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惡煞的少年進得門來,倒也要衆人眼前一亮,但見他身長足有六尺,玉面豐顏,俊逸非凡,生得一副頂號的皮相,便是如今橫眉怒目的模樣,叫人看來也是順眼。
若非黃傑乃是事主,不然定然要同情他被人躲了心頭所好的憤怒之情。
然而,眼下好像不是該同情這小王太尉的時候,黃傑便也取盞一笑,道:“與封大家留詞之人,便是俺了!你是何人?卻要如何?”
那王驄聽了,瞪眼來看黃傑,突然就哈哈起來,然後甚是不屑的張望道:“正主兒快些出來,既然與俺架了樑子,豈有走脫的道理!”
黃傑與衆人都是一愣,黃傑便也訕訕的伸手一指身旁的閣間道:“小王太尉果然名不虛傳,倒也叫你瞧破了,正主兒其實就在隔壁……”
王驄哈哈大笑一聲,轉身也就出了門去,跟着就聽隔壁傳來了雞飛狗跳和告饒之聲,報信的小廝與魯達、林沖等人當即都是瞪眼來瞧黃傑,黃傑道:“人家看着不像,便不像,還要如何?”
不過很快隔壁的紛擾突然迅速消停,而後便瞧見那王驄拉着一個身穿天青色大袖襦裙的女子再次闖了進來,但見他猛然一拽便將女子拽倒在地,更惡狠狠瞧着閣中衆人張狂的喝道:“賤人,究竟是誰?”
黃傑一瞧,自然看清了王驄拽倒的女子正是封宜奴,更瞧清他抓拿的地方已然出現了烏青指印,封宜奴頭上的雲髻也早被扯散,臉上都是淚痕,當即便是怒不可遏,手中微微使勁,酒盞便化作流星一般飛了過去。
噼啪一聲,白瓷做的酒盞不偏不倚,正中王驄額前,甚至盞中殘酒也是一滴沒跑的全潑在他面上,當即就聽他啊喲一聲便撒手扶額,可殘酒並非清水,潑在面上便是燒疼,況且眼睛也沾了不少,當即一個腳下不穩便跌坐在地,慘嚎起來。
場面一時驚悚,衆人也都呆住了,這小王太尉縱是張狂,卻也是當朝少宰家中的衙內,如今黃傑想也不想出手便傷了,可叫衆人如何是好!
黃傑卻是不管衆人驚詫的模樣,施施然起身後先至二人身邊,先將封宜奴扶起攬在身後,然後伸手一抓王驄左肩的鎖骨,便將他生生提了起來,正要說話卻聽門外有人高喝一聲“不敢傷了衙內”,跟着便有一人飛撲上來,卻使的是一記太祖長拳的探馬式便要來拿黃傑。
黃傑瞧也不瞧,身子不動就是一記原地墊步側踢,伸足點在那人胸腹之間,跟着就瞧見黃傑身子微微一晃便也穩住,而那人的身子卻是如遭蠻牛撞擊一般先如蝦米一般彎折,而後便直直向後倒飛,又是噼啪一聲撞斷了二樓的木欄杆,徑自跌下了樓去。
黃傑看也不看,一手攬着已經腿軟如酥的封宜奴,一手抓着王驄鎖骨將已經叫不出聲的他好似提布袋一般提着,慢步往座位走了回來。
這一次,不說魯達還有岳飛,便是林沖和曹正師徒二人也驚呆了,莫大等人更是互相對望一眼,眼中除了震驚之外,剩下的便是欽佩與仰慕。
“好身手!”
林沖擊掌嘆道:“好一式鬼腳蹴,發力精準,勢大力沉卻不失靈動,賢弟使時竟能雙肩不晃,更叫人防不勝防。”
這鬼腳蹴也是太祖長拳之中的一式,與黃傑方纔所使的招數大同小異,黃傑聞言一笑,卻是將封宜奴趺坐在一旁的靠椅上後,提着已經光有出氣沒有進氣的王驄過來,示意岳飛讓了位置之後,便拿着他雙雙坐下,一邊取了淨手用的清水慢慢淋在那王驄頭上,一面緩聲答道:“說是鬼腳蹴,倒也不錯,不過這般招數卻是俺在巴蜀時,與山中靈猿對練時所悟,本來起了個名字叫做無影腳,後來一想俺本黃州人士,不若與家鄉掙些名頭,便改名黃州無影腳。”
林沖聽了,搖頭晃腦的嘆道:“黃州無影腳,倒也是個好名字!”
黃傑這邊說話,那邊早用一鉢清水將王驄澆了通透,自然將他臉上眼中的酒水沖淡不少,而後黃傑便拿起桌邊抹手的手巾,細細與他擦了額頭,雙眼還有鼻脣,誰知擦拭下來,卻是越擦越花,不少擦過的地方赫然露出了皮下的粉刺來。
原來這王驄,遠遠看去玉面豐顏的模樣,是因爲他在臉上擦了粉的緣故。
黃傑也不管他,幾下將水擦乾後,瞧他真實的面色已然發青,口脣上也微微浮現了紫紺,便也微微鬆了些扣住他鎖骨的手勁,展顏笑道:“你便是小王太尉,當朝太宰王黼的衙內,王驄可對?”
王驄從小到大,何曾身受過此等場面,一時也是茫然,不知道如何作答。黃傑也不惱他,隨手在桌上拿了個酒盞,倒了半盞和旨與他喂下,還伸手輕拍他胸腹與他順氣道:“莫怕!莫怕!喝一盞酒水,先順順氣。”
便也在這時,卻見門外呼啦啦來了三五個人,都做武服裝扮,還有一人倒是管事服色,管事瞧見閣中狀況也是一驚,忙伸手向身後的武士按了按,便輕輕的跨步進門,先叉手做了一禮,卻不開口只是來看黃傑和閣中衆人,瞧見林沖時,眼瞳不由微微一縮。
黃傑與王驄餵了一盞後,便來瞧管事道:“無甚事,俺與小王太尉本是老相熟,方纔也是玩鬧,如今還要一道兒吃酒,且退下吧!”
管事瞧了瞧王驄,倒也發現他面色不對,而且黃傑還拿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可再一瞧趺坐在一旁的封宜奴,以及一屋子的人,倒也懂事的再次叉手,道:“如此甚好,王衙內的伴當已經送去醫治,不知此事要不要知會府上一聲?”
王驄身子一顫,似乎想要說話,黃傑卻豈能容他,扣着鎖骨的手微微使勁,便要他叫喚不得,而後笑道:“不必了,吃了酒俺自會送了小王太尉回府,那伴當最多隻是閉了氣,找個熟手與他推拿一番也就成了。”
管事見王驄臉色變化沒有答話,自然心中有數,卻也搖頭苦笑一聲道:“貴客不知,王衙內的伴當跌下樓時,不巧砸着了人,如今怕是折了一條腿兒。”
說着,管事終於瞧見王驄瞪眼瞧他,當即心中明悟,慢慢退出了閣間,道:“如此,便不擾了衙內與貴客吃酒,若有什麼吩咐,只管招呼便是。”
說完還懂事的將門給合上了,領着幾個武士退了幾步後,便也急忙低聲與一名武士道:“快!快去王府報信,就說王衙內惹禍了,裡面那着鸚哥綠的壯漢乃是捧日軍的槍棒教頭,速去速去!”
而後又與另一名武士道:“快!快去速速報與主家,若是王衙內在俺樊樓有個好歹,主家也吃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