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不合時宜地大叫,在她聽來刺耳得像瀕死崩潰的女人的最後掙扎。
她緊皺眉頭把鬧鐘從牀頭桌上打下來,啪得一聲物品碎掉的巨響反是讓她徹底清醒。
“唉……”她欲哭無淚地從枕頭底下找出手機,“七點!”
她急得想從牀上翻下來,身邊正被吵醒的男人卻一把抓住她。
“才七點……”那男人因爲被吵醒有些難受,他困得不行,聲音捅上去懶洋洋的,“你八點半才上班吧,再一起睡會……”
“好多文件等我確認。”她揉揉他的腦袋,安撫道,“下次吧,今天晚上我也要晚回來了。”
他緊緊抓着不放,見女人沒有要躺下的意思,便跟着往前挪了挪,輕輕抱住她。那動作在她看來就像在撒嬌。
“別鬧。”
她有些生氣,蒼白的臉時間變了表情。
他還是抱着不放,卻不開口,只是用肢體語言挽留。
也正是一語不發,那無聲挽留的場面才更讓人心碎。
“今天真有事。”
看他這般無辜的模樣,她也只得軟化。
他低低頭,金色碎髮掩住雙眼。環着她的雙手忽然加大力量,不願她離開,卻幾秒後卻放棄似的鬆開。
她得到釋放般離開他,以最快的速度換衣洗漱。他用白色棉被將自己緊緊裹起來,目視她來回走動。穿上他昨天剛打理好的風衣,只勾了脣膏提提精神,她理了理頭髮,扯過揹包離開時不小心碰倒他的香水。
“還好沒碰地上。”她慶幸地感嘆,卻沒返身把香水扶起。“我先走了。”
他看見他纖細的背影不帶一絲留戀地消失,他聽見門咔地一聲關上,甚至沒有迴音傳過來。
就這麼走掉了。
就這麼消失了纔對吧?
他呵呵地苦笑,視線停留在牀頭小桌的檯曆上。被紅線畫上愛心符號的日期下方,同樣鮮紅的字體標識着這個重要的人日子。
——8週年紀念。
“原來,已經八年了啊……”
“CUT!”
“先這樣了……再繼續也沒什麼意義。”黑崎潮終於放過連續奮戰四小時的兩名主角,鬆手讓他們暫時休息會。
不破尚從牀上下來,繞過攝影師走到房間外去,接過經紀人遞來的外套穿上,喝了口水稍作歇息。
洋子有些不安地走回寫着自己名字的椅子邊,小林純不知導演這話什麼意思,是待會繼續還是今天就到這,抓着化妝箱的手要打開也不是要繼續摸着也不是。
“奏真さん,黑崎導演這是還要繼續嗎?”
“估計是今天就到這了。”神山淡然地望了眼正在收拾器具的工作人員。
“那就好……都打壞幾個鬧鐘了……”小林純鬆了口氣,連續四小時啊,除了換鬧鐘和補妝之外連喝口水的時間都不給他們,她光看着都覺得心臟要罷工了,“總之先去卸妝吧魚生さん。”
“請稍等。”洋子要聽到的答案可不是拍攝結束與否,她想要知道的是更爲重要的東西,“黑崎導演這話是什麼意思?再繼續也沒什麼意義……是我演得太糟糕了嗎?”
洋子下意識認爲是自己的問題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她感覺到了來自不破尚的威脅。
在戲中不破尚的發揮超乎她的想象。
他一開始緊緊拽着她的手,接着換成輕柔的環抱,動作轉換之中沒有任何不自然,反而將那種層層遞進的挽留不遺餘力地表露出來。他鬆開雙手那瞬間的難過,深切得讓洋子僅僅是背對他都能感覺到,甚至沒有用自己這雙眼睛去看,都能感覺得到。
更讓洋子深感恐慌的是在這之後,無論是她碰到劇中男角最喜歡的香水沒有扶正時,那一瞬間的驚愕和失望,還是在她匆匆離去後的一抹苦笑,一句呢喃自語。
真實得不像不破尚,他那一刻彷佛就是劇本里那個失神的男人。
洋子承認在和不破尚對戲時,多少會抱有對方是歌手而自己纔是演員的微妙優越感,可從新年後每一場戲中都能看到他的進步,那種進步不停地打擊着她僅有的優越感。那個男人成長的速度太可怕了,若不是經歷過這種心境的人都能演出來……
這人莫非是天才不成?
莫非是命中註定要成爲耀眼明星的人?
不可能。
沒有所謂天才。
洋子堅定地否認,在她所認知的世界裡沒有天才這種生物,所有輝煌都是需要一定努力才能獲得的。
不是因爲他進步太快,而是因爲他在進步,而自己卻原地不動。他加快速度在靠近,自己卻沒有前進,所以纔會覺得對方追得太快,所以纔會覺得對方是在奔跑。
其實他不過是在快走罷了。
“不是演得太糟糕,而是再繼續拍下去也不會有太大進步了。”神山奏真自然不知道洋子的內心掙扎,一如往常地挑出她的毛病,“也就是說你們倆的程度就這樣。”
“既然這樣爲什麼不繼續呢!”她不想自己的演技被否定。
“唉……”他也算知道自家藝人在演戲這方面上多要強了,“是我表達方式不好,那麼重新說一次。黑崎的意思不是你們演得太差,而是到此爲止就好了,他已經滿意了,再翻拍也是浪費時間。你以爲他拍那麼多次是沒事找事嗎?那是爲了找出你們的極限得到最好的效果,他覺得這已經是極限了,就代表他至少已經得到目前最滿意的片子了。”
“那還是不滿意的意思啊……”
“你腦子太直了。”他一臉淡然地責怪她,“稍微轉個圈子想吧。”
“……我覺得是你轉了太多圈子了啊奏真さん……”腦子轉得有些暈的小林純當然爲洋子說話。
“是嗎?抱歉,習慣了。”連道歉也沒有改變表情,“總而言之,如果黑崎不滿意,你已經被踢出這個地方了,而你現在還站在這。明白嗎?”
“嗯……”這個理由似乎稍微說服了洋子。
“你們這裡結束了嗎?”
那是暖如春風的聲音,至少對洋子來說,是驅散寒冷的暖風。
“幸一?你怎麼到……”
“社!”
大喊出聲後,洋子才慌張地用雙手掩住嘴巴,她聲音裡蘊藏的滿是歡喜和愛意,要是被人發現……
幸好周圍的工作人員多因社幸一身後的敦賀蓮尖叫連連,一下就蓋掉她的聲音。除了她身邊的神山奏真和小林純,不會有其他人聽見……如果被問起,就想個理由搪塞吧。
“洋子,好久不見。”他笑着走近,輕聲和她打招呼,這才轉向神山奏真,“奏真,好久不見了。這位是小林さん吧。”
“社さん,下午好。”小林純乖乖回禮。正因社問好順序而疑惑。
“說什麼好久不見。”神山奏真似乎對逝去的日子沒什麼概念,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今天二十號……的確好久不見了。話說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蓮的電影在附近拍,結束後聽說你們在這,就順路過來看看了。”
“敦賀蓮的新電影?”他記得拍攝地在兩條街外,正好是回LME那個方向,而他們這,完全不同路啊,“順路?你騙誰呢。”
社看着他笑。
“就當你是順路了。”神山奏真要是再看不出點什麼,就白活這三十多年了。
“社……”
“魚生さん,黑崎導演要你過去一下。”
剛從嘴裡蹦出一個音節,就被工作人員喚走。
“馬上來。”洋子有些失落地回答,方纔的驚喜被削弱許多。
“那待會再聊吧,洋子。”社也體會得到她的失落,拍拍她的肩膀,安撫她的情緒。
洋子雖是歡喜地點頭暫別,卻不免沮喪。
新年之後他們再沒有見過面。《願神降臨》地緊張拍攝,Mini’s的春裝代言,各種雜誌採訪和電視節目讓她喘不過氣,這半個多月有三分之一是在公司的休息室或酒店裡過夜,就算能回家也都是凌晨一兩點鐘,和社幸一休息時間完全錯開的洋子除了有空發發短信之外,連打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半夜回到那個空曠的家之後,有多想敲開社幸一家門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
怎麼纔剛開始就想敲開人家家門了啊……明明連認真約會一次都沒有。
她這樣的職業,真的能有約會時間嗎?怎麼可能像普通女人一樣拉着男朋友上街亂跑呢。
男朋友。
洋子想着這個詞的時候,只覺得舌尖像含了蜜糖。
工作人員來來回回,忙綠地做着收尾工作,她遠遠看去,黑崎潮果然在不遠處。
看到黑崎導演的瞬間,洋子纔有了害怕的感覺,她趕緊將心裡的甜蜜收起來。
“魚生?我也沒什麼要緊事,只是拍攝的事跟你說說。”他似乎正在改劇本,手裡拿着的筆在劇本上又寫又劃。
“是。”她想不出有什麼其他回答,也就點頭道是。他們曾經合作過幾個廣告,也不算陌生了。
“問題不大。情感表達上有些差錯罷了。”他用原子筆在劇本上點了幾下,“你和不破尚是八年情侶,只差一步就要結婚了,可你的表現……反而有點類似情竇初開吧。”
要不是聽到後半句,洋子險些開口反駁——這幾天被《願神降臨》劇組裡好多人追問和不破尚的關係了,已經形成一種條件反射。
“當然,現在纔剛開始,沒怎麼拍到你的正臉所以我不會再重拍……只是後半部分你的戲份最重,我希望你給我最佳狀態吧。”說着說着他又在劇本上劃了劃,“明天你和不破都要去緒方導演那吧?那……接下去什麼時候開始我會通知經紀人。今天先休息就是,辛苦了。”
“辛苦了,那我先走了。”
“嗯。”對方含糊不清地回答。
回頭去找社時正巧遇見前來見黑崎導演的不破尚,洋子稍稍放心,幸好不是隻有自己被叫來。
不破尚見到她也只是點點頭表示打個招呼的關係,洋子倒也樂意,點頭回禮。
之後得到的,便是工作人員、各類女性或是失望或是慶幸的眼神了。
說起來怎麼會有人覺得失望呢?
不破尚和自己的緋聞全是假的,不破尚沒有女朋友,不是應該很多人高興嗎?
“今天的工作都結束了嗎?”社見着她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半個多月不見,希望能有些獨處時間也是自然。
“這個……”洋子用眼神詢問神山奏真,對方連拿出行程本確認這一程序都省去,直接搖頭,“沒有了,《願神降臨》那正在拍其他人的戲份,採訪也都告一段落,你算是解脫了,今·天解脫了。”
爲什麼特意強調今天?
“那剛好,我送你回去吧。”社滿目笑容地瞪了瞪神山,怎麼都讓人覺得不對勁。
吃了七個橘子,溫習完《異形1、2》,終於是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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