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彷彿昏迷了很久,不過實際上也就是兩三分鐘而已。睜開眼,發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拽着在地上滑動。同時腰上感覺另一股力量在把我朝着另一個方向拉去。耳邊的哭聲,也變了一個調,像是潑婦在撒潑一般。我用力擡頭往前看,李斯和汪子城就在我身前一尺的距離。由於我只是把登山繩釦在他倆的揹包上了,這時候彷彿有一種力量在從相反的方向拉扯他們,所以他們的身體和揹包之間已經分開了一些距離。看來這麼下去,很快就會把他們和揹包拉開。我伸出手,儘量向前伸,抓住他倆肩膀的衣服,同時也隱約聽見後邊六叔和呂蕭山焦急喊叫的聲音。
我穩了穩心神,雙手抓緊,用力向後一拉,耳邊似乎聽到絲線斷裂的聲音不停響起。我估計是那頭髮狀的東西在另一頭拉着李斯他們,這時候被我們一根根扯斷了。而同時,??,使盡力氣往回拉。終於,手頭一輕,身體幾乎被拉得翻轉過來。接着就是一陣滑動,速度很快。壞壞和宋伊凡的聲音也越來越近。然後感覺到自己被從地上拉扯起來,隨後宋伊凡架着我,壞壞在前面用手電照着路,呂蕭山和六叔揹着李斯和汪子城,朝着更遠處退去。
每當走十幾米,宋伊凡就擡頭辨認一下方位,以確保我們不是朝着看到那個巨無霸蜈蚣的階梯方向走。這樣,大約走了十分鐘,就來到了那深不見底的鴻溝旁邊。李斯他倆被放在地上,我也把頭上的“糉子皮”一層層剝下來。摘掉太陽鏡,我趕緊蹲下去查看李斯和汪子城的情況。由於他倆身後都有大登山包,所以這時候都是趴在地上。我們把他們的包裹卸下,身體翻轉過來,用手電一照——我的天!眼前看到的情況差點讓我背過氣去!眼前看到的,根本就不是李斯和汪子城。
而是兩個臉上長滿黑毛的怪物!再仔細觀察,不僅是臉上,包括他倆的手上,甚至於衣服上都長滿了短短的,如同頭髮一樣的黑毛。我想,這纔是他倆一瞬間就跌倒的原因。並且,更讓人噁心的是,他倆的嘴裡,鼻孔裡,耳朵裡,都有長長的毛髮,也不知道是從外邊鑽進去的還是從裡面長出來的。我小心地把手放到李斯的鼻子前,隱約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怎麼辦?這時候我們腳下都是這種頭髮狀的東西,一刻也不能鬆懈。誰知道那人狀的怪草還會有什麼幺蛾子?可是現在我們也不能就這樣看着李斯他倆不管……“龔瑋哥哥!你看”!壞壞突然用手電指着剛纔我脫掉的衣服輕呼着。
我順着她的目光瞧去,發現剛纔我脫掉的那些“糉子葉”的外邊,有一層像寸頭一樣的短短的“頭髮”。這時候仔細看去,才發現這些“短髮”和最早汪子城找到的有些不同。最早我們發現的就像牀上掉落的頭髮,長長軟軟的。而這些,則是半寸左右,拔下一根仔細觀察,隱約可以感覺到是一種圓錐形,一頭稍大,一頭尖銳。看來,那鬼草是靠聲音或氣味或形體把人吸引到附近,再突然發射這種東西對人進行麻醉的。宋伊凡嘗試着從李斯的脖子上拔下來一根,發覺和我拔下來的這根比起來,明顯要長了一些。
而且,刺入肉裡面的那一端,已經不再是尖銳的了,而彷彿已經長成了一個毛囊一般,有一個肉色的,針鼻大小的球體。而拔下來的位置上,則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血點。“天吶!這東西正在他們身體裡生長呢”……“反正現在也無處可去了,只能在這裡等天亮。先幫他們把能拔的都拔出來吧”。六叔說着,伸出手去,就從李斯的臉上薅了一把下來。那邊呂蕭山二話不說,直接有樣學樣,學着六叔開始從汪子城臉上往下拔毛。宋伊凡和壞壞趕緊把手電都交到我的手裡,讓我幫她倆照着,然後倆人捂着嘴就跑開了。
還好六叔和呂蕭山對此倒都沒什麼感覺,尤其是六叔,手勢極爲熟練。看得我疑心大起:“六叔兒啊,您以前幹過這個”?“沒有,不過我愛吃豬蹄,拔毛我在行”。六叔平靜地回答。一個多小時後,倆人身上所有露在外邊的部分都已經除毛完畢了,只剩耳朵裡、鼻子裡和嘴裡的長長的黑毛沒動。我試着拉住一根往外拔了拔,彷彿長在裡面一樣。六叔擔心,會不會那一頭已經鑽進腦子裡了?怎麼辦?我想了一下,要是真鑽進了腦子裡,拔不拔都是個死,倒是儘早拔出來還沒準有一線生機。
一咬牙,一把拽住李斯耳朵裡的那撮頭髮,一把拽了出來。李斯的身體劇烈地一挺,隨後又恢復了平靜。摸了摸脈搏,好像沒什麼變化。看到我這樣,六叔也明白了我的想法,於是我們一起動手,七手八腳把他們倆器官中長出的毛髮全部都扒了出來。隨後立即檢查了一下兩人的生命跡象,似乎和剛纔沒什麼區別。只是,兩人仍舊昏迷着,不論是搖晃他倆,掐人中,還是灌水,都沒有任何反應。這時候已經早晨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那哭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聽不到了。
幾個人都非常疲憊。用揹包在地下鋪了一下,儘量讓他倆躺的舒服一點。我們幾個人,除了壞壞外,一人一根菸。圍繞着他倆蹲坐在地上,只等熬過這天亮前最後的時間。突然,毫無徵兆地,汪子城竟然發出了一陣低低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