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八, 宋玲閣和司馬文昭就出發了。
因爲宋將軍家書到了,說是已經尋訪到高人,有可能能夠分離他們倆的魂魄。宋之問要求他們倆先來綏陽, 之後再回去。
宋玲閣立馬上路, 此去綏陽路途比東都還要遠。要在路上行走一個多月, 宋將軍下令道:“如果遇上小姑流民或者農民軍一律收復。”延邊的一些小縣城如果沒有太大的價值就掠過, 因爲就算打下來治理也很麻煩。
綏陽靠近洛陽, 而隋陽則靠近燕北。
宋玲閣騎在馬背上,寒風吹在臉上,凍人刺骨。她想起嚴憐姐的話, “隋陽有鐵礦。”
可是她怎麼知道的呢,隋陽現在在燕王的扈下, 哪能隨便去。
石天磊捲土重來, 劉副將和他們在東都決戰。因爲東面戰場的激烈, 父親又把蕭炎派過去了。這一年來蕭炎立下大大小小戰功無數,在宋家軍中威望極高, 父親也有意培養他。
入夜,車馬到了驛站。
全員下車下馬修整一夜。
司馬文昭找過來,“哎,夫君,我有個主意。”
司馬文昭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招了什麼邪, 喊夫君喊得還挺順口, “我們從劉沙湖坐船過去, 會大大加快行程。”
“這和我沒用, 你去和黃軍師說。”宋玲閣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大事上都聽黃軍師的。劉沙湖橫貫三個縣,北上橫穿過去可以減少三天的路程, 但是她掃了一眼司馬文昭,司馬文昭穿着漂亮的裙子,頭髮上沒用絲毫首飾,一根木簪裹住了頭髮。這個打扮她根本不喜歡,看着自己的這張臉變成如今硬朗又奇怪的模樣,她總覺得難以接受,她避開了眼神,“再說,誰知道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呢。”
司馬文昭勾脣一笑,聲音冷冽,“和着,我們都睡過了,你還不信我是不?”
“少拿我的臉做這表情,看着難受,還有,別有的沒的胡說,睡過?”宋玲閣有些怒了,“你別仗着我的臉去勾搭人,沒想到你倒是好龍陽。”
司馬文昭一點也不惱,興致頗高,“你誤會我了,我更喜歡你這樣的美男子,我的身體你應該很熟悉吧,難道沐浴洗漱的時候沒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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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玲閣不想在聽他胡扯,“滾吧。”
司馬文昭摸摸臉,捏捏胸口,表情做作,“我可是天天回味呢。”
宋玲閣轟然一下,炸了,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讓你一直睡着到綏陽。”天哪,她怎麼以前沒發現這個人這麼無恥。
她讓兩個暗衛把司馬文昭拖走了,對了是兩個女暗衛。
凌晨時分,天矇矇亮就發出。黃軍師道:“老夫算着有這兩日會有大雪。”
黃軍師的意思是要急行軍了。
不然在大雪中走路,那滋味真難以想象。
話也不多說,悶頭行軍,果然在還有一天到達下野的時候下起了大雪。
雪越下越大,人騎着馬的還好,後面後勤人員還要推着糧草,就更難行進了。冰天雪地,大雪紛飛,呼出一口氣立馬溼了眼眶。
“黃軍師,這樣不行,糧食還可,那些馬糧甘草可不行了。”
黃軍師眉頭死死地皺着,呼出的白氣很快就散了,“離這最近的是哪?”他招來刺候,拿着地圖比劃着。
“報告,從這三十里處有一個小漁村。”
“掉頭,去那,等着大雪停下。”他預算着這大雪還要下兩日,在下個驛站也是要停兩日,這樣一比只耽擱了一日時間。
“各位軍爺,我們村只有這麼多人了。”一個老者顫巍巍地拄着柺杖,點頭哈腰道。
宋玲閣一看,稀稀拉拉四五十個人,大多都是老人,孩子,女人,青壯年幾乎沒有,他們苦笑着,“都被徵兵帶走了。”
這漁村原本也是大莊,但是近年來一直打仗,也都衰敗了,留下的婦幼老小也沒地方去,只好苟延殘喘留在這裡過日子。他們甚至拿不出一點能吃的飯食。
自己的吃食就是湖裡的一些水草和麥糠。
幾個年紀大的一點小孩瘦骨嶙峋的,黃軍師沒多說話,讓這些人下去了。
“這邊廢屋挺多的,自己找地方住。有人的地方不要進。”
他很快安排好住宿,宋玲閣和司馬文昭分到了一個瓦房的屋子。
有點漏風,但是也能遮擋雨雪,司馬文昭脫下溼漉漉的鞋子,烤着火。
“我們逃命的時候,我可是沒讓你受過罪,捱過餓的。”說着還矯揉做作地捂着肚子。
宋玲閣起身,冒着大雪去了後勤處,端來了一碗乾肉粥和一個窩窩頭。
“吃吧。”
司馬文昭笑起來,也不客氣,宋玲閣也去吃飯,等回來後司馬文昭已經裹着被子睡了。她這次出來沒有帶丫鬟,一切都親力親爲。雲芳舊病復發,沒有跟來。
歲雲不知道她的具體身份,宋夫人也要求她留下了。
宋玲閣走的時候大嫂帶着嫣然來送行了,而大哥沒有出現。
一連兩日,風雪交加。士兵們閒來無事開始打牌,黃軍師也沒有制止。村子裡的一些小孩過來湊熱鬧,這羣小孩子大冬天地穿個草鞋,腳趾凍得都生瘡了。
臉蛋通紅,手開裂,但仍舊怯生生地靠近,想烤火取暖。一個小士兵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窩窩頭分給了那幾個小孩,小孩也不敢拿,後面還是一個小一點的孩子嚥了咽口水奔了上來。
宋玲閣見了,嘆口氣,“早點打完仗吧。”不然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活不下去的人會更多,這幾年她早就學會了冷石心腸。
“晚上多熬粥的時候多添點水,送給村子裡的人吧。”她吩咐道。
半夜的時候雨雪都停了,一打開門白茫茫一片。
宋玲閣哈氣,剛想出門,司馬文昭湊過來,給他披上毛球披風,“不穿厚點,你想凍壞我的身體嗎?你這個惡毒女人。”
“神經病。”宋玲閣覺得司馬文昭是越來越怪了。
正巧這個時候看到遠處來了幾個人,宋玲閣走出去,發現是騎兵隊的,應該是去探路了。
她和司馬文昭匆匆吃了早飯,黃軍師就過來道:“準備一下,上午和刺候們及騎兵營的人一起去探探路,把雪稍微清理一下。”
要等雪化了,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但是現在雪到小腿那邊,也確實不好行軍。
先去探探路再說。太陽出來,冬日的太陽懶洋洋的,一點威力都沒有。
他們這一對人馬大約有兩百人左右,分四個方向出發。也不光是探路,還有順便查看周邊情況和敵軍狀況的。
衆人出發,走了許久沒有絲毫人影,一個女人裹住自己,語氣微微害怕,“這,這裡原來是有路的,你看那個大石頭。”她指了指石頭,有個人下馬把雪扒開,纔看到。這個女人是漁村裡的人,自願前來探路,說她世世代代都在這裡,有些沼澤和坑地能夠躲過去。
她希望回去的時候能給她三個饅頭,家裡的老人快餓死了。黃軍師沒說話,宋玲閣有了憐憫之心,給了她饅頭,但是等她拿回去的時候那個老人已經嚥氣了。
她把饅頭給了旁邊呆呆的骨頭都能看到的小男孩,那個小男孩這才哭出來。後來她還是跟了過來,偶爾出言說這條路不通。
“朝東邊看看吧。”
“這裡有腳印。”
衆人下馬,路都被掩蓋住了,方向是有的,但是人和馬可以走,那車和兵器及糧草卻沒法走啊。十幾輛驢車及推車可不能隨便。
這應該是十幾個人的腳印,挺整齊的。一個士兵騎着馬,順着腳印走了許久,後來回來了,馬背上多了一個人。
是個年輕人,被凍僵了,但是還有氣息。他被翻過來放在雪地裡,一個士兵給他灌了熱水。
“東子!”
那個女人夢然跌下馬,撲了過來,“東子!東子!”她擡起頭對着宋玲閣說:“求求你們,救救他,他是我弟弟,求求你們!救救他吧!”她開始磕頭,神情驚喜又惶恐。
宋玲閣抿脣。
黃軍師突然問:“你弟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不知道,弟弟是被我們縣令徵兵,去年就走了,沒來過一封信,當時說的是去攻打綠林軍,我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黃軍師若有所思,吩咐道:“送他回去,讓軍醫救他。”
女人和那個東子都被送了回去,黃軍師問那個帶人回來的士兵:“腳印什麼時候沒得,你在什麼地方發現他的?帶我們去!”
衆人跟着過去,發現腳印沒得地方是一座大山,山光禿禿的,隔着一條河,“這是什麼河?”
有人問,地圖上沒有標識。
這裡十分安靜,腳印消失地整整齊齊的,“你們說,這是一羣什麼人?”還特意隱藏了他們的蹤跡,要是他們沒發現這個東子,不到一個時辰就被凍死了,再來一場雪就什麼痕跡也沒有了。那個士兵說當時東子被雪埋住了,是因爲他的馬踩到了一隻腿,才知道那裡有人,東子才被挖出來。
“去山那邊看看吧。”有人建議道。
黃軍師點頭,幾十個將士脫衣渡河。
“小心點,我們在這等着,有問題狼煙點起。”
“是。”
宋玲閣凍得直哆嗦,問:“黃軍師,您覺得山裡有什麼?”
黃軍師搖頭,“要看了才知道,這個山頭不大不小。”
宋玲閣嘟囔一句,“不會是埋着鐵礦吧。”她近來一直想隋陽的鐵礦,也不知道燕王到底知道不。
“這個縣沒聽說過有礦石。”一個參謀舉着地圖道。
衆人等了許久,那邊的人卻沒有發出任何信息,也不見回來。
宋玲閣直覺不對,黃軍師也不傻,兩人對視一眼:“上馬,回去!”
一行人匆匆上馬回到漁村。
東子還未醒來,黃軍師立刻整合人馬,火把點起來,他們這次有兩萬多人馬,除去後勤,戰鬥力都十分強勁。
“不知道那山中有多少人馬?”有人問:“這樣茫然去,要是中了埋伏怎麼辦?”
“我們幾十個兄弟還在那,就算沒了也要入土爲安。”
宋玲閣很冷靜,她看了一眼窗外,黑兮兮的一片。“現在已經入夜,山中路漫漫,不能打沒準備的仗,就算他們有什麼打算,天黑也不便行事。我們先商議着,我已經讓軍醫下了狠藥,必須要東子醒來,我們問問情況。”
後半夜,東子被強行弄醒。
原來那處真的是個礦石,不過不是鐵礦,而是金礦,是前年剛發現的。縣太爺自己發現的,因爲現在世道亂,他起了心思,但是去年縣太爺死了,礦上的人就亂了,這個時候又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人控制住了那座山,讓他們繼續開採。
還要悄悄地開採,不能驚動別人。但是他又掉不了多少人來,只能慢慢的開採,這樣人乾的活越來越多,死的人越來越多,開採的出來的礦石越來越少。那個人又開始從外面調來人手。
東子就是被提拔到外面去招募人手的,後面因爲勞累昏倒了,他們就扔下了他。
宋玲閣興奮起來。黃軍師摸着鬍子,笑呵呵的,“天助我也。”
東子也說不清現在那處山有多少人,但是沒關係,有多少他們殺多少。明日一早全軍出發。
金礦啊,那可是金礦啊,得了這個,他們宋家離江山就更進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