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難得看見洋子你露出苦惱的表情,覺得很可愛而已。”
“覺得很可愛而已。”
可愛。
●тTk án ●co
並不是洋子所喜歡的形容詞,從社口中說出來,更是讓她喜怒交加,心中複雜的情愫難以表達。她不知是該欣喜於被他稱讚,還是該惱怒於又一次被當做孩童。
氣氛一時間有些許曖昧,社眼底飽含溫柔,低垂雙眼凝視她,而洋子擡頭仰望他,四目相對間,本以爲可以擦出火花。
可洋子卻在這本應發生些什麼的瞬間猛地轉身,幾步踩下樓。
社狠狠地呆住,幾乎要反應不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
“社,快走吧。”
洋子沒有停下腳步,沒有幾秒就同他拉開距離,她不停往下走,到了一層,走出教學樓。她對這學校不太熟,往左右打量了會,卻看見了運動場後面的體育館。
社聽她這一次沒再加敬語,嘴上沒說什麼,只是緊緊跟上。
“那裡是體育館?”她回頭時正巧看見社走出來,便順口問了問,凝視的雙眼,卻沒有絲毫挪開的意思。
“沒錯。”他發現她的目光,接着開口道,“聽說海常是體育名校,室內設備值得一探。想去看看麼,機會不多哦。”
洋子倒是不在乎名校不名校,難得不難得,只是她高中時爲了演藝培訓和將來出道做裝備,母親硬是找關係讓她休掉所有體育課程,有些時候因爲一些case甚至無法參加開學典禮或結業典禮。
甚至無法參加社團活動,一放學就要趕去培訓班。
她在14歲之後能踏入體育館和操場的機會屈指可數。
若能在即將二十歲時再走去看看,倒也不是壞事。
“不耽誤你的話……”
“我很樂意去看看。”
社現在的任務是暫代魚生洋子經紀人一職,那麼他所要做的事便以她爲中心。藝人的工作都結束了,他這個經紀人要麼回花形別墅去休息,要麼就死死跟着。
“都寒假了,恐怕已經上鎖了吧。”
“明天或後天有體育館的戲……應該已經搬了些道具進去,碰碰運氣吧?”
“碰運氣啊……”
“不過這時候……籃球冬季杯似乎快三甲決勝,海常要是進了前三應該會抓緊訓練吧……”
“機率也是一半一半吧。”
那種得不到答案的緊張感讓洋子着迷。
她像是得到同意可以外出冒險的小孩,點點頭,忙加快速度,朝那座室內體育館小跑過去。
怎麼穿着高跟鞋還敢跑起來?
社無奈於她的心急。
洋子喘着粗氣,才跑一會就累得停下來,一邊輕拍胸口順氣一邊小步往前走。走着走着卻看見遠處有兩個人影,她繼續往前,人影才漸漸清晰起來,若不是對方速度快,洋子都想拿眼鏡出來戴上看看了。
都已經寒假,會跑來學校的人肯定不多,何況來人頂着一頭金髮,非常引人注目。
她直勾勾地盯着對方,隱隱覺得那兩人似乎也在看着自己。像是在沙漠跋涉數天滴水未進的旅人,找不到方向讀不出生死,卻在茫茫沙塵中遇見一個拿着相機拍照打發時間的路人。兩兩相望,彼此感到奇怪。
雙方越走越近,很快便能看清彼此。洋子想打聲招呼,又覺得互不相識的人這麼做很是詭異,正猶豫着,那名金髮少年卻朝她揮手笑了笑。
洋子見他右手仍轉着一顆籃球,左手輕擺,卻沒有影響右手的籃球,並未感動作生硬。至少她是沒法這樣一心二用——甚至連轉球這種在尋常運動少年看來極其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洋子爲他鼓掌,卻招來兩名少年疑惑的眼神。
“轉球我從沒成功過,真是厲害。”
兩人瞥了對方一眼,不知傳遞了什麼想法,金髮少年纔開口道。
“寒假到學校來,難道是流言裡來拍戲的人?說起來……總覺得你有些眼熟。”
那名黑色短髮,眼神很兇的男人用手肘碰了碰他。
“怎麼了啦笠鬆前輩。”
“別再叫前輩了,我現在是大學生。”
“好啦笠鬆前輩。”
“黃瀨……!”
“哦哦我想起來了,是千南ちゃん!前段時間的《死證》吧,沒記錯的話是……魚生洋子さん。”
笠鬆幸男翻了翻白眼,一面感慨爲什麼自己趁着假日回高中母校都能遇上曾經同隊的後輩黃瀨涼太,一面用眼神表示自己對‘笠鬆前輩’這個不合時宜的稱呼的憤怒。
認出她之後黃瀨涼太倒是熱情多了。
洋子倒也沒多激動,只是微笑迴應。
“嗯……今天沒帶其他東西啊……”他停止轉球,右手一收一翻,籃球乖巧地落回手掌。左手在上衣和長褲的口袋裡摸索了幾下,最終作罷。“不然……可以麻煩你在籃球上籤個名嗎?糟糕沒帶筆……”
“簽名筆的話,我之前有讓你放進包裡。”社這才趕上來,完美地發揮了身爲經紀人的作用。
“是嗎?”她怎麼沒發現?
洋子拉開皮包低頭去找,可惜雲多,光線不怎麼好,只靠觸覺去摸索沒什麼效率。
社靠過來,彎腰低頭,拉開包身,從夾層裡抽出一根黑色的簽字筆來。洋子下意識擡起頭接了過來,這才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她心一顫,後退一步,朝前走去,不留痕跡地離開他。
“簽名筆是有了,不過要讓我簽名的話……”洋子眯眯眼,故意吊人胃口,“先讓我打打籃球。”
“洋子,現在恐怕……”社一會就從她迴避自己的動作裡回過神來,上前正欲阻止。
“真巧,我們來這就是爲了打打球。”他從口袋裡拿出一一串鑰匙。“”
“喂,只有你,沒有我。”笠鬆幸男當機否定,“我只是剛好路過,過來看看。”
“難道遇見嘛,再來一場不是很好嗎?”黃瀨涼太正說着,卻露出苦惱的表情來,“不過……我,笠鬆前輩,魚生さん,三個人不好辦啊。”
“別自說自話把我也算進去啊!”
社看洋子露出一瞬失望,似乎是早已將他遺忘。
“如果不介意,我也可以參加,這樣就是2對2了。”
“社?!”洋子一驚,全忘了自己腳上穿着高跟鞋,便在心裡詫異起他難道要穿着西裝打籃球。
“嗯?沒事,籃球我還是挺拿手的,大學玩過一段時間。”社用手指勾了勾領帶結,戰欲正旺。
說到這分上來,洋子也不好阻止。
黃瀨涼太打開體育館大門,幾人走進去,也不知是通風系統好還是最近纔打掃過,味道不是特別大。
“穿着皮靴踩進來沒關係嗎?”
“說起來體育館不能穿皮鞋呢。”社這纔想到。畢竟離開學校那麼多年,也沒什麼時間去看體育賽事,自然有些記不住這些規定,“這可不好了。”
“現在去哪找運動鞋……”
“這不礙事,後面有個露天球場,只是條件沒室內球館那麼好。”
“真的?”
洋子自然是迫不及待請他帶路。
——暫停,魚生さん,帶球走步了。
——暫停,魚生さん,兩次運球犯規了。
——暫停,洋子……不能拿着球跑……
——暫·停!
“雖然這麼問很失禮……洋子,你莫非從來沒打過籃球?”
被戳中弱點的某人心虛地點點頭,愧疚地望了望一滴汗也沒流的三人,再看看沒投中一顆球就已經滿身大汗的自己,只得自愧不如。
“其實……我連籃球賽都沒看過……”
黃瀨揉揉腦袋,“我說怎麼會打不順呢,原來是這樣……”
“萬分抱歉,耽誤了你們寶貴的時間。”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有個提議。”笠鬆幸男正給腳腕做拉伸運動,“改一下分組吧,黃瀨你和魚生さん,我和這位先生。”
“這樣沒關係嗎?”
“以你的球技,足夠補救剛入門的隊友了。”
“我倒不礙事,兩位可以嗎?”他轉過頭去,詢問社和洋子,得到肯定答案後鬆了口氣。“那就五分鐘後開始吧。”
她牢牢記着黃瀨的囑咐。
儘量將球傳給他,堵着社,若是他被兩人堵住,就看準籃筐中心投過去。
不過這幾句話,顯然是沒有多少作用。
黃瀨帥氣地帶球過人,幾個速度奇快的假動作便騙過了兩人,一球入籃。
一球。
又一球。
她幾乎派不上用場。
正準備放棄的洋子卻覺得覺得手中一沉,那顆四處亂竄的籃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自己手上。
洋子一愣,聽見笠鬆那句“社きん不能把球傳給對方”後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社倒也沒打算推卸責任,只是賠笑說抱歉。
“再不跑起來就到時間咯。”
社又解開白襯衫的一個釦子給自己散熱,他走過洋子身邊,卻沒從毫無防備的她身上搶下球,只是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喚她趕緊行動。
洋子輕緩地運起球,皮靴的鞋跟並不是很高,可以輕鬆的小跑起來。她帶球的速度太慢,若不是黃瀨防住,險些就被笠鬆截下來。
她一路直衝,直到社出面攔截才頓了一小步。
向左被截住,向右也被阻擾。社張開雙臂,弓着身,像只護崽的成鳥。他將衣袖捲起來,手背和手臂色差分明,顯然是日曬造成,洋子見他額上流汗,卻還是那個若有似無的笑容。
她這身高怎麼可能帶球越過他?
不……連安穩帶好球都不一定做得到。
黃瀨正被笠鬆堵着,以她的力氣無法把球丟到那麼遠的地方。黃瀨本以爲對方不會特地分散實力盯着洋子,哪裡想到最危險的情況真的出現,這一球在他看來肯定要輸,除非奇蹟出現。
“社,我可不想認輸。”
必勝宣言後,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去,正欲利用矮小的優勢順勢從他腋下跑過去,她壓低身,剛一靠近,社就一個反身到了她身後,輕鬆一拍將球奪走。
“社……”
洋子聽見他輕笑的聲音,求勝心令她無法就此妥協,立即在社趕超自己一步之距時追上去。原本就有身高差距的兩人哪是那麼好拉近,洋子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也沒能縮短距離,她一咬牙,繼續加速,伸長了手臂,只差一點便能碰到那顆球。
只是那一秒間的事。
洋子沒能觸摸籃球,身體卻失去平衡。
她所看見的,只有視線裡天旋地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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