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雙方廝殺的異常慘烈,城頭上的士兵傷亡相對比較少一些,但這也瑾瑾是相對而已,城下的弓箭手一排緊接一
排,萬箭齊發,不間斷地朝着城頭射去。
明亮的箭頭倒影着黃光,如同一條寬闊的瀑布逆流而上,再直衝下來,聲勢甚爲壯觀,卻也慘烈無比,士兵們藏在
垛角躲避着,不時搬起身旁的石頭砸了下去。
攀爬在雲梯上的士兵腦袋與石頭撞到了一起,頓時慘叫聲起,墜下了城去。
有幾次,終於有人爬到了城頭上,和裡面的守城兵展開了白刃戰,然而,能突破防守攻上城來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幾番輪戰,剛剛突破的防守缺口,很快就又被補上了。
隨之而來的是,成堆的巨石齊齊投了下去,蜂擁而上的士兵們損失慘重。
深夜……
城牆下堆積滿了屍體,傷病的慘呼痛吟陣陣傳來。嶽少安臉色沉重,眉頭緊蹙,嘴裡不斷咒罵着柳伯南。
城前,攻城器械都已經撤了回去,一小隊士兵正在搬運着屍體和救護傷員。
城上的守城兵很默契的沒有攻擊他們,也許是他們認爲,本來都是大宋的子民,自相殘殺已經夠讓人悲哀了,反正
那些傷兵已經沒有了戰鬥力,何苦讓他們慘死在這裡。
也或許是害怕太多的屍體沒人清理,現在天氣又熱了起來,很容易產生瘟疫,這樣對兩邊的人都沒有好處……
總之,不管如何,今夜的仗是打完了,嶽少安收拾一下心情,下了馬,對着城下陣亡了的將士們鞠了一躬,他身後
的兵將具都效仿。
親兵隊和牛仁後期帶過來的騎兵合起來總共一萬五千多人一起鞠躬,沉默下來,良久,嶽少安才站直了身子,揮手
上馬,直奔柳伯南的營寨而去。
來到營前,只見營中一片混亂,哀嚎聲響徹了夜空,衛兵們圍攏了過來,上前盤問。
嶽少安心情有些不好,怒聲道:“叫柳伯南出來。”
衛兵心下微驚,敢直呼主將名字的人,必然不是一般人物,他再看那連綿的隊伍,心下思量,霍然想起,今天似乎
接到通知,帝師要來。
想到這裡,衛兵仔細打量了一下嶽少安,只見眼前之人相貌英俊,皮膚白皙,眉目間帶着一絲痛惜和怒意,渾身透
着一股正氣。
如此一來,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試探的問道:“您、您可是帝師?”
嶽少安點了點頭。
衛兵急忙站定行禮,高聲道:“帝師請稍後,小的馬上去通稟!”
嶽少安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忽然,聽到一聲驚呼:“嶽先生——”
嶽少安順着聲音望了過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身披鎧甲吃驚的看着他,那男子臉色滿是血跡和污漬,一時
之間居然看不出來是誰。
嶽少安盯着那張臉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才帶着詢問的語氣,道:“是金詩厚?”
“是我,是我!”金詩厚點着頭,神情有些激動,自從他那次誤傷了顧香凝後,他便逃離了書院,後來被柳伯南尋
到後,就留在了軍中,直到現在,給柳伯南做親兵隊長,當然,他這個親兵隊長的權利和牛仁比起來卻差得多了。
在柳伯南的帳下有親兵營和親兵隊,親兵隊和嶽少安的侍衛們的工作差不多,相對來說,金詩厚現在的職務就和嶽
少安的侍衛隊長差不多,只不過,侍衛隊長有大內時的四品官銜,而他沒有。
嶽少安看着金詩厚,往事不由得涌上了心頭,以他現在的權勢,要查當初的事自然很是容易,自然知道當初金詩厚
誤傷顧香凝的事,只是,這些事都是小事,聽過之後,他便不在意了,如今故人相見自然是歡喜多一些。
金詩厚自從那次之後,一直覺得對不起嶽少安沒臉見他,現在突然遇到,這讓他有一絲慌亂,同時也有些欣慰,他
頓了一下,邁步上前,來到了嶽少安的身旁。
嶽少安躍下馬來,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還是這麼瘦,不過結實不多。”
“嶽先生,那次在書院,我……”金詩厚鼓氣了勇氣,想向嶽少安坦白。
嶽少安微微一笑:“我知道的,不必說了……”
“嶽先生?”金詩厚有些着急,以爲嶽少安不肯原諒他。
嶽少安擺手道:“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如此小事,不要在意了,以後不必提了。”
“呃——”金詩厚愣在了那裡,自己牽腸掛肚這麼久的事,嶽先生原來壓根就沒有在意,不過,隨即他就感覺到一
陣的輕鬆,壓在心底這麼長時間終於解脫了出來。
金詩厚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嶽少安卻搶先問道:“伯南呢?”
“楠哥……”提起柳伯南,金詩厚剛剛輕鬆了些的臉龐又爬滿了憂愁,他擡起頭,看着嶽少安,道:“楠哥最近很
不好,嶽先生,你去看看吧!”
嶽少安點頭:“你帶路吧!”
“帝師到來,不用通稟了!我直接帶着進去就好。”金詩厚回頭和衛兵交代了一聲後,擡手道:“嶽先生請。”
嶽少安回頭交代牛仁和張橫先讓軍士們原地休息,等自己的消息,隨後,邁步前行,跟着金詩厚走去,兩人穿過幾
個營帳,來到一座並不是很起眼的營帳跟前,金詩厚指了指裡面,道:“楠哥就在裡面了,今日回來後他就吩咐誰
也不見,嶽先生,我就不陪您進去了。”
嶽少安輕嗯一聲,示意他自己不用再管自己,便朝帳中走去。守在營帳前的衛兵都是金詩厚的直系下屬,倒也不用
擔心他們阻攔。
進入帳中,只燃着一盞油燈,光線很暗,嶽少安一時沒有適應,隔了一會兒,才能勉強的看清眼前的一事物。
只見,油燈放在一張簡單的木桌之上,桌旁坐着一個衣服邋遢的人影,那人聽着聲音朝嶽少安望來,觀其面,滿是
鬍鬚,約莫有一寸多長,頭髮雜亂,沒有一絲形象,只是一雙眸子卻很是銳利。
盯着那人看了一會兒,嶽少安才吃驚的叫出了他的名字:“伯南?你怎麼成這幅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