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情醒來,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她心情也跟着好轉了不少。
在醫院簡單梳洗了下,她便迫不及待地去辦了出院手續,隨着踏出醫院大門,消毒水的味道也拋在了身後。
她在醫院附近的一家店面簡陋的包子店買了兩個剛出爐熱氣騰騰的包子,捧在手上燙的慌,但她又極爲喜歡這種感覺。
小時候去上學要是起來快要遲到了,父親總會在送她去學校的路上親自去給她買她最喜歡吃的肉包子,剛出爐的包子總是帶有一定的溫度,父親會左手換右手用最原始的法子給包子降溫。
雖然在現在想來有些傻,但她那個時候卻極爲的喜歡。
因爲那個時候父親不再是人們眼中高高在上、敬畏的鐘氏總裁,而是她心目中最爲和藹可親的爸爸。
她本能地左手換右手,右手又換左手晾了會,纔開始細嚼慢嚥了起來,吃相斯斯文文的。
雖然及不上有些人天生舉手投足間的尊貴優雅,但也從小到大贏來了不少的誇讚過。
她的餐桌禮儀,小時候母親花了大把的時間教導的,所以哪怕她肚子餓到了極點,她還是不會狼吞虎嚥。
臉上驀然閃過了些許的惱怒,該死的,那個人怎麼又莫名其妙冒出來左右她的情緒了。
在牢裡待了七年,她以爲自己已經把那個男人忘得一乾二淨了,沒想到昨天他一出現,又攪亂了她一池的心水。
她又啃了一口包子,不知不覺中臉上浮現了惡狠狠的神態,斯文有禮的吃相搭配上窮兇惡極的神情,在旁人眼裡看來,是有多怪就有多怪。
這一刻的鐘意情,卻渾然未覺。
七年了,她至今還沒能想通莫輕煙到底是何時成功勾搭上裴之沛的,爲什麼她一點風向苗頭都沒能察覺,直到親眼目睹才心神俱裂。
如果早點發現,估計她也不會反應這般的強烈吧,偏偏在她檢查出懷孕後,老天爺讓她在這個該死的節骨眼上撞破姦情,真的是太諷刺了。
兩個包子都進了肚子後,鐘意情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她竟然還把腦力浪費在那對賤人身上,她不由伸手揉了揉痠疼的太陽穴。
今天她的主要目的是找房子跟找工作,出獄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嬌生慣養、不知人間疾苦的鐘氏太子女了,而是一個有過七年獄齡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不如。
身上有了政治污點,找工作肯定要碰壁的,鐘意情雖然早有準備了,但也沒想到會灰頭土臉成這樣。
一天下來,沒有任何一家單位肯僱傭她,哪怕是那些不足十人的小企業,都不願意接收她。
疲憊的她在傍晚拖着兩條沉重僵硬的雙腿索性在路邊的綠化帶花壇邊坐了下來,她連擡頭的氣力都沒有了,神色寡淡地低頭望着腳上灰撲撲的鞋面,身邊還堆着一堆劃了線條跟圈圈的報紙招聘版面。
坐了將近半小時,她決定去找房子,晚上總不能住旅館或者露宿街頭吧,前者太費錢,後者太不安全了。
找房子也是一件苦差事,她身上的錢不多,青城這幾年經濟發展迅速,變化也是極大,房價更是媲美火箭般節節攀漲。
哪怕是城郊的房子,估計也租不到。
碰了不少壁,她都快死心了,天無絕人之路,在一位好心的大姐的引領下,她總算有了落腳點,是一個不到十平方的小隔間,在一棟年代久遠破舊單元房的頂樓,加蓋的違章建築。
據那位大姐說,那些租客都不願意爬這八層樓,所以自打這裡的上一位租客搬走之後,這裡一直空了下來,所以那戶主願意以稍微便宜的價格租出去。
本來房租都是一季度一付的,可在鐘意情好說歹說之下,房東終於同意這第一季度允許她月月付,一個月房租八百塊。
付了房租,鐘意情這口袋裡就只剩下一百八十塊了,她知道再找不到工作她就要餓死了。
她眨了眨眼,把差點逸出的眼淚給眨了回去,生活哪怕再艱辛不易,她也要挺起腰板熬下去。
這不到十平方的房子讓鐘意情最滿意的是有個浴室,地方小得只能容下一個人,她也分外滿足。
打掃完房間後,她洗了個熱水澡,十平方極小,但對家當只有一個包裹的她而言,還是顯得有些大了。
她無比慶幸把監獄裡的牀單跟被套帶出來了,不然晚上她只能就着一張木板牀睡覺,這條件比起監獄裡還來得不如。
這一晚,鐘意情睡得還可以,比預想中來得好。
她想了下,晚上她要跟救命恩人去見家長,所以白天她一定要找到工作,本來想咬咬牙買個廉價的手機的,可就目前的手頭而言實在是太拮据了,她放棄了。
今天的工作還是找得很坎坷,鐘意情頭都大了,這在旁人看來不能操之過急的事如今在她身上那是急得不能再急的事了。
可惜,直到下午三點,她的工作還是沒有着落。
她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晃盪,卻無意間聽到兩個上了年紀的人在討論不遠處一家內衣店在招收導購員,工資開得極低卻對女的長相要求挺高的,所以招了好幾個月都沒招到人。
鐘意情其實不認定對方會接納自己的,畢竟她有過坐牢的經歷。
沒想到老闆對她那經歷雖然有些意外,但並沒有存任何偏見,在問了她隨時能上任後很爽快地同意她來上班。
她聞言欣喜若狂,至於對前三個月基本工資只有一千八,三個月轉正後基本工資兩千能根據銷售額拿提成的提議也沒有任何的意見。
何況,店裡還提供工作餐,如果你加班,還能領加班補貼,這着實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若是這在七年前,她是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工作,可如今的她,卻分外需要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她需要生活。
“老闆,我能不能提前支半個月的薪水?”
鐘意情抿了抿脣,鼓起勇氣問道。
“行啊。”
年紀已然不輕的女老闆在這一點上倒是出人意料的爽快,讓鐘意情爲之一怔。
就在她不解的剎那,老闆已經轉到櫃檯後頭去取錢了。
“老闆,錯了,你給了我一個月的薪水。”
鐘意情數了數,發現數目不對,很誠實地拿了一半還給老闆。
“我知道啊,你拿着吧,我知道你現在很缺錢,別跟我客氣,好好幹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鐘意情緩緩收回了遞出去的手,這個時候的她還是不明白爲何老闆在這方面這般的大方,畢竟在工資上又壓得極低。
後來,她才知道老闆也曾經有過與自己相似的經歷,所以纔在那個時候解了自己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