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片場很忙碌,來來往往都是人。還有喊羣演的,有分配工作的,總之一點都不閒。就好像一個巨大的機器,所有零件都在運轉着不希望他停下來。
容柏邊走和和他打招呼的人打招呼雖然他不記得對方是誰。不過能拍出來好的電影所有人都有不小的功勞。
爲了這部電影容柏除了《末日生存》的宣傳外都沒有接其他工作。顧氏的廣告片他都提前拍攝好,而時裝那邊也已經打了招呼。專心致志只爲了這部電影,他有預感,這部電影能帶他到最想去的位置。
不知道蒙西和夏河然說了什麼,兩人之間不是那麼僵持了,好歹蒙西說話夏河然會迴應。蒙西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笑容來。
容柏喜聞樂見。
導演溜達過來找他聊天,詢問最近拍攝有沒有什麼不懂的地方。
已經是夏天所以大家都穿的短袖,但是導演卻穿了一件長褂顯得格格不入,容柏挑眉,狀似無意道:“導演最近蚊子挺多啊,看你脖子咬的。”
“嘶。”跟在後面的導演助理就是一口冷氣。
“哼,還不是因爲你!”導演哼哼唧唧然後甩袖離去順便整理自己衣領,瞅那汗都熱的流下來了。
容柏笑眯眯,雖然之前不知道編劇或者導演是誰明白他和夏河然那段過往,不過現在可以肯定了。就是不知道……
摸摸下巴,眯着眼打量傲嬌導演的背影,這背影還真熟悉啊。過了這麼多年他都快忘了有這麼個人了。
嘛,算了,都是前塵往事了。
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過的應該相當好啊,嘖嘖。
他今天要拍的是向南和好友盧鷗一起喝酒,喝多了和對方說自己發現的事情。他還沒有猜到其他,只覺得身邊充滿了來自世界的惡意,他母親,他女友都不太對勁。街上的人也不太對勁,他覺得自己像是在一個圈套裡,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開。而這齣戲也是盧鷗糾結在告訴向南事情還是聽父親的話將向南困在這裡一輩子的心情的出發點。
容柏以前是個能喝的,現在迫於顧先生壓力基本不怎麼喝酒了。就是喝也只是和顧先生一起喝爲了營造某些美好的情趣什麼的……
現在導演則希望他多喝些,最好上臉,看起來效果更真實。
爲難。
容柏明確記着這具身體纔不會喝酒上臉呢,但是以前的韓章卻總是一喝酒就臉紅。
再看劇本,裡面發生的和他和夏河然在大學期間外出喝酒時一樣,除了臺詞不對外,幾乎都差不多。
再看夏河然,對方一臉蒼白,蒙西說什麼都沒有迴應,剛纔明明還好好的。容柏能看到蒙西臉上的無奈。
和導演達成協議,他用化妝來表現自己喝酒的效果,一定用演技完成這一段表演。而夏河然則表示打算直接上陣,順手拿着酒瓶就灌。
“卡!夏河然你搞什麼?是向南喝多了不是盧鷗!給我把酒瓶放下一點一點喝!”剛拍了一個鏡頭,導演就喊了卡。
容柏眼神複雜,這個男人和他在《最後的挑戰》時見到的太不一樣了,沉默,頹然,是突然想起韓章來了嗎?是內疚了嗎?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不同情夏河然,卻只是可憐他,可憐他看不到誰愛自己,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不好意思,我不喜歡這個味道,可以的話麻煩配合我一次就過。”容柏不得已纔開口。他本來不想和夏河然說劇本以外的話的。現在卻只能在心裡嘆氣祈禱對方還能振作起來和他比比演技。
夏河然愣了愣,隨即沉默地點頭。
在片場周邊看到這一幕的蒙西緊握着拳。不管他說什麼夏河然都不理他,不管他做什麼夏河然都當他不存在。昨天他試着做了一道菜,發現意外符合他的胃口,今天夏河然才理會他,可是不過十幾分鍾,就又變成原來那樣。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卻無能爲力。
他是蒙西,不是韓章。
容柏和他說了以後,蒙西就查了韓章的資料,即使是度叔也查不出太多,堪堪只有早以前的緋聞和幾張不太清楚的照片。
他們長得有些像。但只要看過,仔細看,就忘不掉韓章那雙眼睛。充滿感情且靈動。和容柏的眼睛很像。
他突然沒有繼續下去的勇氣。做的再多有什麼用呢?他不是他,再是代替品也會有夢醒的一天。
蒙西嘲諷地笑了笑,隨即轉身離開。
夏河然似乎有感應似的擡頭看去,可卻被導演的“卡”聲打斷思緒。導演叫嚷着他注意力不集中,夏河然卻茫然看向片場外,總覺得什麼東西消失了,丟了。很空曠。
簡簡單單一場戲,ng了十幾次。次次都是夏河然在走神造成,他顯然也發現自己的不對。
“導演,先拍下面的吧。”容柏搓搓臉,卻把臉上做紅暈的妝擦乾淨了,無辜地舉着手看導演。
“你!”導演都被他們氣得沒脾氣了,只能答應他拍下一條。
“容哥,。”小安給容柏遞過來,剛纔有一條短信,小安怕打擾他就沒說。現在要換場景剛好。
上面是不認識的號碼,小安不認識,但容柏還記得。那是蒙西給他的電話號碼,本以爲兩人不會再有什麼交集就沒存。
上面只有兩個字。“謝謝。”
容柏心裡一震,趕忙擡頭看夏河然那邊,果然沒看到一直爲夏河然忙前忙後的身影。
是走了嗎?
那個男人一個人坐在休息椅上,顯得可憐巴巴。有工作人員或同情或憐憫,指指點點。此時的夏河然一點都看不出是那個風靡了全美洲的東方的迷人先生。
你後悔嗎?
不管是拋棄韓章去結婚,也不管是沒有看到蒙西的愛。你後悔嗎?
他想這麼問,但還是待在原地,任憑化妝師幫他重新化妝,擦乾淨他的手,他都沒有再往那邊看一眼。
心裡,有什麼東西放下了。很輕鬆。
……
容柏的戲份過的很快,他幾乎完美把握了向南的所有情緒。他有些搞怪,但很聰明,對人信任,善良,但更剛毅。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對容柏讚不絕口,誰不喜歡一個能減輕他們工作壓力的演員呢?
相反,有着影帝頭銜的夏河然十分不盡人意,從那次之後,夏河然幾乎更加沉默,更加頹廢。他身邊只有一個助理,明顯是新來的,根本不知道夏河然想要什麼。兩人之間一團糟。而且夏河然的ng次數更多了。導演對他的不滿越來越大,工作人員們也對他的演技產生懷疑。
容柏都看在眼裡,沒辦法,誰叫他和夏河然位置挨的近呢。
自從蒙西走了,夏河然就變了。
容柏希望在演技上和夏河然鬥爭的願望也打了水漂。此時的夏河然根本沒有一點威脅。贏了都覺得自己勝之不武。
“你在想什麼?你還想演戲嗎?以這個狀態和我搭戲的話,你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你喜歡的東西。”夏河然最喜歡的就是演戲,而當年兩人走投無路夏河然也沒打算放棄演戲。容柏這麼說正中下懷。
夏河然微擡頭就能看到容柏抱胸站在他面前,面色不虞。
容柏繼續說:“無論你爲了什麼變成這樣,那個人都不可能在回來。”除非你回頭看到他。只是寒了的心怎麼才能焐熱呢?
說完,容柏轉身回到自己位置。
不出所料,夏河然的戲依舊ng不斷。依舊只能往後推推推。
這個狀況持續了好幾天,盧鷗的戲份和盧鷗與向南的戲份一拖再拖,終於拖不下去時,導演都快爆發了。夏河然突然要求解約,不再拍攝盧鷗一角。
換句話說,他想退出劇組。
其實盧鷗的戲份進行的並不多,現在換人也還來得及。只是導演還是好奇他究竟爲什麼要這麼做。
夏河然就像老了好多一樣,他定定看了一眼容柏,隨即低下頭,“我想去找我失去的東西。”
韓章已經找不回來,他再不甘心,再內疚也找不到那個爲了他拋棄所有的男人。而他還可能找到的他想再去試試。
夏河然臨走前收拾東西,他的助理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一隻手接住了他快要摔落的杯子。
“容……容哥。”小助理訥訥的。摸着腦袋站到一旁,他以爲容柏有話對夏河然說。
誰料容柏不過是在替夏河然收拾東西,他收拾起來似乎很順手,所有的東西都放置整齊,井井有條。東西並不多卻也裝了兩大包。
那邊夏河然已經和導演協商好走過來,這邊也收拾結束。
容柏往後一退,看夏河然朝自己走過來,然後路過自己。
“別再錯過了。”容柏聽見自己這樣說。我不恨你,但我們再也不會有交集。
夏河然身形頓了頓,沒有說話,背起一個包,帶着小助理離開了。
容柏在原地目送夏河然走出去。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擡頭看天空發呆。
小安做完自己的事情趕回來就看到自家藝人一會兒笑一會兒惱跟神經了似的,看着都讓人好笑。所幸旁邊沒什麼人。
“怎麼了容哥。”小安遞給他揹包裡裝好的甜點,這是顧總親手做的並且交代她要是容柏行爲不正常就給他吃。
吃着愛人做的甜點,容柏煩躁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不過也和泄了氣似的往躺椅上一躺,嘴裡喃喃道:“不甘心啊,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他怎麼可能甘心呢?明明就應該非常激烈的一決雌雄,在演技上爭個高下互相飆演技,結果夏河然半路下車。讓容柏一腔子熱情沒了發泄的地方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裡忒不是滋味。
再不甘心人也走了,他也要完成自己接下來的路。
容柏抿着嘴,品嚐這一小塊提拉米蘇。嗯……顧謹臣的手藝又提高了,感覺棒棒噠。
打了個哈氣,自己最近實在太忙了,真是好想念會做飯會打掃會暖牀的親愛的啊。容柏眯着眼,要不然下午請個假唄~好久不見顧謹臣了。反正盧鷗的演員沒找到導演應該會准假哦?
不遠處的導演盡情打了個噴嚏,順便噴掉了他搭在脖子上鬆鬆垮垮沒注意的薄絲巾。
嘖嘖,蚊子咬的包啊你爲什麼那麼像吻痕呢~
嘖嘖,昨晚很激烈哦?~
導演默默拿起絲巾,死死裹在脖子上,衝鴉(sang)雀(xin)無(bing)聲(kuang)盯着他的所有人大吼:“不要工作了嗎?都給我去工作啊!”
……
車上,夏河然要找東西,拉開剛纔收拾好的揹包愣住。
“這個包……”
小助理嘴快說:“這都是容哥給整理的呢,他正厲害還親切。”說着一臉蕩/漾的表情。
夏河然愣愣地看着包,似乎沒有聽到小助理說了什麼。這個包收拾出來的樣子他太熟悉了,熟悉的幾乎要落淚。
以前每次他要工作前,東西都是那個男人幫他收拾好的,幾年下來,他無比熟悉男人給他收拾好的東西的順序。
原來……
青年清冷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裡響起,剎那間澆息了夏河然激動起來的情緒。
小助理說話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啊,有容哥的專訪誒?臥槽,真的有愛人了啊……”
“你剛纔說,容柏有愛人了?”他的喉嚨發緊發乾。難受極了。
“對啊,”小助理羨慕道:“兩人很恩愛呢,容哥是公開出櫃,還有訂婚照都擺出來了,聽我妹說兩人在微博上各種秀恩愛啊。對了,容哥當時就是因爲他纔出國的,要我以後也找個男朋友……”
夏河然已經聽不到他說什麼了。原來,有愛人了麼?你很幸福麼?你幸福就好。
車子依舊往機場的方向前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