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之中,氣氛瞬間凝滯了起來,空氣中似乎都壓着怒火,牛宏志花白的頭髮順下幾縷,遮擋在了眉間,鋼針般的
鬍鬚根根乍起,緊握着的拳頭咯咯作響着。
眼看着拳頭就要朝着嶽少安砸去,站在他身後的張帆卻是大驚失色,猛然撲上前去,從身後懶腰將牛宏志使勁地抱
住,往後拖去。
“張帆,你要造反麼?”牛宏志厲聲罵着,雙臂驟然一使力,將張帆的手臂嘣了出去,隨後,身形一轉,腳掌擡起
,急速踢出。
張帆慘叫了一聲,身體飛出一丈多遠“噗通!”一聲悶響,跪爬在了地上。
牛宏志聽着張帆的慘叫,身體頓了一下,卻沒有再看他一眼,咬着牙又朝嶽少安衝了過去。
“章初三——”就在牛宏志即將衝到嶽少安近前之時,張橫猛然大喝一聲,喊出了新收的那個劫匪頭子的名字。
“老子來啦!”隨着話音,章初三光禿禿的腦袋從張橫的身後躥了出來,幾步衝上前去,驟然跳了起來,口中大喊
着:“老小子,休傷我家帝師!”
前衝的牛宏志目光一直緊鎖着嶽少安,猝不及防下,忽然看到眼前多出一顆大光頭,他微微一愣,動作慢了一點,
章初三便已經站了先機,光頭正要撞到牛宏志胸口之時。
張橫見情況秒,急忙喊道:“不要傷人!”
章初三聞聲,連忙改撞爲讓,讓過了牛宏志的身體,從他身後伸出雙手,穿過腋下,緊緊地勒住了他的臂膀。
牛宏志微驚,但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慌而不亂,雙臂猛然外側,想要將這光頭的手甩出去,然而,章初三卻不
是張帆,一雙手竟如鐵閘一般,緊扣其上,怎麼甩也甩不脫。
先前張帆那麼容易被解決,一來是因爲牛宏志是他的直屬上司,他不敢出全力,二來,他的力氣得確不如章初三。
牛宏志甩了幾次,甩不脫章初三,心中大急,右腳撩起,狠狠地朝後踢去。
章初三雙腿霍然緊夾,卡住了牛宏志的一踢之勢,雙眼圓睜,眼珠子都欲要蹦出來,破口大罵,道:“老小子,你
好無恥,居然偷我的桃。”
牛宏志氣的雙目發黑,卻是動彈不得,全身上下,現在只有一條腿站立在地面,另一條腿和雙臂都已經被緊緊勒住
,無法發力。
又加之背後爬着一個人,一條腿卻是站立不住,“砰!”的一聲,兩人重重地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章初三的光頭更是和地面做了一次緊密的親密接觸,好在這是中軍大帳,地面早已經鋪好了厚厚的毛毯,他疼的哇
哇大叫,卻沒有受什麼傷。
張帆此時緩過了氣來,手捂着胸口,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猛咳了幾聲,大喊道:“將軍,你冷靜一下,帝師只是
說處置了少將軍,並沒有說怎麼處置的啊。”
牛宏志正氣地狂喘粗氣,忽然聽到張帆的喊聲,正個人怔在了當場,他側目朝嶽少安望去,只見嶽少安面帶着微笑
看着他,手臂對着張橫擺了擺。
張橫急忙下令:“章初三,放手!”
“哦!”章初三答應一聲,放開了雙手。
牛宏志緩緩站起身來,正要邁步,卻發現腿還被夾着。張橫在一旁看得苦笑不得,又喊道:“腳也放開!”
“哦!”章初三這才鬆開了腿,揉着後腦站了起來,邁步朝張橫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還嘟囔着道:“這老小子好
大的力氣,若是再年輕幾歲,還真有些弄他不住。”
“不得無禮,給老將軍道歉。”嶽少安對着章初三輕聲言道。
“啊?”章初三有些發愣:“帝師啊,可是他要偷我的桃……”
“嗯?”嶽少安面色一沉。
章初三急忙低下了頭,對於帝師是天神的傳說,他很久就聽說了,一直深信着,直到張橫和他講述明白後,他也依
舊對嶽少安打心底裡有些畏懼,深怕惹得帝師不高興,神力一發,馬上變作了傳說中那身高十丈,背如山脊的英雄
。
章初三走到牛宏志身前,跪了下來,“嘣嘣嘣!”磕了三個響頭:“老小子,給你道歉!”
“是老將軍!”嶽少安又道。
章初三正要改口。牛宏志卻邁步讓過了章初三,臉色鐵青着,道:“免了,手下敗將那裡能承受的住帝師的道歉。
”
嶽少安苦笑一聲,看來玩笑開的大了些,這次算是把老牛將軍給得罪恨了,他擺了擺手示意章初三退下,邁步上前
,雙拳抱起,對着牛宏志深深地施了一禮,道:“牛老將軍,讓您受驚了。您老的脾氣果然與傳聞中一般無二啊,
都不等人把話說完,就發這麼大的火。”
牛宏志此時平靜了許多,聽着嶽少安的話中之意,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仔細一想,方纔確實是自己偏激了一些
,便側目看着嶽少安等待着他的下文。
“老將軍,牛青在京杭書院之時,便是我的學生,現在又是我的直屬統制,他因爲喝酒被我責罵了幾句,您便要和
我拼命麼?您着護犢之情,果然強烈啊!”嶽少安一副感嘆的表情,心中卻已經樂出了聲來。
“責罵幾句?”牛宏志臉色先一是白,接着騰得一下紅了起來,今天這人算是丟大了,自己居然想殺了嶽少安,這
要是被他冠上了一行刺的罪名,捅到皇上那裡去,即便不會被殺頭,也會告老還鄉了。他心下黯然了起來,現在有
了把柄在嶽少安手中,卻不知他接下來要怎麼做了,在牛宏志的印象中,嶽少安並不是一個善類,尤其是在他接管
西大營後所做的事,殺戮太重了。
雖然打仗沒有不死人的,可是,他在攻打樑王時用的攻城之法卻是太過殘忍了一些,牛宏志自問,自己是做不出來
的,他喜歡真刀真槍的拼殺,因而,對嶽少安他並沒有太多的好感。
牛宏志本想,這次落了把柄在嶽少安手上,他該借題發揮了,卻沒想到,嶽少安卻滿含歉意的道:“方纔是我的不
是,沒有將話說清楚,讓老將軍着急了,真是對不住。”
“帝師這是何意?”牛宏志似乎並不領情,眉頭一凝,疑惑地問道。
“老將軍,嶽少安並無冒犯之意,只是金兵犯境,汴京眼看就要告急,今日嶽少安前去拜訪老將軍只爲大宋百姓,
共商抗敵大計,怎奈老將軍似乎對嶽少安有所成見,因而用這種方法將老將軍請來,實是迫於無奈,如有冒犯之處
,還請海涵……”
嶽少安話語真誠,沒有一絲作假,因爲他知道,牛宏志雖然脾氣暴躁,容易衝動,可並不傻,這件事他遲早是會知
道的,若是現在瞞着他,到後來,卻也是一個麻煩事,與其那樣,還不如現在就說明白比較好。
嶽少安說罷後,便站直了身體,道:“老將軍,牛青正在他的帳中休息,您如果想看他,我現在讓人帶您去,順便
,您也可以考慮一下,回頭再給我答覆。”
牛宏志低沉着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嶽少安招手叫來一個衛兵,帶着牛宏志朝牛青的營中而去,自己退回了座
位旁,伸了伸胳膊,苦笑了一聲。
牛仁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嶽大哥,這樣做是不是過了些?那牛宏志會幹休麼?”
“我倒是不擔心這個。”張橫走了過來:“方纔看牛老將軍最後的反應,應該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人,我現在擔心
的反而是牛青,不知道這次他老爹會怎麼修理他……”
帳中的衆人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嶽少安坐在了中間的椅子上道:“給你們說個故事吧!”
衆人全都湊了過來。
嶽少安輕聲一笑:“有三個老鼠,分別是,大宋的、金國的、和大理的,三隻老鼠比賽喝酒。首先是大理老鼠,喝
了半斤後,倒地不起,睡了過去。然後是金國老鼠,喝了一斤後,倒地不起……”
“這金人能喝,連他們那邊的老鼠也這麼能喝啊?”章初三摸着自己的光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別打岔!”張橫訓斥道。
“哦!”章初三答應一聲急忙閉上了嘴。
嶽少安接着道:“接下來是大宋老鼠,只見它咕咚咕咚一個勁的喝,兩斤進去,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大搖大擺的返
回了鼠窩。”
“嘿!還是大宋的厲害!”章初三話剛出口,看到張橫盯來的目光,急忙閉上了嘴。
嶽少安笑了笑:“過了一會兒,大宋的老鼠走了出來,手中提着一塊磚頭,大聲喊着,貓呢,貓呢,我要拍死它!
”
“哈哈……”衆人笑了起來,嶽少安卻唯獨沒有笑,而是搖了搖頭。
牛仁收起了笑聲,看着嶽少安道:“嶽大哥,我想您不是單單的講一個故事,逗大家一笑吧,這其中是不是有其他
的含義在?”
嶽少安擡頭,看着牛仁,神秘地一笑卻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