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師團入京維新之前,帝國兵部的工作實際由兵部尚書黃嘉善負責。
對於皇帝親軍未得聖旨入關,並擅進南苑造成京師恐慌,黃嘉善和兵部一開始就認爲這是叛亂,是破壞帝國軍制指揮和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爲,因此和英國公惟賢等定下了“斷乎彈壓”的方針。
彈壓之兵馬光是京營顯然不夠,爲此,黃以兵部名義發文調宣府、河南、山東兵赴京,又以薊鎮兵爲補充。
計劃中,最先抵達京師的便是宣府兵,宣府總兵便是榆林人候世祿,其是由世職累官至涼州副總兵。
遼事起後,朝廷旨詔其爲宣府總兵官,命提兵赴援,然就在侯世祿領宣府兵進至錦州時,建州前線大捷傳來建奴已平,遂原路折返宣府。當時與宣府兵一起折返還有從四川石柱千里奔赴遼東的白桿兵。
數天前,侯世祿突然接到兵部公文,命其率兵進京。但公文中卻未提及宣府兵爲何進京,這讓侯世祿十分疑惑。
且當初爲遼事出關時,兵部也未向宣府兵馬調集糧草,一應都靠宣府自籌,結果建奴平定兵部又讓他們即刻歸防,仍是半點糧草也不支應,這可把宣府兵們坑苦了。
一路上光是因無糧開了小差的軍士就有數百人,等好不容易回到了宣府,上上下下可是把朝廷罵慘了。
可身爲宣府總兵,侯世祿忠於朝廷又怎敢接令不動?
沒有辦法,侯世祿只好動員了5000兵馬隨他向京師出發,可他宣府兵剛剛通過居庸關,準備進駐昌平接糧時,昌平城內卻突然派人過來說他們沒有接到上面的公文,所以不能放宣府兵進城。
侯世祿聽了這話簡直是氣瘋了,兵部雖然沒有給他宣府兵調集糧草,但公文中有“軍械其行糧等項照例措給”字樣,意即宣府兵在開往京師途中可以持公文向沿途府州縣籌措糧草。這樣就不至於將士們餓着肚子進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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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昌平根本不納他們,侯世祿這個朝廷的總兵又不敢領兵攻城,只好在昌平那邊善意的勸說下引兵“昏夜迫行”折向幾十裡外的懷柔城。
懷柔城是離居庸關最近的薊鎮城池,也是延慶衛所在,存儲糧草的確很多。只要宣府兵到了懷柔,糧草問題應該能得到解決,再差總能讓將士們吃上一頓飽飯。
可人要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當五千宣府兵冒夜趕到懷柔時,卻驚訝的發現原本駐守在這裡的薊鎮延慶衛所兵沒了身影,改而是一支號稱皇軍的部隊駐紮於此間。
再一問,竟是那剛剛在關外平定了建奴的兵馬。
皇軍不在關外呆着,跑懷柔做什麼?
對於京中和關外變故一無所知的侯世祿派人去問了,對方卻說他們也不知道,只是接到朝廷命令駐守於此。
侯世祿以爲對方是和他一樣稀裡糊塗接令前來的,算是同病相憐,也沒多問,只要對方給他們安排歇營地方和糧草。
但得到的卻是對方愛莫能助的回答,那皇軍說什麼懷柔城中的糧草早些日子被薊遼總督給調到密雲了,他們現在也沒什麼糧草,只能看在同是朝廷兵馬份上接濟一些。
侯世祿有些暈頭,深更半夜的也實在是沒勁跑了,便要求對方讓他們進懷柔城歇一晚再說,對方卻死活不肯。
宣府兵將們怒了,有人嚷着不讓進就打進去,結果那城中的皇軍一聽這話,朝天一陣猛放銃。
宣府兵們頓時泄了火,耷拉着腦袋不敢亂來。
城中未幾又派人過來說,宣府兵要麼自行前往京師,要麼去薊遼總督所在的密雲。
侯世祿不得已,星夜抵密雲。
但是到了密雲的侯世祿悲哀的發現,密雲城他也進不得。
倒不是城中的薊遼總督不讓他進城,而是城外的皇軍不許他們進城。
侯總兵總算看出點不對了,怎麼他到哪裡都能看到這勞什子皇軍的,且從密雲城嚴防死守的架勢來看,這皇軍好像不善啊。
朝中究竟出了什麼事?
侯世祿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要說這皇軍造了反,但一路過來皇軍態度不太友好,但自始至終都沒有攻擊他們宣府兵,反而給了一些“人道主義”上的接濟。
而且密雲城外的皇軍也給了宣府兵一些吃的,並且建議他們去順義,說那裡有皇軍的兵站所在,可以提供宣府兵一些糧草。
就這麼着,侯世祿帶着飢腸轆轆的五千宣府兵經歷了好一段艱難的行軍,終於到達了順義城。
結果,順義城倒是城門大開,可侯總兵剛進城就被下了甲,繳了械。參與繳宣府兵械的竟還有薊鎮的將領,如滿桂、黑雲龍等。
從宣府兵接到命令進京到順義繳械,前後七日。
更加氣人的是就在宣府兵被皇軍繳械的次日,京裡來了公文,說是讓宣府兵馬上回到駐地。
這道公文把侯世祿氣得當場罵起娘來。
.........
相較被繳械的宣府兵,趕到京師的河南兵倒是事先就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
維新之夜,有部分反賊趁亂溜出了城,這些人在逃竄途中見到了奉兵部令趕來京師的河南兵,於是大肆造謠,煽動河南兵進京勤王。
於是,約七千餘河南兵在京師南邊的盧溝停止了前進,並向京師做出了攻擊前進的姿態。
一支皇軍的騎兵小隊在巡邏途中遭到了河南兵的襲擊。
事件很快被上報。
宋獻策得到河南兵出事的消息,馬上趕到維新指揮部叫醒尚在睡夢中的安國寺。
安國寺一邊嘟噥說“終於還是幹起來了”,一邊穿上綴有三顆銅星的軍服。
在宋獻策的要求下,安國寺與他一起去見了太子殿下。
“不能排除,河南兵將受到了京中某些人的鼓動,否則他們不敢對皇軍做出挑釁!”
宋獻策陰陰的看着朱常洛,把朱常洛嚇得嘴脣都發紫了。天地良心,他這個太子殿下自被“維新”以來,可是十分老實忠厚,半點異動都沒有的。
安國寺也是氣憤的說道:“這是從未有過的不祥之舉,要立即平息,絕不能使帝都受到河南兵侵襲!”
“是不是誤會?不如再派人前往說明,要求他們接受維新指揮部的統一調遣?”朱常洛害怕兩方打起來,他這個太子殿下夾在當中不好處。
“不必了!”
安國寺一手按着指揮刀,一手指着天,怒氣衝衝:“先不論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河南兵擅自襲擊皇軍,就是有傷國體的精華!他們殺害了平奴的功臣,維新的志士,如此殘暴的軍隊,無論其目的如何,也不應予以任何寬恕!...閣下,鄙人身爲皇軍的高級將領,絕不允許有任何軍隊破壞維新大業,請閣下下令將這一事件迅速鎮壓下去!要儘快!”
安國寺的暴怒嚇得朱常洛半天不敢吭聲。
鎮壓命令很快在太子殿下的大印加持下出爐。
從太子殿下那裡出來後,安國寺更是餘怒未消自語道:“河南軍隊的行動,是對皇軍和主公的最大冒犯,如果不能嚴懲,情況就會迅速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