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了,喝口水吧。”身邊是熟悉的奶孃宋媽媽的聲音。
宋玲閣睜開眼睛,看到奶孃端着水慈愛地看着她,“這……”她迷惑又不解,“宋媽媽!你……”話未完她猛地站起來,撲到宋媽媽懷裡,“媽媽,你還活着!”
奶孃被宋玲閣嚇了一跳,“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宋玲閣根本沒聽到她在說什麼,自己還能見到奶孃真是太好了,這不是在做夢吧,她拼命地抱着奶孃,感受到自己和奶孃都是活生生的,她嚎啕大哭起來。
奶孃嚇壞了,連忙抱緊她大聲喊着人,去找大夫來。下人們驚慌失色,不一會兒夫人就過來了,宋玲閣看到了自己的孃親,她愣住了,孃親不是早就死了嗎?死……不對啊,自己也已經死了啊?自己明明記得是被那個人一杯毒酒賜死了……
孃親抱住她,“我的乖,囡囡啊,你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嗎?可別嚇娘啊!”她扭過頭對着丫鬟道“你們是怎麼照顧小姐的?”
丫鬟們跪成一團,磕着頭。
奶孃也哭喊着,“小姐莫不是中邪了?”
宋玲閣回過神,使勁掐了自己,疼!又看看自己周圍,這是自己從前的閨房,看到丫鬟們,都害怕的看着她。這都是真實的,她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到了陰曹地府,她是回到了從前!
宋玲閣回過神來,看到孃親和奶孃笑了,把兩人嚇得夠嗆,顫巍巍問“囡囡,你……”
“娘,我沒事。”宋玲閣迅速反應過來,“我就是做噩夢了。我一覺醒來沒見到孃親,想你了。”她抱着自己的親孃哭出來,自己真是太想念孃親了,沒想到又回來了,就是不知道回到什麼時候,能否避免悲劇發生。
“娘,我餓了,你讓他們都出去。我要單獨和你說說話。”
宋夫人破涕爲笑,“快起來,你這麼大了,可別撒嬌了。”接着吩咐人給小姐準備東西吃。
宋玲閣心態十分複雜,也不知道怎麼和孃親說,她吃這東西來消化這一切,孃親在旁邊絮絮叨叨,她一句話也沒聽清楚,過了一會兒大夫也過來了,給她檢查了一遍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宋夫人才放下心,看着宋玲閣鬆了一口氣,“你啊,都這麼大了還不省心。”
宋玲閣看着這熟悉的一切,既惆悵又興奮,彷彿前曾往事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噩夢,那冷宮生不如死的日子,那對賤人耀武揚威的表情,自己父母慘死,兄弟被幽禁而死,後來的後來她得到了一杯毒酒,自己的兒子也落得殘疾苟且偷生……
宋夫人絮絮叨叨的,看着女兒神色恍惚,擔心道:“囡囡,你莫不是病了?”女兒怎麼變得這麼奇怪?她走過來仔細看着女兒的神色,想問清楚。
這時候乳孃過來道:“夫人,老爺請夫人和小姐過去,有客人來。”
宋夫人一喜,“囡囡,先和我去找你父親去。”宋玲閣不解,母親點點她的額頭,“小沒良心的,前陣子你不還求着母親幫你嗎?這回倒給我裝迷糊了。”
宋玲閣隨意問:“母親,你在說什麼啊?”她剛回來,思緒一時間還沒理清楚。
邊說邊走着,不到片刻便看見父親在亭子中,他正對着宋玲閣,對面坐了一個人,看背影能看出是個年輕男子。
宋玲閣腦海裡轟的一聲炸了,這個背影她就是在重生投胎也忘不了,當即不管不顧地衝過去,她的樣子嚇壞了母親,忙拉住她。
宋志青大叫一聲,“玲兒,你做什麼!”
“父親,殺了他!”宋玲閣大叫,抽出了父親的佩劍直直地往那人身上刺去。
“你……”那人動作敏捷,往右一閃,躲過了宋玲閣的刀,宋玲閣則撲到在地上。
場面亂成一團。
“來人,把小姐帶回去。”下人們慌慌張張過來攔住宋玲閣,宋玲閣一擊未成已經冷靜下來,她只是一是看到這個賤人沒把持住罷了,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家破人亡,落得如此地步。
可憐父親一心助他成就霸業,兄弟爲他鞍前馬後,到頭來得到的卻是家破人亡,全部慘死。這個賤人,宋玲閣仇恨第看着他,楊松!就是這個人騙了自己,騙了父親,當初他一無所有前來投奔,父親愛其才,自己則愛慕他少年英雄,嫁給了他。父親母親待他如親子親力培養,給他兵權,然而帶他一朝爲帝后便翻了臉走狗烹毀了當初的盟約,又設計殺害了父親,母親含恨而終。
現如今宋玲閣一見了他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恨不得啃其骨啖其血,將他挫骨揚灰毀屍滅跡,方解自己心頭之恨。
宋夫人喊道“囡囡!你別怕!老爺,女兒她中邪了!”
宋父奪過女兒手中的刀,“大夫呢!都死了嗎?”
“晚輩……”楊松想上前,“令愛可是病了?”
宋玲閣有聽到那人的聲音,“你這個賤人!”大驚大怒之下,宋玲閣暈了過去。
楊松一震,宋夫人手忙腳亂也顧不上他,抱着自己的寶貝女兒哭喊起來。
慌亂中,宋大人只好先把楊松安慰幾句便讓他離開,心下鬱悶,今天本來是想讓女兒瞧瞧看看自己未來的夫婿,怎麼玲兒這麼……不過他到底擔心女兒,也不便多說什麼。
宋玲閣又做噩夢了,夢裡那陰沉沉的冷宮裡,她獨自一人吃着殘羹冷炙,突然有太監過來,說是貴妃娘娘來看她。
那個女人來了,笑容明媚,純潔無瑕的對自己說道:“姐姐,你該讓位了。”然後聖旨就來了,賜了自己一杯毒酒。
宋玲閣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可笑又可恨啊!自己全家爲了他殫精竭慮鞍前馬後,他卻爲了這個女人卸磨殺驢殘害忠良。是了,自己瞎了眼迷了心,害了自己也害了宋氏一族。
她笑完毫不猶豫地喝了毒酒,詛咒道:“若有來世,定讓你們挫骨揚灰,不得好死!”
那女人則命人用尖刀刺入了她的心臟,真疼啊!宋玲閣大叫着醒了過來。
乳孃聽到她叫了一聲,立馬過來安慰她,宋玲閣擺擺手讓她出去了。她抱着被子呆呆的坐在牀鋪上,這段時間她一睡着就做噩夢,前塵往事一一浮現,父親只當她生病鬧彆扭,母親以爲她中了邪,找了好些道士來家裡,還去寺廟拜佛。
而那楊松也來了幾次,父親和母親對他很滿意,看樣子只要自己好了立馬就能定下婚期。因爲皇帝馬上就要選秀了,她在秀女之列。
當朝皇帝昏庸無能,已經五十多了,江陵王已經起事了,各地紛爭將起,家裡人是絕對捨不得讓她入宮的。但是一旦抗旨,父親的野心就要暴露了,正巧楊松入了父親的眼,他祖上是太祖之玄孫一脈,算起來也是皇室後裔。加之他本人年少英才,學識過人,又帶有五千人馬來投奔,父親起了愛才之心,賞識他欲與愛女聘之。
楊松娶了自己藉助父親的力量招兵買馬爭奪天下奪了皇位。自己本來以爲她也愛重自己,不曾想到他一直在欺騙自己,到後來封了自己爲皇后也是爲了別的女人佔好位子罷了。可憐她還以爲那個女人可憐,自己把她當做姐妹,沒曾想到自己救了一條毒蛇,最後害了自己的孩兒,想到這裡,宋玲閣留下了悔恨的淚水。這一世既然自己有了回頭路,那麼定然要報仇雪恨。
父親大概被楊松迷了心竅,一直認爲自己在說胡話,那天她剛說了幾句,便把母親嚇得病了,要給自己驅邪。她瞭解父親,父親剛愎自用,認準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那麼自己能做什麼呢?寧死不嫁?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手中無權無力的,兄長不在身邊,母親是一個柔弱的夫人,這要如何使得呢?如果自己以死威脅不出嫁呢?可是那要怎麼報仇呢?宋玲閣知道自己陰謀陽謀都不行,不算聰明也無城府,唯一能看的就是臉蛋了,和楊松玩心眼計謀那是找死,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是他的對手。自己找幫手?如果能趁他大業未成前將其斬殺,那麼就算他有經天緯地之才也無法施展了。
在新婚之夜毒殺他!那時候自己能夠接近他,而且他也不會懷疑自己。宋玲閣冷笑一聲,這是她唯一能想得到的辦法了。雖然這辦法也很蠢,但是有用。
無可避免的宋玲閣還是踏上了花轎,今天她就要和楊松成親了。
喇叭吹吹打打人來人往喜氣洋洋,宋玲閣卻是麻木一片,好不容易等到禮成,她自己掀下了蓋頭,把喜娘嚇壞了,宋玲閣冷笑幾聲,讓喜娘出去了。
父親母親臨別的話語近在耳前,讓自己侍奉丈夫好好度日。宋玲閣淡淡地,父親大概要失望了,而楊松今天也是他的死期。她把奶孃叫過來吩咐了幾聲,然後偷偷拿出了衣服裡的小藥包,拿在手裡。
宋玲閣自從知道必須要嫁給楊松以後就按照自己前世的行爲對待他,讓楊松以爲自己已經愛上了他,前世是自己眼瞎,看不出他對自己有多敷衍,而今倒是看出來,但還要陪着演戲,不光演給他看,還要給父親看,讓他放鬆戒備。
宋玲閣把藥倒入酒中,今天這交杯酒就是楊松的催命符。她又坐回牀上,蓋好了紅蓋頭端端等着。
“來看新娘子啊!”呼啦一大羣人闖了進來,楊松也在後頭。大家熱熱鬧鬧的鬧完洞房都離開了,楊松看着宋玲閣,輕聲安慰道:“你先吃點東西,我等下就來。”
宋玲閣羞澀的點頭,不語。
他要出去,喜娘攔住了他,“新郎官,還沒和交杯酒呢?”
楊松一愣,笑着回來,“我都忙昏頭了,囡囡,來。”
宋玲閣看着喜娘把那毒酒倒入杯中,一杯給楊松,一杯給自己,心微微顫抖,動作卻不慌不忙拿起酒杯和楊松一起喝起來,她親眼看見楊松把酒喝了下去。自己也免不得沾了一點,楊松卻是一飲而盡。
“如今,你終於是我的妻了。”他溫柔的看着宋玲閣,宋玲閣心下作嘔,卻還是羞澀的笑着。楊松深深的看她一眼,便去外面應酬去了。
他一離開,宋玲閣就把喜娘打發走,把其他人也打發走,拿出一枚藥丸服了下去。哈哈哈,她無聲的笑起來,這毒藥是她千辛萬苦得來的,劇毒無比,但發作慢,只要解毒及時是可以救活的,但要過了今晚任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了。
宋玲閣早就想清楚了,自己沒那麼大本事去謀劃去爭奪去打仗,論心計論手段論口才均不是楊松的對手,還不如一了百了的殺了他,人已死有再多計謀又有何用。
他死了父親就算知道是自己乾的,那又怎麼樣,還能殺了自己不成?頂多把自己關在家廟,再說還有兄長和母親在,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能出來,等下再放一把火,自己趁亂昏倒,還能有什麼事情。這毒藥誰也不會知道是自己下的,因爲自己也吃了,而且自己也會中毒,只不過不會死罷了,哪個姑娘會在自己新婚之夜毒殺丈夫?
“真可憐啊!”
“誰說不是呢?新婚之夜走水,死了丈夫,自己也毀容,聽說是鹽城第一美人呢?”
“唉,宋小姐命不好。”
“聽說那楊大人一表人才,沒想到天妒英才啊。唉,那僕人怎地這麼不小心,把蠟燭弄倒了也不知道。”
“有人推測是婚宴當晚太過忙碌,一時不察覺,導致了這場火勢,唉,那天風也大。可惜那楊大人爲了救自己的新婚夫人,沒來得及衝出來,被大梁砸中了。”
“可憐宋小姐年紀輕輕守了寡,也毀了容貌,只怕會孤苦一生。”
“你別瞎說,我覺得另有隱情呢,要不然那爲何丈夫死了,她還活着?保不準宋小姐命硬,剋夫呢!”
“你不要命了!”
“別議論了,當心小命!”有人呵斥道,衆人便不再言語,轉而聊起老皇帝選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