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哼着小曲,走在出寺門後那條顯而易見的小路上,雖然在寺裡的時候一直有點害怕出來(當然我也不否認我懶得出來),但是一旦踏出寺廟之後,心情也沒有太焦躁,反而對陌生的地方有新鮮之感。
沿着那條小路,走個十分鐘也就到了大路上,打到一輛的士,告訴司機叔叔地址,也就開始了輕鬆的城市漫遊。嗯~~其實應該問師傅有沒有公交車坐的,可以便宜好多的說,而且慢點也能看景色看得清楚點!(離:你個葛朗臺!)
站在一個相當普通的大門前,我本着不能幹找錯門這種丟臉的事,發揮我曾經千米之內問了十個人的問路精神,逮了路過的一個歐巴桑,確認了地址的正確性,又逮了一個歐內桑,確認了一下,我最終確定,肯定是這個地址了,才上前叫門。
強烈鄙視了一下門的設計,一點都不人機,門鈴裝的那麼不顯眼,讓我又浪費了十多分鐘,太陽都老高了。
“叮咚——叮咚——叮咚!”對着那好不容易找到的門鈴連摁了幾下,裡面不負我望地傳來了腳步聲,不重,但聽到是沒有問題的,而且我知道來開門的是小光,於是擺出了一個陽光笑容。
嗯,門開了,嗯,也看到了小光,可是他好像不怎麼高興呢,臉有點呆滯,難道師傅說的受傷是傷到腦袋了,我一陣疑惑,可是也沒見腦門上有紗布纏着啊!真是奇怪。我們大眼瞪小眼10秒鐘,我甩甩頭,不管了,先打個招呼進去再說,太陽更熱了。
“小光,我來看你了,高興哇!”我給了個大大的笑容,然後衝上去抱住了他,鬱悶,怎麼也只有到肩膀下面,長那麼高做什麼,爲什麼我就長那麼慢呢!鬱悶!
還是沒什麼反應,難道真的是腦子傷了,我疑惑的擡頭,不例外的又看到了小光臉上那紅撲撲的光暈,嘛~真像蘋果,真想啃一口,吸吸口水,問道:“小光見到我不高興麼?”
總算有反應了,可憐我被一把揉進了某人懷裡,那速度和力度我都懷疑,受傷的都要是我了,接着聽到頭頂傳來挺着急的聲音:“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只是有點意外,小風不是不喜歡出門麼?”
我稍微推了推,退到正常的位置,摸摸頭,笑了笑說道:“嘿嘿,不是不出來,是沒錢出來!”也不管面前的人是什麼表情,接着說道:“小光,好熱,也餓!”
這句話可比十句話都有效果,果然,小光把我讓進了大門,順手把門帶上了。
嘛~~~小光家難道是傳說中的有錢人!我對着典型的日式庭院差點流口水。看那大門倒是普普通通的麼,裡面原來是另有乾坤,不都說現在房價地價都是坐着火箭飆升的麼,有這樣的家,小光家應該是個有錢人家吧,我的眼裡又開始冒金幣了。
走在小石鋪就的路上,路的盡頭是一座古代日式建築,路的旁邊到處都是綠色的草以及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矮樹,間或有些高大樹木,光目測那樹圍就知道年頭肯定不低。在那綠地間居然還別具匠心的挖了一泓清泉,配合着間或傳來的竹筒敲擊聲,享受啊!夏天的熱度居然都有點晃不到這裡來了。嘛~~怎麼越往裡走,感覺這裡越熟來着,難不成以前來過?還是日式庭院都是這樣子的?還沒弄清楚突如其來的困惑,一聲驚喜的聲音傳來:
“小風——!”接着我就被納進了那個熱情的香香的懷抱,美姨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啊!
“美姨好!”我打個招呼表示禮貌,怎麼說現在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不是在寺廟,要更乖點的。不出意外,美姨又是個擁抱,然後把我往裡拉。
坐在小光家的沙發上,美姨在一邊又是泡茶,又是找飲料,又是張羅點心,還一邊不住的問話。我一邊打量客廳的擺設,一邊回答着一個個稀奇古怪的問題,然後我就瞄到了樓梯口豎着的一支很眼熟的球拍,仔細打量,恩,網球拍,看着就覺得貴!正在感慨有錢和沒錢的區別……
然後,我的腦袋裡有根弦“吧唧——”一下,腦袋裡一閃而過的念頭,好像剛剛摁門鈴的時候有瞄到什麼東西……
呵呵,我嚥了口口水,有點訕訕地開口問小光:“小光會打網球?”
小光點了點頭,這小子每次看到我不是臉紅就是盯着我看,不過那麼多年也都習慣了。美姨在邊上自豪地開口:“小光的網球打得可棒了!”
我又問:“那小光今天受傷是在社團的時候受傷的麼?”
小光又點了點頭,帶了點疑惑。美姨端了點點心過來,也坐在沙發上開口:“小風今天來就是知道小光受傷的麼,是齋藤師傅告訴你的吧!還好,沒有大問題!”
我直接忽略美姨的話,腦袋裡開始嗡嗡的響,我不抱希望的走到小光邊上,小光不明所以地站了起來。我輕輕地拉過小光的左手臂,撩起他的衣袖,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看到手肘上一圈刺眼的紗布。
我深吸一口氣,扯了個笑容:“小光的名字叫什麼?”然後尷尬地乾笑了聲,“都認識那麼久了,好像沒有問過這個問題哦!”
美姨在邊上呵呵的笑:“小風都不知道麼,四方寺的規矩是進了廟門,除了四方寺這個姓氏,其他的姓氏都不能出現,只能稱呼名字的。”我白了臉,確實不知道這奇怪的規矩。
小光卻皺起了眉毛:“小風,你怎麼了,臉怎麼突然白了?”
我又深吸口氣,拔高點聲音問道:“小光的全名叫什麼呢?我很想知道呢!”還外帶了一個期待的表情。
小光摸了摸我的額頭,在我要拍掉他的手之前又縮了回去,臉色也回覆正常,開口道:“手冢國光。”
啪——!
我的腦袋裡有一根弦應聲而斷!嘛~真是蠢啊,這麼久才知道,那麼熟悉的庭院,只不過從平面的換成立體的而已,這樣的眉眼,這樣的髮色組合,門鈴邊上的“手冢宅”,網球,受傷,所有的一切串聯在一起,勾起了我某些回憶……
“呵呵——”我輕笑了一聲,深吸口氣,對着美姨一個90度鞠躬:“實在是對不起,我剛想起我還有件重要的事沒有做,我先走了,今天打擾了!”
我說完轉身就跑了出去,也不管他們的表情是怎樣!
“梆——”門在我的身後被我毫不留情地甩上,我一邊呵呵乾笑着,一邊想着,多麼有意思的生命啊,十年,清醒了十年之後才知道自己待的是怎樣的世界,才知道自己究竟該是怎樣的生活,眼淚卻有點崩潰地涌出來……
我手掐了一個靈訣,唸了一段深刻腦中的發音,耳邊除了跑步帶來的風聲也傳來了師傅驚喜的聲音:“風兒,你什麼時候會傳音術的?”
我沒有任何心情告訴他其實我剛剛也只是下意識的做了,這是第一次。我用了我最大的聲音表示我的憤怒:“師傅,爲什麼不告訴我小光家姓手冢,爲什麼沒告訴我他叫手冢國光!”
師傅似乎愣了一下,聲音有點小心翼翼:“這很重要麼?”
我幾乎是咆哮着說道:“這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非常重要!師傅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風兒,你怎麼了,怎麼了?”師傅的聲音急了,是啊,這麼多年,我再幼小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情緒失控的時候,他肯定很奇怪吧。我剛想開口……
“砰——”我的身體又變得輕飄飄的了,耳邊是刺耳的剎車聲,戛然而止的師傅的聲音,以及另外一聲更大的“小風”,似乎是小光的聲音,我裂開嘴笑了笑,我的人生果然是這麼無趣呢……
陷入黑暗之前,腦袋裡的念頭居然是:“不幸中的萬幸,小光不叫進藤光,否則我大概會直接崩潰吧!”因爲我實在不喜歡那兩截式的頭髮,何況時時周圍還有個超帥的靈魂在做反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