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又開始新一輪的尖叫[Skip]沉溺深海的魚。
吵死了。
她又一次把它從桌上打下來,無視它碎裂的聲音,無視自己身體中某處碎裂的聲音,動作機械地從枕頭下拿出手機,又是七點。
她火速換上衣服,在睡意朦朧的他臉上留下一吻,他抹去不安的睡臉,伸手挽住她的腦袋,往下一壓,正要在她臉上印上痕跡的雙脣卻就此消失。
穿過她秀髮環着脖頸的手,也失去觸感。
他不在這裡。
幾秒之前的親吻和觸摸,是假象,還是幻覺?
她呆愣,用纖細的手指在他曾趟過的地方來回摩挲,在幾天之前,那個男人在這個時間,還躺在這個位置,抱着她不讓她去上班。
而現在,已經不在了。她伸出手去,也抓不回來。
而她甚至沒有辦法伸手去抓。
那個男人在她上班時把有關他的東西塞進行李箱——只是一個小小的黑色的行李箱,他來到這個公寓和她一起住時帶來的那個。他拿走了他的衣服,他的煙,他的打火機,他買來的幾本書。
以及,發到她手機上的「再見」。
這就是他的「離開」。
她將手機上那條短信刪掉,關門而去。
就算他離開又如何,她無法悲痛,無法挽留,無法奢望回到起點,只能繼續她的生活,繼續工作,繼續吃飯,繼續睡覺,繼續那一天天。
沒有他的一天天。
還是那樣批改文件,實地考察,繁瑣的工作,隨意在餐廳裡吃飯,回家,洗澡,然後上牀,沒有分毫時間留給娛樂。
她躺在牀上發呆,窗外夕陽早已褪去色彩,無盡的黑暗掩住繁星,一望無盡的漆黑要將她淹沒。
她只是躺着,一動不動,一語不發,面無表情,像個精緻的人偶。
——你真是不會享受生活。
忽然想起他摸着她的頭,咧嘴嘲笑她時說的話。
——我是不會享受啊,你帶我享受就行了唄。
你不是要帶我享受生活嗎?爲什麼就這麼走掉了?
爲什麼就這麼離開了?
並非痛苦到無法活下去,可是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卻讓她無法動彈。
她翻過身,妄想着他還在身邊,抱着她,親吻她,可一睜開眼,除了滿溢的淚水之外,什麼也不剩。
她把他忘記帶走的香水捧在手裡,小心翼翼地往身邊的位置噴了幾下,香味四散,她將自己埋進被子裡,嗅着這熟悉的氣味,彷彿他就在自己身邊,她伸手環住並不存在於此處的他,終於迎來多日來第一個安眠。
“CUT!”
“哈呼……”洋子打了個呵欠,收回抱着不破尚的手,神情疲憊[Skip]沉溺深海的魚。
一晚沒睡,又工作了一天,好累……
至於一晚沒睡的理由,洋子可是不敢去回想。
“辛苦了。”不破尚從牀上下來,客套道。
“不破さん,辛苦了。”她習慣性地朝對方點點頭,慢慢挪下牀,穿上棉拖鞋,疲倦地往休息處走過去,若不是神山奏真遞來外套打破沉寂,那些緊張得屏住呼吸的女性工作人員就要就此窒息死亡了吧。
“看到了嗎看到了嗎!尚ちゃん要回吻的時候好帥!”
“我也……想做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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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剛喊CUT就分開了爲什麼!”
“黑崎導演……不要那麼早喊CUT啊!纔剛抱上……!”
我……都聽到了……
洋子無奈地轉過頭去看神山奏真,他也只是聳聳肩不打算解釋,她卻繼續等着不放,非要他給自己一個理由。
“她們……”神山用眼神把那羣血壓暴漲的工作人員(性別女)掃了一遍,“從你們倆對戲開始就興奮到現在了。”
“我比較好奇後面這幾句對話……”
“有人喜歡不破尚,有人喜歡魚生洋子,有人討厭你們的緋聞……肯定就有人喜歡。”
“人心吶……”
“有時間上論壇看看你就明白了……微博也行,不是把賬號密碼都給你了嗎。”
“家裡沒搭網。”搬過去快一個月了,連傢俱都沒時間沒全呢。“最近也忙。”
“手機就能上了。雖然工作重要,但你偶爾放鬆放鬆我也不會介意。”
他看了眼手錶。
“快十二點了,我叫幸一過來送你回去。”
“不、不用麻煩社,你送我過去就行了吧。”
這麼晚,社估計已經睡了。
“我要送這傢伙。”他指指睡死過去的小林純,“方向完全相反呢。”
“可……”
“你們倆那點小事我還是看得出來。”神山奏真壓低聲音,只有他倆能聽見,“想光明正大的站在太陽底下,就適當弄點緋聞出來吧。”
這就被發現了?
是社告訴他還是神山自己看出來?
適當弄點緋聞出來是什麼意思?支持他們嗎?
神山在洋子回答之前就拍拍她的肩膀,“先去換衣服,坐着休息吧,我打電話叫幸一。”
“那就……麻煩你了。”雖然很想自己打……但只穿着一件白襯衫真是冷得不行,只想趕緊穿上暖和的打扮,喝杯熱開水。
把衣服換上後,冰冷的皮膚被同樣冰冷的大衣蓋住,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工作人員敲門進來,似乎是來收走她換下的襯衫拿去幹洗。
“魚生さん,辛苦了。”
“辛苦了。”
那時候洋子正在纏圍巾,在屏風外收衣服的女人沒忍住好奇開口問了她,“魚生さん和尚ちゃん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嗎?”
她呵呵笑了幾聲,把皮球踢回去,“你覺得像嗎?”
“對戲的時候超有默契啊!”
“因爲設定裡是相處八年的情侶嘛。”理所當然似的口氣。
“雖然這麼說……可是看着很配啊!”
現在如果回答「真的不是」「只是在演戲」反而會因爲急着撇清關係被懷疑吧……
“而且你們都沒澄清關係,吶吶……”
“因爲沒必要嘛。”毫無關係的人因爲幾張莫名其妙的照片就跑出來澄清,不是更奇怪嗎?
『再十分鐘就到了,下樓吧。』
速度好快……難道是掐點等她拍攝結束嗎?
靈巧的小臉上掠過一抹欣喜,連走路的節奏都變得輕快,同迎面來的人打幾聲招呼,看着手機屏幕傻笑。
被人放在心上的幸福感無法言語。
“還沒下去?”
“奏真さん?”一聽這低沉的嗓音就知道是神山奏真,她將拿着手機的右手擡到腹部,輕輕轉身,“馬上就……小林さん?”
神山奏真正黑着臉,他後背揹着的是熟睡的小林純,她親眼看着小林純的口水滿溢,慢慢地……滴在他看起來很貴的西裝外套上[Skip]沉溺深海的魚。
洋子覺得還是不要告訴他這件事比較好……
“我叫不醒她……”
“累暈了吧,奏真さん打算這麼背下去?到她家了怎麼辦?”這大樓有電梯倒無所謂,小林純家公寓可不知有沒有。
“到時候再想辦法吧,不把小林くん安全送回去,潔莉不會放過我的……”
“真是……辛苦你了。”洋子忽然有些同情揹着個人躬身前進的神山奏真。
“你坐電梯下去吧。”洋子幫騰不出手來的神山奏真按了電梯,待他走進去後又探進上半身按了一層按鈕,“社還要過會纔來,我走樓梯下去。”
昨天社買了那麼多蛋糕,只想吃一個的洋子在對方無比真誠的視線下,硬是吃了六個小蛋糕……
並在那之後翻出原房主沒帶走的恐怖片DVD,膽子極小的洋子又在社‘真誠’的視線下硬着頭皮看完長達一個半小時的靈異片。
然後?
然後她被嚇個半死,然後發生了讓她一整晚都睡不着的事……
“又減肥?”
神山奏真每次都能讀透她的想法,次數多了洋子也就不再那麼驚訝。
“呵,昨天忍不住多吃了點。”
“多運動也好,快下去吧,回去早休息。”聽起來分外客套的話從神山奏真嘴裡出來,總能嗅出一絲真正的關心,讓洋子覺得心臟更加溫暖。
“回家發個短信給我。”
“嗯,再見。”
『最後一個紅燈了。』
電梯門關上時,社的短信又發了過來,通過肉眼看不見的電波,傳遞心意的文字這麼簡單就到達她眼前。
高跟鞋踩在瓷磚上,咚咚咚的節奏是她急促的心跳。
我只是在往下走而已,從本質上來說並未朝你靠近。
可爲什麼,我覺得我正在以光速向你跑去,而你正以音速朝我飛來?
推開大樓後門,繞到大樓正門之後,並未看見社的車,倒是神山奏真已經載着小林純從停車場駛出。
“不會是出事了吧……”她有些不安地撥打他的號碼,沉緩地無聲世界短短几秒便被蒼白無力的女聲掐掉,“怎麼關機了?”
洋子探探四周,這個時間段沒什麼人,大馬路上沒幾輛車,只有路燈和大樓的燈光爲她照明道路。洋子走到人行道上,望着紫川公寓的方向,依舊沒有車燈探過來。
她焦急地來回踱步,又怕社從另一個方向開來,恨不得自己長了兩個腦袋能同時看兩個方向。
時間幾乎是卡着她的脖子走過去,可洋子等來的卻不是意想之中的社幸一。
她睜大眼,瞪着着那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那個人……”
從反方向走來的男人拉着行李箱,落寞的人影隨着路燈燈光不停交織舞動。
他一步步走近,像是無法逆轉的指針,咔噠,咔噠,最後還是無法因爲看見她而變得遲緩。
昨天剛遇見不二週助,今天就能遇見你嗎?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巧合?
還是命運開個了小小的玩笑,將因緣搭線,將如交叉線般延展分離的兩人,重新加了個轉折,又一次遇見。
茶發,眼鏡,鎮靜人心的氣場,還有擡頭時的幅度。
怎麼會是你。
“手冢……くん。”
洋子手指發軟,塞了一堆東西的手提包有些拿不住,她不知要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就如同她對和社剛展開的關係不知所措那般。
過去那個「我」喜歡過的人。
赤川陽子暗戀了三年的……手冢國光。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很忙,一放假各種飯局,晚更了十分抱歉。(這禮拜的榜單字數也沒達成……
今天是生日,半年纔回來的基友忘記我的生日,爲了補償說好要一起吃碗拉麪,結果生日還沒到,拉麪還沒吃,她已經回那個四五個小時車程的學校了。
心情好糟糕。
1.手冢的逆襲。(?
2.劇本和現實的交織。
3.感謝無寞姑娘的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