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我奇怪的問宋伊凡。
“你想想我的專業。”宋伊凡笑了一下說，淡定的神態裡反而顯示了強烈的自信：“明清史和之前的歷史不同，那些古人留下的筆記、雜談等等，連帶上官方的文件，只要用心，就可以清晰地知道當時的物價、特產、風土人情。在我面前裝古人的話一定能找到破綻。可是這個韓素香不同，她對於當時任何細節的描述，都精準而傳神。甚至於很邊緣的事情，例如當時女性如何對待例假、避孕之類的問題，她的回答都比我瞭解的更靠譜。”
“那、那你的意思是、是說，這個韓素香真、真的是從古代過來的？”李斯結結巴巴地問。
“靈魂。”宋伊凡歪着嘴叼着煙，煙霧使她的一隻眼睛閉着，手裡“嘣”地一聲開啓了一瓶紅酒：“現在這個韓素香的身體，就是咱們上次在寧輝別墅山下的那個村裡的媳婦的屍體。她對於這一點很坦然地跟我說了，那媳婦應該在家裡很受欺辱，是自殺的，死前發了一個很厲害的詛咒，韓素香的靈魂就是藉助這個詛咒從地獄逃了出來。前一段時間，那其餘的龍息化形全被她一個人給滅了，而她的靈魂也因此幾乎耗盡了能量，所以現在她只能在你身邊，藉助你的保護，慢慢恢復自身的靈魂力量。”
“我的保護？”我完全難以置信，“你們不知道她是怎麼血洗寧輝別墅的嗎？還有，咱們那麼多人對付一個龍息化形，差點全軍覆沒，她自己就幹掉了其餘的八個，你覺她還用我的保護嗎？沲”
“所謂保護，不是你實際的力量。你這樣的，我一個人能練你仨！”宋伊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搖晃着酒杯在鼻子底下聞着說：“她是藉助你身體裡的刻印。這刻印針對我們生人幾乎沒什麼作用，不過，只要有這刻印，就能使地獄派來追殺她的人止步於十裡之外。”
“媽的，真亂！”我嘟囔着：“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還地獄裡來的殺手，真有地獄，怎麼會有那麼多亡魂四處活動？”
“按照韓素香的說法，地獄是存在的，而且很龐大。對於我們人類來說，地獄相當於一個平行世界，而每天死去的人太多了，地獄並不能完全收納，因此有流落在外邊的陰魂也很常見。當然，這些都是她說的，信不信，信多少在於咱們自己，不過最起碼可以相信，這個韓素香跟你龔家淵源深厚，是你這一國的。而且剛纔路上，韓素香也說了，指望着刻印，只能阻止那些地獄來的靈魂殺手一時，咱們遲早跟他們會有一戰的。所以……鄒”
說到這，宋伊凡一口喝下了杯裡的紅酒，笑吟吟地看着我，不知道爲什麼一股不詳的感覺浮上心頭。
“所以什麼？”我問，同時嚥了一口吐沫。
“所以她委託我幫忙訓練你，說你太給你的祖宗丟臉了。”宋伊凡臉上浮現出很壞的笑容。
“怎麼訓練？”李斯接口說：“我幫忙！”
“滾蛋！”我瞪了李斯一眼，轉向宋伊凡說：“小凡，我怎麼感覺你的神態有問題啊？你不會是和她達成什麼協議了吧？我怎麼就給祖宗丟人了我？”
“如果韓真和韓素香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共工後裔並且是龔道衍的後人，那你還真夠丟人的。”宋伊凡先是笑着說了一句之後又正色說：“而且不論這些，僅僅作爲朋友來講，你現在的身體素質明顯無法對應你現在面對的危機，所以幫你提升你的身體素質，也等於是提升了你在面對危機時的生存能力。明天開始，你就準備面對魔鬼訓練吧！”
“我有個問題。”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呂蕭山突然說話了：“那個韓素香有沒有形容過那些地獄來的殺手的情況？”
“說了，她說，那些來自地獄的殺手，專門獵殺從地獄逃到人間的幽魂，名字叫鍾馗。”
“鍾馗？就是那個鍾馗？”我和李斯、呂蕭山同時問道。
“就是那個。”宋伊凡點頭說：“其實，在地獄裡，鍾馗相當於一個官名。有點像美國的或者《駭客帝國》裡的史密斯。這些傢伙的力量強大，他們抓到靈魂的處理方法就是直接吞噬掉，而每一次吞噬，都能加強他們的力量。”
“這個鍾馗，不是唐朝的人嗎？”李斯有點遲疑地問道。
“不是！只是關於鍾馗的記載，最早是唐朝，不過早在上古，就有類似的傳說了。”宋伊凡娓娓道來：“《唐逸史》：裡記載，開元年間，唐玄宗病中夢見一小鬼盜走玉笛以及楊貴妃的繡香囊。玄宗大怒，正要派武士驅鬼，忽見一大鬼奔進殿來。此鬼蓬髮虯髯，面目可怖，頭系角帶，身穿藍袍，皮革裹足，袒露一臂，一伸手便抓住那個小鬼，剜出眼珠後一口吞了下去。玄宗駭極，忙問是誰？大鬼向玄宗施禮，自稱是終南山鍾馗，高祖武德年間，因赴長安應武舉不第，羞歸故里，觸殿前階石而死。幸蒙高祖賜鸀袍葬之，遂銘感在心，誓蘀大唐除盡妖魅。唐玄宗醒後，病也霍然而愈。玄宗令畫家吳道子按其夢中所見畫一幅鍾馗圖。圖成，玄宗在畫上批曰：‘靈祗應夢，厥疾全瘳，烈士除妖，實須稱獎；因圖異狀，頒顯有司，歲暮驅除，可宜遍識，以祛邪魅，益靜妖氛。仍告天下，悉令知委。’有司奉旨，將吳道子《鍾馗捉鬼圖》鏤板印刷，廣頒天下，讓世人皆知鍾馗的神威。”
“我去！”我再次被宋伊凡的記憶力深深震撼了：“小凡！你肯定是三好學生！不過，你剛纔背的是什麼意思？”
“關係很大。”宋伊凡略微皺着眉說：“壞壞走前，跟我說了一些她最近夢到的事情，或者是她假借做夢跟我透漏的信息，結合這些，我剛纔前後想了一下，所謂的地獄，如果真的存在，那也應該是被‘解放’了的地獄。現在地獄裡的執掌者，應該是在某場權勢爭端中獲勝的一方。原來地獄中的魔王，早已經被封印了，而之所以龔瑋現在會處在這個風暴的中心，主要是他的身份。”
“壞壞對你說了什麼？”我感到很意外。
“很雜亂，都是一些夢中的碎片，不過我整理了一下她的敘述，大致歸納了幾點。”
“說說，說說！”
“第一，除了我們這個世界之外，還有一個陰魂的世界，也就是死後的世界。”宋伊凡舀起一根菸，用自己剛剛抽完的菸頭對上，吸了一口接着說：
“第二，除了這個由陰魂組成的世界之外，最少還存在一個與之對立的世界。”
“第三，這兩個世界各自都有一個傳說，那就是在今年的十二月，會有一次巨大的變動。這個變動將會最少使其中一個世界完全崩潰。”
“第四，可以造成那場浩劫的關鍵性人物，是共工後裔。也就是龔瑋。這一說法，我至少在三個不同的角度都得到了證實。”說着，宋伊凡擡手製止了我們的質疑：“別說話，讓我說完！”
“第五，也就是最後一點，之所以龔瑋現在還安全，就是因爲，無論是哪一方面，都不能確定傳說中－共工後裔到底會倒向哪一邊，所以，大家都在小心地控制着局勢，在確保自己這一世界的安全的同時，可以讓對立的那一邊完蛋！”
“然後呢？”我問。
“然後就是，如果任何一方確認了你是站在對立面的時候，那他們就會立即來要了你的小命，而且還會讓你的靈魂飛灰湮滅！”
“這些和鍾馗有什麼關係？”呂蕭山問。
“鍾馗，就是其中一方派出的殺手啊！”宋伊凡頗爲不耐地回答：“如果鍾馗對咱們下手了，那就說明，他們已經確認咱們是對立一方的勢力了。”
“你還別說啊，小凡，經過你這麼一解釋，我就更迷糊了！”李斯揉着太陽穴說。
“咱們原來是想說什麼來着？”我有些無奈地問大家。
“說韓素香啊。”李斯也很無奈：“怎麼說到這些了？”
“總之，韓素香對咱們沒有威脅，何況她現在也沒有任何力量了。她早知道咱們需要相互溝通一下，所以才故意留在樓下的。”宋伊凡說。
“她說你就信？”我還是對印象中那個殘暴血腥的女人放心不下。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你見過她當初的力量，你覺得她要想害你，需要玩什麼陰謀嗎？”宋伊凡看着我眼睛問。
“嗯，那倒是！”我也只能接受。
“行了，不要糾結這個人了。”呂蕭山拍了拍手，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我前兩天着急回來，是因爲什麼嗎？”
大家同時轉臉看着他，只見他滿臉得意外加神秘的樣子，還美滋滋地舀出了菸斗。我知道，每當這傢伙有了自以爲重要的發現的時候，就會點上一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