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變發生的非常快也結束的非常快,其中沒有流血死亡,更沒有血流成河,人命如草芥的悲哀,只有快準狠三字要訣,原因自然是簡單的,蕭撻裡並沒有獲得大量的契丹貴族支持,她只是獲得了蕭惠的支持。
蕭惠身爲同知元帥府事,又兼領宿衛大將軍,還是皇帝的老丈人,耶律洪基自然對其信任有加,也把整個皇宮的周盧宿衛之事全權交給了他!
可誰曾想到,這個國丈,這個大將軍,這個武將的頭領,這個契丹貴族集團的元老居然是太后的人,要知道他蕭惠乃是遼興宗母親蕭耨斤的弟弟。
興宗皇帝和這位母親可謂是早已鬧翻,他的弟弟也就是蕭惠卻得到了重用,耶律洪基卻忘了,他的母親蕭撻裡和蕭惠也是宗族關係…………
蕭耨斤和蕭撻裡乃是姑侄,蕭撻裡和蕭惠自然沾親帶故。
蕭家乃是遼朝的最大世家,而出於對最高權利的支持,原本支持耶律洪基的蕭惠最終向蕭撻裡妥協,相對於皇帝來說,太后纔是蕭家的依靠。
蕭家從來不是靠着皇帝纔有如今地位的,而是皇后,太后,因爲蕭家乃是後族。
自從耶律氏立國大遼以來,蕭家便成爲了後族,兩族之間互相扶持纔有現在的大遼,可終究是耶律氏得了天下,蕭家成爲了永遠的後族。
這一次蕭惠堅定的站在了後族的一邊,在他看來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讓蕭氏崛起的機會!
蕭撻裡一次次的挽救遼朝,一次次的從耶律洪基的手中獲得權利,這讓蕭惠看到了希望,即便他是耶律宗真的忠臣,即便他是輔佐幼主的輔弼之臣,但他卻不是耶律洪基的忠臣。
若是耶律宗真還在,他必定誓死效忠,但眼下的皇帝乃是無道之君,自己還有什麼必要把才能浪費在他的身上?即便是再怎麼費心也無用!
蕭惠比張儉看的透徹,眼下的遼朝就在危險的邊緣,中京道義軍四起,契丹人與漢人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此時就需要一個德高望重,並且擁有真正才幹的人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無疑在遼朝誰也沒有這個能力,唯獨蕭太后蕭撻裡可以做到,她是大遼的太后,也是數次垂簾聽政輔佐大遼的太后,雖然此舉需要利用年幼的太子,但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直到耶律洪基被哲魯噠等內侍拖着,蕭惠才緩緩出現在宮中,張儉冷冷的望着他,顯然這位老友已經直到幕後的一切都是自己所爲,但蕭惠也只能無可奈何。
苦笑着望着眼前變得陌生的張儉,蕭惠開口道:“你不該怨我,此時此刻我大遼已經到了萬急之時,若是不能當機立斷,江山社稷危矣!”
張儉目光灼灼的望向蕭撻裡,此刻他的眼中再也沒有旁人,更沒有蕭惠這位老友,雙膝跪地大禮拜下:“太后可否告訴臣,這可是您稱帝之路的開始?!”
“張儉你放肆!”
蕭撻裡哆嗦的望着張儉:“本宮乃大遼的太后,先帝的皇后,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本宮輔佐耶魯斡之言聲猶在耳,你豈能懷疑本宮之心!”
張儉望着眼前蕭撻裡並未被歲月腐蝕多少的容顏微微嘆息:“太后恕罪,母壯子幼社稷之危,史有呂武之惡在前,臣身爲人臣不敢不防!”
蕭撻裡深深吸了一口氣:“本宮知曉你的忠義,本宮會悉心教導皇太子,一路呵護助其成長!”
張儉仍然跪地不起:“太后不可臨朝稱制!”
隨着他的話,氣氛緊張起來,按照禮法,後宮不能上廳堂,更不能上朝堂,所以後妃要掌權就要“臨朝”,自秦以降皇帝的命令專稱“制”、佈告公文稱“誥”;后妃掌權之後其命令自然也要上升到皇帝的級別,於是便要“稱制”。
此二者皆不可少,臨朝乃是直接參與朝政的開始,也是宣示太后履行皇帝權利的開始,一旦臨朝便可身穿皇帝服飾,做與皇帝的御座之上。
稱制不只是行使皇帝權力之意。雖然女主臨朝、親裁政事,但在發佈命令的時候,並不是直接使用懿旨,而仍是以幼帝的名義,用制書的形式頒行天下。這麼做好處有二:即使皇帝年幼,仍然不能剝奪其在位的事實,太后只能代表幼主的意志,代行職權,而不能取代他而逕自下達命令。
其二爲避免將來皇帝成年親政後,太后會以懿旨干預政務。所以太后只能以皇帝的名義發佈詔書,以杜絕將來產生皇權分流的局面。
但若是不能獲得臨朝稱制的權利,那基本上和現在沒有什麼區別,蕭撻裡自然不會接受,也不能接受,不用她開口,蕭惠便在一旁道:“太后不臨朝稱制,如何號令大遼,如何力挽狂瀾?難道要讓你文臣左右朝政你才滿意?”
張儉搖了搖,最終妥協道:“太后可以臨朝稱制,但要受到文臣監督,一旦太子成年,太后便要讓其親政,不可以大婚之事刁難!”
幼帝大婚之後方可親政,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說明了幼帝已經成人,有了一國之母管理後宮,如此才能鎮得住朝臣和天下,不過大婚之事往往會被臨朝稱制的太后變成限制皇帝親政的障礙,當然大宋皇帝趙禎是個例外,現在張儉也要把耶律浚變成另一個例外。
不得不說張儉是用心良苦,他爲遼朝肝腦塗地,他心中的執着的奉行儒家之道,奉行正統,奉行天子治國,這是他的道,亦是他的堅持,但若是他不妥協,最終大遼都沒有,他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最終他還是成爲後黨的一員,因爲他知道,只有蕭撻裡纔有挽救大遼的能力,其他的人都做不到這一點,包括已經被廢的皇帝耶律洪基。
一場靜悄悄的宮變完成了,這個大遼皇宮的最高權力者在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裡易主,也讓整個大遼的天爲之一變,望着天邊的彩霞,張儉知道,從明日開始,大遼的朝堂便要迎來太后的臨朝稱制,迎來一次新生!
但張儉並不知道,眼下的遼朝早已經不是當初聖宗,興宗治下的大遼了,即便是蕭撻裡臨朝稱制,也無法改變一個事實。
漢民的地位永遠無法提高到和契丹人相等,終究是要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換取這個國家的暫時的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