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是怎麼了呢?
二叔發懵,客印月也發懵:娘娘口中的他指的是誰?...總不會是魏良臣吧?
女人的直覺告訴客印月,西李突然這麼失態,肯定是有原因的。而這原因很可能和她的相好有關。
只是,這件事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也太聳人聽聞,完全沒有任何可能性,這就使得客印月不敢去想。
一個鄉下少年,一個東宮嬪妃,怎麼可能呢!
這種事,不要說發生了,就是想一想,都是罪過,無法饒恕的罪過。
地上很涼,西李還懷着身子,可就這麼一屁股坐了下去,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
她的面頰已完全被淚水打溼,她的心完全被痛所淹沒。
她喃喃自語着,就像一個被拋棄的苦命女人般。
她恨,她恨他。
她不能不恨,因爲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子,既賠了人又賠了錢,到了,那個負心人卻摟着別人,早將自己拋諸腦後。
什麼心連心,假的,統統是假的,那小子說的都是騙人的,他從來沒有將我放在心上,從來沒有!…
我對你那麼好,你爲什麼這樣對我!爲什麼…
你把釵子拿去當了、輸了、丟了、換東西,我都不怪你,可你爲什麼偏要將釵子給別人,給一個女人呢!
從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記得舊人哭。
哪怕你真的不敢再來見我,你也不要讓我看到你的新人啊!你這不是用刀子生生的割我的心麼,你難道不知道我會傷心,我會難過麼...
幾滴淚水從西李的臉頰緩緩流下,落在了她的纖手上。她猶自不覺,就跟沒魂人似的呆坐在那。
此時,她的腦海中滿是那人的身影,滿是那人說過的話。自那人走後,她想的最多的就是這些,每次一想到這些,她的心情就會好受一點。可現在,她的胸口就如同被大石壓着般,十分的壓抑。脆弱的心,更隱隱作痛。
魏良臣這三個字,是她李翠兒這一生最大的恥辱,也是最大的愛。
她動了情。
這世上,最大的痛苦莫過於被人揹叛,被人拋棄。
相對於女人,後者更會讓她痛不欲生。
西李覺得自己就是被人拋棄了,哪怕她清楚自己和那個人根本沒有未來,那個人做的或許是對的,但她就是放不下。
如果放下,這兩個月她就不會跟被人抽了魂似的,心緒總是不寧,心情總是煩燥了。
她是過來人,她不是無知的小姑娘。她知道,她愛上了那個比自己小很多的男人。
這份愛來的無緣無故,來的莫名其妙,來的甚至可以說是荒唐,可偏偏,它就這麼來了。
她記得,他走的那天清晨,她靜靜的站在牆的另一面,癡癡的看着,直到馬車的聲音遠去,她的目光也沒有收回。
他走了,卻帶走了她的心。
可這顆心,今天卻被無情的事實擊碎了。
負心每多讀書人!
西李疾癡的看着地板,她想到了,那小子不就自詡是個讀書人麼!
自己當初就該曉得,這讀書的都沒好人。偏自己就那麼不爭氣,上了那小子的當,鬼迷心竅的和他做了那種事。還跟個傻姑娘一樣,癡癡的想着他。
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我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人,我怎麼會這樣!我連名節都不要了,到最後,就換來這個結果嗎!
然而,一切都遲了,世上沒有後悔藥吃,西李再怎麼恨,也只能嚥下這顆苦果。
畢竟,這件事,她跟誰也說不出口。
可她真是不甘心啊,一想到自己辛辛苦攢下的首飾錢財被那個負心的混蛋拿去快活,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可她又能怎樣呢?
她哀怨的坐在地上,眼眶紅紅的,還不斷的抽泣着,卻是再也沒有說話。
這樣子可嚇壞了二叔和客印月,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西李,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二叔想上前將娘娘扶起來,畢竟地上可涼着,但腳剛邁了一步,卻見李娘娘突然恨恨的盯着自己,這讓他心中一凜,動都不敢動一下。
“娘娘,不干我的事啊!”
二叔被嚇到了,腿腳在微微發抖,西李的目光真的很可怕,讓二叔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這恐懼來的很強烈,讓生平一向以膽大爲傲的二叔也深深的畏懼。要知道,在那電閃雷鳴的夜晚,二叔在將那把菜刀切下去前,他都沒有過這般恐懼。
客印月也看到了西李可怕的目光,她嚇的臉色發青,她想到了有關王才人之死的傳聞,她的雙手變得無比僵硬。
她到現在也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覺得自己很無辜,很冤枉,因爲她真的什麼也沒有做過。
感到同樣無辜的也有二叔,他老人家現在不但是手足無措,更是魂不守舍。
平白無故的就被李娘娘恨上,二叔不委屈誰還委屈?
可他不敢說話,也不敢動,只驚恐的看着好像要吃了他般的李娘娘。
西李開了心竅,憤怒到極致,哀怨到極致的她,突然想到了報復。
憑什麼受傷的要是她,憑什麼被拋棄的要是她!
她可以報復,報復那個混蛋。是,她是找不到那小子,可眼前的李進忠和客印月不就是她最好的報復對象麼。
一個是親二叔,一個是相好,殺了他們,他一定會痛不欲生,一定會後悔,一定會!
我李翠兒不是誰想騎就騎的!
西李“豁”的站了起來,當她站起的那刻,二叔和客印月的心雙雙的爲之下沉。
恐懼之下,二叔不由自主的也跪了下去。事實上,他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跪,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跪。
西李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跪在那將腦袋緊緊貼在地上的二叔,目中閃過一絲狠辣。
可是,她的薄脣幾次動了動,卻終是沒有開口命人進來將二叔拿下。
不知道爲何,哪怕她現在對魏良臣恨之入骨,也打定主意要報復他,但真要讓她下手,卻是那麼的猶豫。
李進忠,畢竟是那小子的親二叔。
西李十分躊躇,許久,她暗歎一聲,目光緩緩的從二叔身上落到客印月的臉上,然後冷冷的說道:“李進忠,你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是,娘娘。”
正趴在那不知怎麼辦的二叔聞言愕然的擡起頭,然後如蒙大赦般趕緊退了出去。
出去時,他都不敢看一眼李娘娘和客氏。到了殿外,被冷風一吹,二叔抖了一抖,這次不是嚇的,而是冷的。
到底怎麼了?
二叔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有件事他算是明白了,難怪那個客氏不肯做魏朝的對食,原來是和自家侄兒勾搭在一起了。
唉,良臣啊,你怎麼這麼不懂事的,你纔多大的人,怎的就和跟一個有夫之婦睡到一起呢。這事要傳到家鄉,哪家閨女還敢嫁你噢!…
可憐二叔這會,竟是替侄兒的婚事操心起來了。
鄉下人,老實本份纔是寶,這小小年紀就跟別人的媳婦搞在一起,那名聲能有好?放鄉下,那是要沉豬籠的噢!
關鍵是,侄兒搞誰不好,偏搞皇長孫的乳母,這事叫二叔都不知怎麼說纔好。
還有,難道侄兒真的偷了李娘娘的東西?要不然李娘娘怎麼會發這麼大的火?
二叔把手不停的搓,他這輩子遇上什麼難事,總是習慣搓手,可這次把手搓紅了,他也沒想出個解決法子來。
要是娘娘真要追究,我這做叔叔的說什麼也要保下良臣的命!
二叔一跺腳,也不去想了,他是下了狠心了,不管娘娘怎麼決定,他都要替侄兒求情,哪怕要他死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