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用衣服把小男孩緊緊勒在身上時他終於醒了,看到一張陌生面孔嚇的放聲大哭,好不容易哄得他停止哭泣,我們三人順着水箱旁生了鏽的鐵梯依次爬上去,我在最後面,擡頭就能看到兩女孩的“裙下風光”,但此時哪還有心思“耍騷”,心無旁騖的一路而上,箱體內則是水泥制的階梯。
安全下到底部,只見巨大的水槽空間開闊,因爲沒上頂蓋,常年暴曬,所以水箱內十分乾燥,只能見到部分青苔被曬乾後留下的痕跡。
雖然身在水塔,但並不能抵消兩人慌張的心情,兩人抱膝而坐,雙手來回在膝蓋處揉搓着,小男孩似乎和姐姐感情很深,抱着她小聲道:“姐姐,爲什麼要來這裡?這裡一點都不好玩。”
“姐姐要工作,給寶寶買漂亮衣服,好吃的零食,這就是工作的地方,寶寶一定要乖。”面對着弟弟,小紅還是表現出足夠的鎮定,微笑着哄弟弟。
冰冷骯髒的水塔中因爲姐弟兩人的對話,有了些許的溫馨之意,我笑着捏了捏孩子的嘴巴道:“出去後叔叔也給你買好吃的,一定要聽話。”
小男孩搖搖頭道:“姐姐說了,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我做這行被人看不起就算了,但是我的弟弟一定要頂天立地。”小紅摸着弟弟頭輕聲道。
聽了這句話我心裡滿不是個滋味。
你可以指責小紅的求財方式,一個女人,幹什麼不好,難道工作上班不能賺錢?
指責別人永遠比反省自己容易,所以我們習慣了嚴以待人、寬於律己。
但是一個毫無人脈、毫無技能孤兒,想要在這個社會立足,將尚且年幼的弟弟撫養長大,她如何做到收益最大化?
這就是妓女的悲哀,她們看盡紅塵,卻遭世人遺棄。她們終日流連溫柔鄉,卻很難得到一份真正的關懷體貼。
世上的事很多都說不出來一個對與錯,但當一個生命面對挫折而選擇頑強不屈,直面以對時,即便不爲她叫好,也不需要惡言相向。
想到這兒我發自內心的欣賞小紅說的這番話。
天色漸黑,小男孩又在姐姐的懷抱裡沉沉睡去,我只覺得嘴巴乾渴,後悔沒有順手帶點食物水源來此,她們兩似乎也是如此,尤其是小青,捂着肚子,時不時舔嘴巴一下。
又扛了一會兒,大約到了半夜兩三點鐘,小男孩餓的直哼哼,看他模樣真是心疼人,我對兩女孩道:“到這份上都沒人來,估計是不會再有人來了,你們老老實實待着,哪都別去,我去找點食物水源。”
“你走了,萬一他們來怎麼辦?”
“要來早就來過了,而且總得弄點吃的喝的,否則就算咱們能扛,寶寶成嗎?”
“好吧,那你千萬小心,早去早回。”小紅叮囑道。
“放心。”說罷我順着階梯走上水箱頂部,仔細看了看,樓頂的射燈將寬闊的樓頂區域照的清清楚楚,可以肯定沒有半個人影。
我小心翼翼的順梯而下,一路小跑到了出口處,側耳細聽沒有半點聲音,一切靜的似乎有些反常。
因爲頂樓是旋轉餐廳所在,無論如何不該如此安靜,難道今天沒有營業?
想到這兒我順着樓梯下去,只見寬大豪華的旋轉餐廳大木門半掩着,裡面透出輝煌的燈火。
我偷偷湊到門邊看了一眼。
偌大的空間裡沒半個人影,一排排食物架上空空蕩蕩,桌子也是乾乾淨淨,顯然今天的晚宴並沒有開始過。
難道出了人命官司,酒店已經停業整頓了?想到這兒我悄悄繞進偌大的餐廳,本想找一些食物,卻發現居然啥都沒有。
於是我繞到廚房。
後堂擦得窗明几淨,不鏽鋼的油煙竈臺在燈光下閃着冷光。
廚房裡沒有一個廚師,我只能找冰箱,可這裡全是不鏽鋼門的大櫃子,只能挨個開門,結果不是烤箱就是蒸箱。
我正暗自心焦,腳下一頓,靜謐的空間忽然傳出“噹啷”一聲脆響。
本來情緒高度緊張,突然聽到這一聲差點沒把我嚇跳起,低頭望去只見地下有一柄不鏽鋼的劈骨刀。
一柄沾滿鮮血的劈骨刀。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裡連一點食材都沒有,怎麼會有沾血的菜刀呢?而且刀面上的鮮血看來十分新鮮,應該剛留下不久。
想到這兒我拿起劈骨刀正要湊到鼻子前嗅聞確定是否爲鮮血。
只聽嘀嗒聲響,鮮血滴落在地後居然就像水銀,緩緩滾動,聚在一起,隨着扁圓形的血團越來越大,鮮血表面開始陣陣晃動,就像微風吹拂水面一般。
隨着鮮血抖動越發劇烈,忽然一團血液分離而出高高“躍起”,在空中嘭的一聲輕響,血團化爲點點血星濺滿了我的軍褲和案板櫃門。
這絕不是人的血液。
我內心越發感到吃驚,正在這時廚房的天花板上傳下來一陣輕微的“嗡嗡”聲,就像電機運行的聲音。
聽聲音似乎就在我藏身竈臺對面的吸油煙機裡,接着只聽極其細微的人聲道:“黑鷹呼叫獵豹,頂樓廚房安全,我們正在清場,估計兩分鐘後能進入戰區。”
看來這次麻煩小不了,爲了對付我特種部隊都以出動。
我在地板上悄悄爬動,趁他們沒下來前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以免造成無辜傷亡。
可是躲哪兒好呢?想到這兒我目光停在最靠裡的一臺不鏽鋼櫃門上。
這裡的櫃子容量都不小,躲個人綽綽有餘,於是我爬過去輕輕打開不鏽鋼櫃門。
冷氣撲面,隨即便看到一個胖胖的廚師手握菜刀蹲在冰櫃裡,此刻整個人身體掛滿了白霜,早已成了一具凍屍,而他凝固的表情中透出了無限懼意,似乎在臨死前見到了鬼。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廚師寧可在冰櫃裡凍死,也不願來到這個平靜安寧的廚房間呢?
生與死的距離只是這一小步,他卻固執的選擇在冰箱內被活活凍死,而臉上的表情手中的菜刀似乎都明白無誤的說明一個道理:此地絕不像表面看來的如此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