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利姆喬的行宮很大, 相比之前走過的狹窄走廊,這裡的走廊要寬敞明亮的多。只是相反的,也空蕩的多。
我猛地想起來, 聽浦原說第一次葛利姆喬去現世的時候, 帶了一大羣下屬, 只是下屬們都在戰鬥中死亡了, 只有他一人平安無事回到虛圈。
我輕輕擡眸, 端詳着他的側臉。幾縷藍髮蓋在猙獰的骨質面具上,棱角分明的臉線條粗硬。微抿的嘴脣看不出情緒,卻從低垂的眼眸裡略微能窺見帶着點哀傷的藍色。
一定是想起死去的屬下了。大大的空間只有自己一人的感覺, 我想我多少也能理解一些。不由得同病相憐起來了。
我發出一聲輕嘆,低頭跟在他身後繼續高速移動。
***
不知又走了多久, 葛利姆喬猛地剎車, 我一個措不及防撞到他背上。
揉着酸酸的鼻子, 本想開口抱怨一句的,這麼想着擡起眸子的時候, 卻突然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說不出話來。
這裡是塔的最高處,撲面而來是乾燥的冷風。放眼望去,能看到虛夜宮圓圓的房頂,以及虛圈無邊無際的莽莽白沙。
記得以前去海邊,每次都會讚歎大海的寬廣, 而現在眼前的白沙, 雖然是跟海完全不同的東西, 但也想海一樣, 甚至比海還要無邊無際。在風的捲動下, 沙子好似波浪一波一波的被揚起。
葛利姆喬沒有管我,自己走到邊緣, 坐了下來。我猶豫了一會兒,也走過去,坐到他身邊。
空氣沉默,只有冷風呼呼而過,但卻並不壓抑。葛利姆喬緩緩的擡起頭,盯着月亮一言不發。
今天恰好是滿月。
我低頭向下看去,筆直的高塔外壁令我產生眩暈感。生怕掉下去的我向後挪了挪屁股,再也不敢向下看,只好同他一起擡頭看着月亮。
虛圈陰沉沉的天空看不見星星,只有月亮。
“手臂……是織姬治好的?”隨意的問道。
“嗯。”他咕噥着喉嚨發出單音節。
“看似沒變,其實變了好多。”葛利姆喬低沉的聲音響起,像是自自言自語,“自從那個男人來了之後。”
那個男人,八成是在說藍染惣右介。
“可怕的男人啊……”我感嘆一樣的說到,“既然是能讓你們俯首稱臣的人,必然有可怕的力量。”
他的可怕我也曾經領教過。
“哼,俯首稱臣……”葛利姆喬冷哼一聲,重複着我的話,“棋子哪能算得上是家臣。”
這話讓我有點吃驚。一直以爲這個龐大的破面集團都是被力量矇蔽了雙眼而對藍染言聽計從,沒想到也有看透一切的破面在。
“那個男人,從一開始眼睛裡就只有他自己。”
“所以你恨他?”我側目。
葛利姆喬不回答,眼睛也沒有看向我。
盯着明亮的月亮,腦子裡漸漸浮現好久以前跟平子真子坐在沙子上看月亮的事,猶記得擋在我面前金髮飄揚的背影格外晃眼。
說是好久以前……似乎也沒有多久啊……可就是覺得已經認識他很久的樣子……嘛,要把夢境也加進去豈不認識他百餘年了。
“喂,女人。”一聲粗暴卻並不帶着惡意的叫聲打斷我的回憶,我側過頭去,撞上葛利姆喬冰藍色的眼睛。
“不是女人,是清水夏子。”我用不是假髮是桂堅定語氣說。
“嘁,叫什麼還不一樣。”他嗤之以鼻。
“名字就是用來叫的,我叫你男人20號破面21號這樣的稱呼你也不高興吧。”我淡淡的頂嘴回去。
葛利姆喬語速,半晌不耐煩的皺起眉頭,“麻煩死了,清水,這下行了吧。”我露出微笑,他瞥了我一眼移開視線,“明知道自己會被抓住你還來送死,真是愚蠢。”
“本來是想碰碰運氣,看來運氣這個詞跟我毫無關聯。”我聳聳肩,自嘲的說。“現在很想見織姬一面。”
“她在□□奇奧拉手中,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謝謝安慰,葛利姆喬桑。”
“誰安慰你了!”葛利姆喬氣惱衝我揮拳頭,我笑而不語,他更顯的惱怒了。
“說起□□奇奧拉……”我捕風捉影的窺見了他剛纔話裡的深一層意思,微笑着眯起眸子,“兩位的關係很好嗎?”
“沒有,跟他那個死人臉我沒話說。”葛利姆喬聲音一下子冷下來。
我笑得越發曖昧,“是嗎?我倒覺得兩位的個性很搭調呢~~”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該死,老子跟那個死人臉是死對頭!”
“這樣啊~~~~”
“混蛋把你那副礙眼的表情收起來!不然我一腳把你踹下去!”
“不可能,我們現在是命運共同體,葛利姆喬桑。”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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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塔頂坐到我打噴嚏他肚子咕咕叫,回到塔裡,發現豐盛的晚飯擺滿了一桌子。餓了一天的我,拿起筷子開始大塊朵碩。當然,淑女就算是暴食也是淑女的樣子。
我跟葛利姆喬的房間緊挨着,這沒辦法。
想到這一天的際遇,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必須找到拿下項圈的方法,不然我要跟葛利姆喬一輩子捆綁在一塊兒了。
怎樣拿下來……還不讓它傷害到我……
帶着這個問題,疲乏不已的身體沉沉睡去。
***
早晨是被咣咣的砸門聲吵醒的。
“誰啊!”半迷糊的我脾氣很差衝着門外大吼。
“起牀,快點收拾好,要去開早會。”
“什麼早會?喂搞清楚這不是花丸幼稚園……”話說了一半我突然咬到舌頭,腦子猛地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
“是,我立刻收拾好。”我沒精打采的走進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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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葛利姆喬後面進入會議室,我這才發覺我們是最晚的了。面對市丸銀笑眯眯的“昨晚睡得還好吧?”和來回在我和葛利姆喬身上打量的曖昧眼光,我淡定的選擇了不予迴應。
十刃全部入座,我站在離葛利姆喬20米遠的牆角。
降低存在感……跟牆壁融爲一體……
“夏子,給你也準備了座位,過來坐吧。”藍染微笑說。
於是我低眉順眼的走過去,低頭坐下。
破面的會議跟人類的會議一樣無聊,我無心去關注他們說了什麼,而是低頭努力思索取下項圈的方法。
“夏子?”渾厚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切換出發呆模式,茫然擡起頭,看見藍染正盯着自己。
“抱歉,您剛纔的話可以重複一遍嗎?”我尷尬的說。
藍染並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態,還是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緩緩說:“我想詢問一下你有沒有見井上織姬的意願。”
“哎?可以嗎?”吃驚的話語脫口而出,藍染微笑點頭。
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爽快。我回復面無表情,微微眯起眸子思忖着藍染的用意。
“井上織姬這兩天一定很寂寞,你如果去跟她說說話,她心情大概會好一點。”
暫且信了藍染的話,我將取下項圈這件事放在腦後,開始擔憂起織姬來。
前往織姬的房間的路上,氣氛很詭異。原因是葛利姆喬身邊多出了個□□奇奧拉。兩人好像真的不對脾氣,一路上別說說話,甚至沒有看對方一眼。
這就叫愛得越真埋得越深麼?我在心裡偷笑。
“她一直不大吃飯。”□□奇奧拉淡漠的聲音打破詭異氣氛,“飯菜基本上是原封不動的返還。”
織姬跟我禁錮的方式不一樣,她不能走出房間,我不能離開葛利姆喬。(YY這句話的大喊三聲“板牙君我錯了”!)她只能透過窗口的一方天空看月亮,我卻可以到塔頂吹着小風看月亮……
這麼一想突然萌生了愧疚的感覺……
推開門,沐浴在幽幽月光下的熟悉背影轉過身來,目光與我交接的剎那,漂亮的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
織姬瘦了很多,除了胸沒變,其它地方都瘦了一圈。纔不過兩三天而已……
“夏子……?你爲什麼會……”織姬激動地走過來抓住我的手。
“想用繩子拉你上來結果我一失足也掉下去了。”我聳聳肩,玩笑一樣的語氣。
“抱歉……因爲我的任性……”織姬低下頭,緊緊咬住下脣。
“你們不準走出這個房間。另外,作爲監督,葛利姆喬你也呆在房間。”□□奇奧拉冷冷的命令,空洞的碧綠瞳仁掃視過葛利姆喬,轉身離開。
“老子憑什麼聽你的命令。”葛利姆喬雙手環胸眯起眼睛,語氣十分不悅。
□□奇奧拉的腳步一頓,“不是我的命令,是藍染大人的。”
“嘁。”葛利姆喬不屑的冷哼一聲。
“織姬,你辛苦了。”我擡手撫上織姬柔順的暖橙色長髮,“接下來我會想辦法回去,可能沒辦法帶你一起走。不過……我想過不了多久黑崎他們就會來了。”
“黑崎君……?!”織姬猛然睜大眼睛。
戀愛中的少女呵,只是聽到黑崎的名字就反應這麼大。
“哦……?那個小子嗎?”葛利姆喬勾起笑容,低聲笑道。聲音裡包含着難掩的興奮。
…………人家是戀愛的少女你是毛啊?戀愛中的少男?還有你不是中意□□奇奧拉的嗎……這麼搞劈腿也怪不得以後□□奇奧拉要砍了黑崎了……當然這是後話。
我毫不猶豫向葛利姆喬投去鄙夷的目光。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死女人!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