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玲閣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處山洞中,她試着發出聲:“阿姐……”
沒人回答,她動了動手臂,全身痠疼,山洞外面透出一絲光來,她又閉上眼睛,仔細聽聲音,感覺到山洞裡還有人的呼吸。
她想喝水,喉嚨很疼,“有人嗎?”
宋玲閣停下,又昏睡過去,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喂她水。她如飢似渴地吞嚥着,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天黑了,山洞中有一處火光,她嗯了幾聲。
“小姐。”一個哭聲撲過來,是歲雲。歲雲頭發潦草,臉色發白,嘴脣上都是幹皮,“你終於醒過來了,小姐。”
“我……”
歲雲一股腦的把事情說了,“你跟着大小姐一起跳下來了,我看蕭將軍跳下來救你們,我也跟着跳下來了,但是我中途落在了河裡面,後來我只找到了小姐你,蕭將軍和大小姐都不見了。當時你昏迷不醒,我不敢亂跑也害怕有人追上來,我只揹着你躲到了這裡,我也不知道這是哪。”
歲雲舔了舔嘴脣,顯然也是又餓又渴,“小姐,你別擔心,我這幾日出去瞧了,這裡並沒有追兵,等我徹底好了,我就能帶小姐出去了。我在山上找到了一些草藥,我還記得小姐告訴我的那些可以療傷的。”
她抱着草藥過來,哭泣着,“小姐,你沒事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大小姐應該也會沒事的。”
歲雲又哭又笑給宋玲閣喂水,把野果搗碎餵給她,在宋玲閣眼神和描述下,又找來一些草藥,敷在傷口上,這樣連續兩日,宋玲閣漸漸有了一些力氣。
第三日白天的時候,歲雲扶着宋玲閣出了山洞。
宋玲閣第一次見到了陽光,陽光刺眼,她眯着眼睛看着周圍。她們所棲身的山洞不過是一個矮矮的土邱,有點像墓室。山洞前入口處被歲雲用荊棘樹堵住了,又堆放了很多大石頭,乍一看是看不到裡面的,所以是個較安全的藏身地點。
遠處山巒起伏,層層疊嶂。
“歲雲,你是在哪裡找到我的?”她想去那看看,也許有什麼線索。
“小姐,你還是再養兩天吧,從這裡去那個地方要走大半天,你現在的身體吃不消。”
“嗯。”宋玲閣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養好身體,不然只會添亂,餘下來的日子她又把一些能吃的植物草藥描述清楚,並教歲雲辨認一些有毒的草藥,也一併帶回來。山中野果較多,又找來一些竹子,宋玲閣在山洞中做了兩個竹筒,喝水用。
宋玲閣身體好了一些後,也能撿些柴火,歲雲出去尋找獵物的時候她熬製一些湯,野菜湯,回來後兩人能喝點熱的東西。就這樣又過了七八天,宋玲閣已經能行動自如了,雖然還有一些傷痛,但能夠忍受了。她肯定受了內傷,但現在沒那條件去治療,她自己懂一些醫理,明白必須要早些找到療傷藥物,儘快修養才行。
而且這十多天多去,確實沒發現有人在山中,也就是說那兩對人馬已經退下了,就更安全了。她跟着歲雲去到她掉落的地方,裡裡外外找了兩遍,並沒有任何線索。
“下山。”她必須要通知家裡,而且那兩對人馬是哪裡來的也必須搞清楚,這個虧,他們宋家不吃。
家裡應該得到消息了,宋玲閣回去山東收拾了東西。這些日子歲雲已經將這周圍摸熟了,兩人也準備了一些乾糧,是時候下山了。
所以第二日一大早,兩人就出發,沿着山路,小道,走着。這山頭看着不大,但是走起來也要人命,走到天黑也沒找到山腳下,天黑怕山上有狼,畢竟那日還歷歷在目,兩人不敢點火也不敢亂走了,爬上了一顆矮脖子樹相互依偎着熬過了一夜,凌晨又出發。
結果剛走沒多長時間,就被抓住了。
是幾個山匪,揹着打獵工具,應該是上山狩獵的,她們倆成了獵物,宋玲閣當然反抗了,然而兩人被打了一頓還是被帶上了山。
原來與之相隔不遠的一出山中有一土匪窩。
“又來新貨了?”
“喲,這兩個小妮子長得不錯啊!”
“別亂動,要先給大當家的看過再說。”
……
兩人被關了起來,是處柵欄牢房,進去一瞧,還有一個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歲雲眼尖,驚訝道:“蕭將軍!”
宋玲閣摸了摸他的呼吸,“沒死。”鬆了一口氣,那阿姐也活着吧,她搖醒了蕭炎,“蕭將軍,你還好吧?我阿姐呢?”
蕭炎應該是被打的,手腳被打斷了。他鼻青臉腫地牙齒也被打落了,“大小姐,恕我無能,不能照顧好大小姐。”
宋娉婷落入這羣土匪手中,那不敢想象,宋玲閣儘量不去想,“你還能動嗎?”
“他們打斷了我的手腳。”
宋玲閣立刻拿出藥丸,喂進蕭炎嘴裡,“他們馬上應該來人了,歲雲,你先把蕭將軍的腿腳接好。”
宋玲閣起身查看周圍,歲雲做事,“蕭將軍,你忍住疼,千萬別叫出聲。”
當時土匪收走他們的包袱,但是宋玲閣身上還有一些草藥,和毒藥,是在山上她研磨鍊制的。這個寨子情況不明,如果表明身份的話不知道有用沒。
“蕭將軍,你表明身份了嗎?”
“沒用,他們不信。”蕭炎忍着痛,臉上的經脈都鼓了起來,他嘴脣都咬出血了,滿頭大汗卻依舊一聲不吭,是條漢子。
這羣山匪能在這座山上建立一個寨子來,又不被綠林軍收編,這說明有一定規模,但是規模不大,他們還要山上狩獵砍柴,說明過得也一般。
宋玲閣一點點分析着,歲雲開始把草藥敷在他身上,蕭炎已經昏死過去了。
宋玲閣要去幫忙,有腳步聲傳來,兩人把蕭炎往裡推了推,稻草蓋在了他身上。
來人是個尖嘴猴腮的漢子,很瘦,那黏膩的目光瞅着她們,“走,我們大當家要見你們,別耍花樣。”
然後又過來兩個大娘搜身,並把她們手綁住了,之前兩人捱打了,肌膚都是青的,而且在山上也沒有洗澡,所以身上味道很難聞,那個大娘道,“這樣去見大當家不好吧、給她們洗洗?”
“哪有那麼多廢話!”那人非常不耐煩,“快走!”
兩人被推着踉蹌前行。
走進了一處土房裡,外面看着一般,但進去後內部擺設極好,牆壁上還有字畫,看來主人還挺附庸風雅的。
“快點,磨蹭什麼?”後面的人推嚷催促着,宋玲閣被推的個踉蹌,摔了進去,歲雲叫道:“小姐!”
入眼是一雙長靴,宋玲閣沒有擡頭,聽到女人的聲音,意外的年輕:“喲,又是個小姐!我這寨子怎麼來這麼多小姐,是窯子裡的小姐都偷跑出來了嗎?”
這大當家的竟然是個女人?
歲雲喊道:“大膽!我家小姐是鎮南將軍宋家的小姐,你們還不趕快放了我們!”
“哈哈,那怎麼辦,我好怕啊,我前些日子也要了一個小姐,人家可不是這樣的。”那聲音笑起來,突然道:“來,給這個小丫頭開開眼。”
有人將宋玲閣扶起來,宋玲閣這才見到大當家的臉,皮膚竟是意外的白皙,眼睛很美,調笑道:
宋玲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我是宋將軍家的姑娘,我阿姐也是,你把我阿姐怎麼樣了?”
“那個病秧子嗎?”大當家的漫不經心地說,“被我的手下玩死了。”
宋玲閣呼吸一窒,心跳都停了,恨意涌上來,恨不得立刻將眼前人千刀萬剮。但她知道現在她是魚肉,輕易不能動彈。
大當家湊近她,聞了聞,“臭不可聞,去,給她洗洗,讓兄弟們開開葷。”說罷擺擺手。
“你不怕我宋家將你,連同你這個寨子的人一起碎屍萬段嗎?你不怕,但你就不顧你手下的命了嗎?我宋家很快就會派人搜山,到時候我死了,你們誰也跑不掉。”
她沒什麼底氣的威脅着,那個女人笑得更厲害了,“我等着啊。你要是真這麼厲害,就不會落在我手裡,別廢話。”她拍了拍宋玲閣的臉,手感不錯,露出一個微笑,“入了我的寨子,管你什麼天王老子。”
“等等!”宋玲閣叫道:“大當家的,你應該認識這個吧?”她從脖子裡撈出一枚印章。
“拿着這個到暨陽的農豐票號可以換取一萬兩白銀。”宋玲閣見大當家的眼睛眯起來,趕緊道:“你派人去一趟就行,我只想活着。”
這個女人笑起來,奪過了那枚印章,在手裡把玩,“你要是騙我,你可知道後果。”
宋玲閣苦笑,“我人都在你手裡,哪有選擇餘地,只希望大當家能夠放我一馬,還有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可以拿錢來贖人。”
她觀察過這個寨子很窮,上山做匪又沒有投奔綠林軍,那肯定只是爲了求財。只希望她的計策能奏效,她安排的人能夠警覺。
“大當家的,我並沒有去騙你,我這枚印章可以兌換1萬兩白銀,如果你放我們下山,或者將我們送到暨陽,我屆時付你兩萬兩白銀。這筆買賣你不會吃虧的。”
大當家的看到那枚印章也認識了,這的確是江北水巷的印章,他們是江湖上有名的鏢局,她道:“那我先等兩日。”
宋玲閣和歲雲被拉了下去,很快被洗乾淨了,送了回來。
大當家很快就來了。
見到她道:“我現在有點相信你是官家小姐了,這樣細皮嫩肉可是多少民脂民膏養出來的。跟了我也不枉你此生了,對了,可別學你那阿姐撞柱,就算死了,也得讓我和兄弟先爽爽再說。”
宋玲閣暗暗握緊拳頭,她全身光溜溜的,只有一塊牀單裹身。
宋玲閣道:“大當家說笑了,我阿姐一定沒事吧,大當家一看就不是那種人。”
大當家搖頭,“少給我帶高帽子。”說罷扔給她一套衣服,“既然你說那是你姐姐,去看看她吧。”
宋玲閣見到了宋娉婷,她一直提着的心就放了下來。她賭對了,這個寨子的人並沒有那麼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