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到來,給整個薊縣都染上了幾分肅殺之氣。
西北那邊吹來的大風,帶着陣陣腥味。
昨夜,燕王宮中廝殺了一夜,刺鼻的血腥味揮之不去。
肖明站在宮門之上,身披黃金甲,手持燕王劍,身上早已被鮮血淋溼,而外邊的叛軍已經準備好了下一輪的進攻。
儘管身心十分疲憊,肖明還是心裡想要罵娘,身前的御林將士已經不多。
而那些自己所依賴的天一教道士,竟是食言了,直接將他和他的大燕,無情拋棄。
他在回來的時候就有所預感,那些世家門閥定然會有所動作。
果不其然,在救出楊清平等人後,這些世家門閥,便打算在他回來後,行逼宮之事。
而逼宮不成,便乾脆地來了一場軍事政變。
在他們逼宮之時,肖明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讓身邊之人竭力去接觸那些御林軍。
可儘管如此,時間上也來不及,再加上楊清平早有預謀,宮中不少禁軍都被他所掌握。
剩下的大部分,則是處於觀望。
那些天一教道士,在逼宮那一刻,便不理會肖明的請求,去參與這燕國內政,而是選擇了離開。
經過昨夜一戰,楊清平等人畢竟不擅長指揮,暫時沒有得逞。
但叛軍數目衆多,目前也只是將叛軍趕出了這一道宮門而已。
說到底,還是肖明之前的所作所爲,讓手下的士兵都有所不滿。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肖明所行之事若是成了,便是大燕有史以來的第一君王。
但若是失敗,便是不得民心的暴君!
在楊清平看來,江都之事已定,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他這,就憑藉肖明如今這幾百人,如何能抵抗他的數千人?
“我願率精銳步卒,護送王上突圍!”
一道洪亮的聲音打斷了肖明的思緒,御林將軍唐辰渾身浴血,眼中帶着血絲。
他是唐鬆之兄,肖明的大舅子,亦是他最爲寵愛的將領,自然也是大燕最堅定的忠臣。
不過,能夠來到這裡的,又有哪一個不是忠臣?
他們這些人,如果落到楊清平手中,免不了被屠戮殆盡。
唐家和肖家,昨夜一戰後,已經在凌晨,被楊家爲首的世家門閥,盡數滅門!
“王上事已至此。也唯有突圍這一路可走了,只要離開宮城,前往燕山縣,大燕的數萬大軍定能護大王周全。”
除了唐辰,亦有肖明的一位常侍,忠貞不渝地跟隨在他身邊!
肖明嘆了口氣,這大燕忠誠於肖家的人還是有很多的。
哪怕那楊清平等人,在肖明將事情做絕以前,只要不違揹他們的底線,對肖家也是極爲的恭敬。
可惜,肖明太過於急躁。
他後悔,若是等漢國自己打上門來,或許還能讓大燕擰作一股繩,同仇敵愾。
他恨,恨自己爲何要聽天一教那幫人的蠱惑!
突圍?如果離開宮城,也意味着楊清平政變成功,他這個大燕的王,將成爲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畢竟,這場政變也算是自己倒行逆施導致的,而宮城內許多數士兵都跟從了楊清平。
而那燕山縣的三萬大軍,不說別的,那大將軍可是楊清平的親子!肖明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以失敗者的身份離開宮城,自己大燕王上的身份將不復存在。
最好的結局,那便是前往其他國家尋求庇護,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
但那樣一來,與叛國沒有什麼區別。
國君叛國,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在此等亂世,靠別人的力量,而自己不得民心,一切都是虛妄!
“將士們多是因爲受到楊清平的蠱惑才被脅從的,這大燕,還是肖家的大燕,還是孤的大燕!”
肖明作爲大燕的王,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的一切。
那些世家門閥,滅他肖家和唐家滿門,他便是拼了命,也要殺了楊清平那老賊!
對,還有楊清國……整個楊家都是賊人,害了大燕,害了他肖明!
用白布擦拭着燕王劍上的鮮血,肖明的臉上充斥着自信。
在這裡的很多都是老臣,都深知肖明剛愎自用的性格,此時也只能嘆氣了。
“沒錯,天時地利實際上是在我等這邊,只要加以利用人和,未必沒有機會!”唐辰自欺欺人地說道,“楊清平那逆賊想要弒君,這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就在今天凌晨,楊清平爲了加緊步伐,將“清君側”換成了“誅暴君”。正在衆人協商着對策的時候,宮門外邊出現一陣嘈雜,只見守在宮門的一個郎將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
“王上,叛軍又來攻打宮門了!”只見他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方纔在叛軍之中,我看到了唐延!”
“是這逆賊!”聽到是唐延,衆人一下都憤慨來起來。
肖明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也是變得極爲陰冷。
那唐辰亦是臉色大變,此人乃是唐家的庶長子!
唐辰因爲是唐家庶長子,是屬於最早跟隨肖明的母家之人。
肖明不嫌棄他的出身,對他更是寵信有加,年紀輕輕便做到了通議兵部侍郎的位置。
而也正是他和楊清平等人勾結,隨後叛變,才讓昨夜的大戰,從勢均力敵,變成了落入下風!
“諸位,隨我殺賊!”
舉起燕王劍,肖明也顧不上包紮昨夜惡戰下來的傷口,徑直走向宮門。
一衆人跟隨在肖明身後,很快就到了宮門之上。
“諸將士聽令,隨我誅殺暴君!”
宮門外,唐延騎着高頭大馬,一眼就看到了肖明,“得暴君人頭者,賞千金,封侯!”
“逆賊,孤待你不薄,你竟做出如此無君無父之事,孤今天便將你斬首示衆!”
對於這種吃裡扒外的白眼狼,肖明沒有多餘的話語。
他從懷中掏出一顆猩紅的藥丸,這是天一教衆在臨走時遞給他的。
吃下藥丸後,感受着一股血氣上涌,他竟是直接拉開一把五石硬弓。
隨着弓弦被鬆開,一支帶着血槽的箭矢在唐延驚恐的目光中無限放大。
一箭穿心!伴隨着唐延那雄壯的身軀倒下,宮門外的叛軍也騷亂起來。
“逆賊唐延已伏法,協從但有悔悟者既往不咎!”
肖明身披黃金戰甲,站在宮門之上,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勢由內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