有忍住,轉頭卻看見小光正蹲在父親的墓前一動不動, 看不見表情, 更聽不清他飄渺的聲音……
輕搖了一下頭, 我稍微自嘲了一下自己的八卦好奇心理, 加快了移動的腳步, 卻看見不遠的前面站着一個陌生而熟悉的女子:陌生的原因是我不認識他,熟悉的原因是她的髮色和容貌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狀態。對方沒有說話, 我也只是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仍舊走我自己的路……
“小風!”對方說話了,喊的是我的名字,她那雲淡風輕的聲音感覺讓我似乎將熟悉和陌生的感覺一瞬間聯繫在了一起:她是幸村家的人,從她的年紀以及現在的地點,那麼她的身份似乎也已經呼之欲出了!
“幸村姑姑!”我稍微彎了彎腰,以我最好的教養和禮貌開口。
對方輕輕一個愣怔,緊接着就是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小風真聰明!”似乎是看出我的些微緊張,幸村姑姑輕輕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帶了幾分明顯的笑意:“小風不用緊張,我和我丈夫定居瑞士,今天也剛回國,只是湊巧來這裡而碰到了你,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幸村姑姑已經成家了?那她比鳳叔叔要看開得多,也容易取得幸福的多!心思一個微轉,我並沒有說話!一個輕微的停頓,幸村姑姑的笑容更是擴大:“剛剛的琴聲是小風拉的麼?很特別,卻很溫暖,有一種很真實的幸福在裡面!”
尷尬!我絕對尷尬地看着她若有所指地撇了一眼我手裡小提琴,完全不知道從何解釋,只能沉默……幸村姑姑似乎因着我的持續沉默而也變得尷尬了,稍微笑了一下,就開口告辭了:“真是抱歉,在這樣的狀況下和小風如此倉促的見到,或許我的出現還是給小風帶來了點壓力,但是……希望下次我們能在一個輕鬆的地方以更自在的方式見面,我還是想好好認識一下小風的!那麼,再見了,小風!”
我們倆互相一個彎腰,幸村姑姑就往陵園深處走去……
“幸村姑姑!”兩步開外,我回頭喚了她一聲,在她疑惑的表情中如是問到,“您幸福麼?”
“很幸福!”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稍微一個欠身,幸村姑姑毫不猶豫地繼續剛剛的步伐……而我也稍微一個停頓就往陵園外走去……
很幸福麼?雖然回答的果斷,但終究還是有一絲不易察覺地莫名在裡面的吧!父親,母親,你們都去了來生,而活着的鳳叔叔和幸村姑姑卻終究要揹負着你們的影響,哪怕僅僅只是一絲絲,所以,究竟是活着更幸福,還是死亡更痛苦呢?
“熙凜!”我轉向肩頭,直視熙凜的眼睛開口,“我今天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或許只是一個巧合,但是我還是想跟你求證一下!”
“主人,是什麼?是什麼?”朱離撲閃着翅膀很尖銳地問我,可惜下一秒他就被熙凜牢牢地抓住了,而熙凜仍舊只是看着我沒有言語,靜待着我的下文。
“如果我沒有眼花的話,我的父親和母親似乎去世的時候是同樣的年齡,這本沒有多大奇怪,但是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問題的話,我上輩子死掉的時候好像也是這個年紀。而且,似乎我跟我的父母都跟車禍滿有緣的,上輩子我這樣離開,這一世他們這樣走,你能幫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不是一個巧合呢?或許這又是不能說的秘密?”我靜靜地陳述,靜靜地問。
意料中的沉默,接着是意料外的回答,熙凜的聲音清冷而充滿了一種堅定的陳述意味:“主人的存世本就打破了平衡的法則,而挽回的規則就是每一生,或者主人亡或者主人的父母死,兩方終有一方活不過而立……維持法則一般都用最簡單而普遍的方式,而車禍則是現代社會最常見的一種死亡方法……”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本帶着五分巧合的問題竟是換來這樣的答案!那是不是可以這樣解釋,父母的死亡有相當大的一部分責任竟是我的無端出現?——真是難以接受的事實!我的腳步一瞬間變得虛浮……
“主人!”熙凜清冷的聲音接着響起,“主人不用自責,法則本就是每個意識所需要遵守的,不管它產生的原因是什麼!而主人的父母這一生雖這樣結局,但在來生,法則的平衡會補償他們今生的遺憾!”
絕對肯定的話讓虛浮的腳步立刻變得凝實,心情瞬間巨大的落差讓我反而冷靜了下來:我們有的不僅是此生,還有來生,所有的遺憾總有補償,而父母今生是幸福的,來生更將延續這樣的幸福,這應該不算壞吧!
帶着這樣的概念,我堅定地走路,在到達陵園門口的時候,小光已經趕了上來,神情沒有任何瑕疵,但我終究還是問了句貌似廢話的話:“小光的事情辦好了?”
沒有聲音,只有堅定的點頭,我認真的看了小光一眼,伸出右手:“小光,我們擊掌爲誓吧,我肯定要活得比你久!”
小光的表情冷的有點龜裂,我立刻補充了一句:“不行麼?不過小光也不用太緊張啦,我們離死亡還早着呢!而且,我們還有來生,我肯定會找到你的!”活着的總比死去的要痛苦,看鳳叔叔就知道了,所以反正來生尋找的時候我總是要痛苦,那就把痛苦全都給我吧!
“啪——啪——啪”三擊掌,各揣心思、兩相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