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沛靜靜地看着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濃濃的暴戾之氣,他的嘴角卻不禁向上微微揚起,揚起了一個極爲細微的弧度,若是不細看,根本就不會發現。
他聲音很輕,很淡,卻她覺得宛若晴天霹靂,“這是我的公寓,我住在這裡天經地義,你覺得你有資格趕走我嗎?”
“裴之沛,你卑鄙,你無恥,你混蛋,你休想……”
她罵人的功力好像又更上了一層樓,連字眼都不帶重複的。
他都有些懷念起以前那個可人的鐘意情了,記得她以前對他千依百順,頂多發些嬌小姐的脾氣。
現在的她,敏感,多疑,還有動不動就跟他嗆聲,非要逞口舌之爭,鬥得個你死我活方纔罷休。
她變了不少,那估計都是她情非得已,生活所迫,她也不想的。
“罵完了嗎?渴不渴?”
他轉身去廚房的冰箱裡取了兩罐涼茶,遞給了她一罐,她沒接,他便隨手丟在了茶几上,自己另外輕鬆地開啓了另一罐,恣意地喝上了。
明明是略帶粗魯的喝法,但放在他身上,居然還是讓人覺得優雅得挑不出刺來,宛若天經地義他就該這般似的。
或許是他人長得太過俊美的緣故,鐘意情忿忿不平。
她意識到自己上了當,但卻騎虎難下,別無選擇。
裴之沛是不會離開的,他非但不會離開,還極有可能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會佔據這,不讓她擁有私密的空間,沒有隱私可言,活在他的監視之下,直到他厭煩。
鐘意情沒有理會他,徑自入了主臥室,進入後她立馬在裡面上了鎖。
這種行爲雖然幼稚,但切實有效,這一晚裴之沛並沒有任何騷擾她的舉動,她在不安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裴之沛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扇緊閉的主臥室大門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複雜矛盾的心態,明明……但每當她惡臉相向、惡語相迎的時候,他就會忍不住反擊。
他接近她的目的明確不容置疑,可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
有些時候,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到底想怎樣。
他心裡長期有兩個小人在不停地掙扎,一個讓他義無反顧,另一個拼命拖他後腿。
身邊的人估計沒一個看好他們,可他這麼精明睿智的人,卻聽不進勸誡。
茶几上的另一罐涼茶還完好如初,他修長的手臂一伸,很快又悉數進了他的肚子。
陣陣涼意襲來,很解氣,他無法紓解的怒火也被消滅了不少。
他發現,比起跟莫輕煙共處,他寧可窩在這。子夜兩天前又跑來跟自己說教了一番,話裡話外,無一不透露出外公對自己的不看好,希望自己能夠迷途知返。
可能子夜自己情緒也不高的緣故,他又匆匆離開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覺得孤寂。
這一晚,裴之沛就倚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客廳裡的空調還開着,凌晨的時候涼意驟增,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整個人縮成了一團,一會兒感覺很冷,一會兒又感覺很熱。
他生病了。
他連眼睛都睜不開,雙臂抱着自己的胸膛瑟瑟發抖,牙齒上下都在不停地打顫。
鐘意情出來的時候,無意間的一瞥,看到這一幕,有些震住了。
不過,她並沒有上前,她討厭這個人,他病不病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他即便在自己眼前死了,也跟自己毫不相關,頂多她會被當成涉案人員受到無辜的牽連。
其實,裴之沛是故意的,他原本是故意想讓自己着涼,只是沒想到這病情來勢洶洶,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而那個他以爲會善心大發的女人,卻在踟躕,八成是打算袖手旁觀了。
他不禁在心裡苦笑,難得對自己發一回狠,沒想到卻是無用功,情情的心,比起以前是狠多了。
鐘意情回過神來後,頭也不回離開。
她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她巴不得他死。
她拼命給自己灌輸這一點,可在公交站臺等車的時候,她又猶豫了。
她往回走,回到了住處,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聽到身後一聲疑惑的聲音悠然而起,“意情?是你嗎?”
孫琦,鐘意情在意識到碰上孫琦後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藏進去,可此時避無可避的她卻只能無力地選擇面對。
她緩緩回頭,想要綻放出一個可親的笑容,沒想到這笑,比哭還要來得難看。
“你,你何時搬來這裡的?”
孫琦問完後,猛然又記起了另一件事,大聲道,“不對,這裡已經被裴之沛買下了,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還有,你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
“你別告訴我你跟裴之沛舊情復燃了?”
孫琦噼裡啪啦的從嘴裡蹦出一連串質疑,滿臉的不可思議。
鐘意情頭痛欲裂,不知道從何解釋,那U盤的事情,她是斷然不能告訴任何人的,哪怕親如孫琦。
與其將來讓孫琦失望,還不如現在就讓孫琦失望,她無奈地點了點頭。
孫琦不敢置信地驚呼了出來,“怎麼可能?”
別說孫琦不信,連鐘意情自己也不信。
她怎麼會跟裴之沛舊情復燃呢?這天下男人死絕了,他們兩個有着世仇的男女也不可能成爲情人,何況他背叛了她,他們之間還有個莫輕煙。
除了仇,他們之間還有背叛,那麼深的背叛,她不可能一筆勾掉,當作沒有發生過。
想到身上被冰冷機器剜去的那塊肉,她眸中一閃而逝過一抹極致的冷意。
清麗婉約的臉上逐漸浮上了痛苦,孫琦這下什麼也顧不上了,也不知哪來的氣力,一把揪住她,將她給強拖進自己的公寓,踢上了門。
她眉頭皺得緊緊的,鐘意情摔在地上並沒有起身,孫琦居高臨下,“意情,你腦子是不是被門板夾傻了?這樣的男人,被莫輕煙當成寶貝捧着,那是別人,不關我的事情,但你不行,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我如此的失望?”
孫琦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拍得掌心都隱隱作痛,她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形象什麼的,她從來沒有真正放在心上過,她這一刻只想狠狠罵醒意情,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行,只要意情能夠回頭是岸。
她怒其不爭地盯着沒有吭聲的意情,怒不可遏地指着鐘意情的鼻子痛罵道,“那個渣男背叛過你,他還能信嗎?你倒是給我好好說說,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狗屁的甜言蜜語,就把你的心給收買了。”
“你說,顧璟琛多好的男人,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這渣男有啥好的,以我之見,他就連顧璟琛的一個腳指頭都及不上。還有,你跟渣男複合的事情,你告訴顧璟琛了嗎?你們不是剛在一起嗎?你跟他分手了沒?”
“還有,還有,你從那裡搬出來,又沒跟顧璟琛交代一聲過?”
鐘意情事先想到過孫琦會生氣,可沒想到孫琦會氣成這樣。
孫琦對顧璟琛的感覺一直很好,鐘意情知道,但她口口聲聲、一句一口顧璟琛,說得她這個當了他沒多久時間的女朋友無比汗顏。
說實在的,她沒想過那麼多。
跟顧璟琛在一起,也是抱着得過且過的心思,離開了他,她反而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當然,面對他的時候,她還是心情無比糾結的。
“我跟他提過分手,他不答應,從那裡搬出來,我打算過陣子跟房東聯繫,畢竟付了一個月的房租,也不急。”
鐘意情淡淡地解釋道。
孫琦瞠目結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來,“什麼不急?這下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那是顧璟琛的房子,要不是他,你以爲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在青州找到地理位置這麼好又這麼便宜的房子嗎?要不是他怕你知道房子是他的,他根本就不願意收你的房租。你說,他處心積慮爲你着想,你倒是好,你是怎麼對他的?捫心自問,他沒有一點虧欠你,沒有一點對不住你。”
鐘意情聞言,怔了怔,她重新擡起雙眸,望進孫琦的眼中,孫琦眼中生氣之外是一片坦然。她並沒有欺騙自己,也沒有這個必要欺騙自己。
鐘意情靜默了半刻,整理了下腦子裡凌亂的思緒,“是我對不起璟琛,孫琦你要是罵我解氣的話就繼續罵我吧。是我不爭氣,讓你失望了。”
那個U盤,爲了那個U盤,她一定要隱忍,不能意氣用事,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絕對不能。
爸爸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她絕對不能讓爸爸的又一大丑聞驚現於世。
爸爸哪怕在旁人眼中是如何的罪大惡極,但是在她心中,他永遠永遠都是這世上最好的爸爸。
她愛爸爸,如果爸爸還在,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受這麼多磨難的,爸爸肯定會心疼她,捨不得她受丁點的苦。
她是錯了,她僅有一次的違背父命,沒想到便是天人永隔。
鐘意情說完之後,死死地咬緊牙關,嘴脣泛起的血腥味,都沒有讓她鬆動半分。
孫琦一股腦兒發泄了這麼多,這冷靜下來,氣也消了大半。
她見意情坐在地上小可憐的倔強模樣,又不由心軟了,屈膝彎腰將某人給拉了起來。
“算了,”她不甘心地瞪了鐘意情一眼,“你愛誰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知道感情勉強不得,顧璟琛在我眼裡再好也不如裴渣的糖衣炮彈在你的面前有用。我唯一擔心的怕你又被他給利用了,他可不是什麼良善之徒。你看你曾經的下場,還有莫輕煙,對他千好萬好也沒有得到裴夫人的寶座。”
孫琦瞬間的改變,讓鐘意情面露詫異,她着實沒有想到孫琦的情緒收縮已經控制得這麼好了,要是以前,孫琦……
鐘意情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以前,以前跟她們都無關了。
“孫琦,我心中有數的。”
絕對不會再愛上那個男人了,尤其是在看清他的真面目、意識到彼此之間差距後,她不會再犯傻了。
何況,她憎惡這個男人,卻驚懾於他雷厲風行的鐵血手段,裴之沛,已經成了殘忍的代名詞。
“你心中有數那自然是最好的,我反正是勸不了你了。”
孫琦冷哼,不過她的關切,鐘意情都記在心裡。
她對孫琦對她疾言厲色的喝斥並沒有任何的微詞,若非出乎對自己的保護,孫琦是絕對不會掏心掏肺罵自己的。
當年,孫琦也跟自己進過諫言,只是那時的她,全副身心都被那個男人霸佔了,將孫琦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可如今,孫琦的話,她都會逐字逐句記在心裡。
“意情,你既然決意跟裴渣了,我也不便再發表意見了,只是顧璟琛那邊,你打算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孫琦跟顧璟琛相交不深,但也知道他認定了意情,從他注視意情的眼神裡就可以瞧出端倪來,丁點都容不下別人。
意情跟他提了分手,他豈會答應。
要是顧璟琛跟裴之沛對上,以裴之沛的陰險,在孫琦眼裡,風月霽光的顧璟琛註定是要吃虧的。
她不忍心顧璟琛在失去意情後再次飽受重擊,唉,這樣的好男人,意情不要,自己也要跟失之交臂,她想想就抱怨終生。
早知道意情不要,她就不怕死上了。
現在的話,還是算了。
“我也不知道。”
說實在的,這三天來,鐘意情心力交瘁,極爲疲憊。
不是U盤便是裴之沛佔據着她的腦海,顧璟琛倒是被冷落到了一邊。
孫琦眼角一陣猛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意情居然說她不知道。
“我真的還沒想過。”
鐘意情強調道,只是她的陳詞在孫琦面前是如此的蒼白單薄。
“算了算了,TMD,我又不是你奶媽子,操的哪門子心。”
孫琦實在受不了,爆了粗口。
“我會盡快跟璟琛說清楚,房子的事情,要是我事先知情,不會搬進去的。”
鐘意情嘆息。
孫琦一記冷眼掃了過去,“你這是在責怪我嗎?”
伴隨而來的還有陰風陣陣,鐘意情哪敢啊,搖了搖頭,孫琦這纔有些滿意。
孫琦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這個時間點,平時你不是都去上班了,怎麼又折回來了?”
鐘意情經由孫琦一提醒,這才猛然記起了她原本已經出門的自己折回來的原因,她臉色微微變了變,但很快恢復了,“也沒什麼事,我突然想起我忘了一件東西沒拿,不過也不算是重要的東西,拿不拿無所謂了。”
被孫琦狂罵了一通,鐘意情如夢初醒。
孫琦也沒多問,隨手拿了包,“你去我那重新洗漱下,我們一塊兒上班去,我車子昨晚剛從修理廠取回來了,我送你一程。”
鐘意情木然地起身,照孫琦的話做了。
兩人同時出的門,臨出門的時候,她的視線若有似無從對門飄過,停了半秒不到,孫琦並未察覺,她更沒想過此刻裴之沛會在裡面。
孫琦將她送到今日內衣店便驅車離開了,鐘意情進了店裡,剛踏進去,丁默就急急忙忙上前,“店長,你可總算來了,那位顧夫人,就是你未來的婆婆大人剛纔來我們店裡找你了,我說你還沒來,她也說不用着急,她在對面的綠意咖啡館等你,有話要跟你說。”
“店長,顧夫人的表情並不好,你不會跟她鬧什麼分歧了吧?”
丁默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鐘意情卻無心理會她的八卦心態。
正在跟一位顧客推薦內衣的姜華犀利的視線直射了過來,在即將跟她撞上的剎那,又調離了。
鐘意情淡淡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便又轉身出門了。
她預感顧母知道了這次顧家的風波跟自己有關,顧母是真心希望自己能跟璟琛修成正果的,造化弄人,要讓她失望了。
不知道顧母,會不會恨自己。
鐘意情思緒紛亂,不過未有任何的停頓,熟門熟路地找到了每天上下班必然經過、擡頭就能望到的綠意咖啡館。
綠意咖啡館極具小資情調,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她被迎進了一間雅緻的包廂。
包廂內很安靜,顧母一身黑色的針織連衣裙,裙上沒有繁複的花紋圖案,但卻讓她穿出別具一格的動人風韻。
顧母一直很美麗,雖然不是乍見之下那種驚心動魄的美,但她美得大氣,美得雍容,讓人很難對她產生反感。
哪怕自己的底細可能被顧母全部知曉了,鐘意情發現自己還是對顧母產生不了任何負面的情緒。
她一直相信,哪怕這一刻還是相信以後顧母會是一個好婆婆,這一點,毋庸置疑。
“顧伯母。”
她面帶微笑,得體地跟顧母打着招呼。
顧母將手中的白瓷咖啡杯輕輕擱在桌上,親切地道,“坐吧。”
顧母的對面還有一杯濃郁的咖啡,“這杯是爲你點的,我不知道你對咖啡的口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鐘意情輕輕拿起白色的小調羹拌了幾下,她抿了一小口,“味道不錯,不過甜了點,我平時都不怎麼加糖,喜歡喝原滋原味的。”
顧母怔了怔,“這倒是極爲難得,很少有女的喜歡喝那麼苦的咖啡。”顧母也不例外。
“顧伯母,你今天來找我不是專門爲了請我喝咖啡,跟我討教咖啡的好喝跟難喝的吧?”
鐘意情淺笑如雲。
顧母目露欣賞,隨即被惋惜所覆蓋,這麼一個水晶剔透的可人兒,爲何偏偏……
唉,她對鐘意情的確是挺有好感的,除去愛屋及烏的原因之外,她覺得鐘意情活得比較自我,獨立,性格也不錯,還有麼,跟自己也挺投緣的。
可能是見多了那些嬌蠻任性的名媛千金,她真的覺得越看鐘意情越滿意,最重要的是璟琛也喜歡。
“意情,聰明如你,我來的目的估計你也察覺了,我知道這對你而言有些爲難,但是你也知道我就璟琛一個兒子,他對你又死心塌地,我若非是實在無能爲力,也不想找上你。”
顧母斟酌着用詞,頓了頓,坦誠了來意,“意情,我希望你能勸璟琛死心。”
“顧伯母,我知道怎麼做了。”
她並沒有生氣,極爲平靜地道。
顧母沒由來有些爲璟琛心疼起來,她若是不是愛得不深,那就是根本不愛,璟琛這孩子,第一次滿腔愛戀註定付諸流水。
“意情,你喜歡過璟琛嗎?”
顧母心裡到底有些介懷,哪怕明知道這兩人是不會有將來的。
鐘意情認真地思考了下,“心動過。”是心動,而不是喜歡。
顧母是過來人,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糾纏下去又能如何,還不是自取其辱。
“意情,顧伯母本來還是挺喜歡你的,還以爲你真的能成爲我的兒媳婦,只是世事無常,我從來沒料到你會……。”
顧母點到爲止,不過她的潛臺詞昭然若揭。
鐘意情的傷疤被血淋淋地剝開,但她卻沒有感到疼,有些事情,已經既成事實,她也不打算澄清了。
何況,將來還有更多的風雨在等自己。
“璟琛再過四天就要去加拿大了。”
顧母站起來的時候,漫不經心地道。
鐘意情有些驚訝,手指極有規律地輕輕劃過桌面,她隨即明白過來了,顧母是希望自己能在這四天之內讓璟琛死心。
“我會盡快的。”
“對了,顧伯母,這一串鑰匙,還有這水晶鑰匙扣拜託你還給璟琛。”
鐘意情從隨身的包裡取了出來,鄭重地遞給顧母。
顧母接了過來,掌心攤開,水晶鑰匙扣明明在光線下更顯得耀眼璀璨,落在顧母眼裡,卻猶如一件死物。
鑰匙,顧母接了,水晶鑰匙扣又放在桌上推向她,“這個,你留着作紀念吧,璟琛可能……”
顧母還沒說完,又拿了回來,自言自語道,“算了,我這又是何必添亂呢。”
她作爲顧璟琛的母親,到底是於心不忍。
明明是她自己主動拜託別人的,心軟的沒想到卻先是自己,真是可笑。
見顧母主動拿了回去,鐘意情悄然間鬆了一口氣。
她既然想讓顧璟琛死心,就要斷得乾淨,還有金錢上,她也要還清,她還欠顧璟琛不少錢呢,零零總總估計還要償還他八千。
她手頭沒有這麼多錢,估計要跟人借錢才行,他不會當面收的,幸好她有他的帳號,可以直接匯給他,避免了尷尬。
她不想跟裴之沛借錢,她只能跟孫琦開這個口了,她突然發現她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少得可憐。
就是孫琦,今天自己差點還將她給得罪狠了。
“意情,裴之沛雖然出衆,但卻非是良配。”
顧母也是聽說過裴之沛跟莫輕煙之間的關係的,所以臨走前,她還是真心勸了一句。
“謝謝你,顧伯母,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顧母衝着她又嘆了口氣,才離開了。
鐘意情去收銀臺付錢的時候,服務生告訴她,“顧夫人已經付過了。”
也是,顧母一向心思細膩,考慮周到,哪怕她不可能成爲她心心念唸的兒媳婦,她依然沒有帶有色眼鏡看她。
她可以想象,一旦她跟裴之沛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她肯定是身上全是人家吐出來的唾沫。
“孫琦,我想跟你借錢。”
鐘意情出了咖啡館,便給孫琦打了個電話,一刻都等不了了。
“行啊,真是難得,你居然開口了,我等這一天等好久了。不過話說你借去做什麼?還有,你家裴渣怎麼不出錢,他那麼有錢,舊情復燃還不給錢,太小氣巴拉了點吧。他對莫輕煙可大方着,莫輕煙又沒工作,經濟來源全是來自他呢。”
“借不借?”
孫琦鬱悶了,“借。”
意情生氣了,她要是再招惹某人,某人生氣的後果一定很可怕。
“你要多少?”
“八千。”
“行啊。等我下班回來給你。”
“不用現金了,你直接轉賬給這個帳戶。”
她報了顧璟琛的卡號跟金額。
孫琦哇哇大叫起來,“你還顧璟琛做什麼?他又不缺這錢。”
“他缺不缺那是他的事情,我的事情便是還清欠他的錢。”
“你是要斷了跟他的關係嗎?意情,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好的,顧璟琛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的。”
“那是你覺得,他不會願意跟我做朋友的。”
她沒有說出來的是更何況裴之沛要他們斷掉,若是顧母這一番話沒有說出來,她估計還下不了這個決心,現在,她沒有任何的顧慮了。
“那是你覺得,你又不是他?”
“我是不是他,你覺得又不是他覺得,你覺得有什麼用?”
孫琦不忘反駁。
“孫琦,”鐘意情仰頭望了下天空,與昨晚的滂沱大雨相比,今天晴空萬里,豔陽高照,風景極好,“璟琛他母親今天找上我來了,她希望我能讓璟琛死心。你說,我要是不劃清界線,還給他留有遐想,那不是幫了他,而是害了他。他過四天就要出發去加拿大了,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