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問好吃好喝的接待了使者。使者一行約有五十多人, 被安排在外院的聽濤院中。宋玲閣十分關注這件事,蕭炎更加關注。但是這羣人除了吃吃喝喝,其他時間都安分的待在自己的院落裡, 老實的很, 彷彿真的是來求娶說親的。
宋凌然也試探幾次, 沒打探出來什麼消息。說他們的世子妃年前就病了, 撐了不到三個月實在撐不下去了, 長沙王妃打聽各家淑女,發現宋家淑女最爲可心,便給長沙王提了醒。想當初宋家小姐在晉安郡待了大半年, 也參加過淑女集會,名聲在外。王妃很是滿意, 皇帝登基後, 便求了聖旨。皇帝也覺得不錯, 便說會出面保媒。
所以他們纔來了平縣。世子本打算跟着來的,但是王妃突然病了, 他隨身侍疾,怕耽擱了行程就沒來,到正是下聘的時候他一定過來。
這話說的哄鬼,鬼都不信。不過大家面子上也不拆穿,長沙王雖然勢力不大, 但如今在世的王侯也就三個了, 燕王不多說, 齊王登基後, 昭王特麼的竟然直接奔了綠林軍去。皇帝直接下聖旨要除他族。昭王這個玩意也是劍走偏鋒, 和一幫草莽混在一起,宗室們嫌棄他丟人, 不想提他。
楊家呢,也拉了一批人,給自己封了個交州王,但是勢力就在周邊幾個縣打轉,只是那邊靠着山區,一時間沒人去奪,才讓他們領了先。
宋玲閣有計劃下一個目標就是幹掉楊家那一羣討厭的人,她實在忍受不了這羣人還蹦躂着。前世楊松大權在握的時候,楊家也跟着沾光,後期宋家可沒少受他們盤算構陷。如今哪能不報仇,而且柳嘉詩還沒影呢,總得去那邊找找。
總覺得這個女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冒出來,給她一擊。她打算等父親回來就說服他出兵,把勢力範圍再擴大一圈。
父親終於在五月初五端午節回來了。今年的端午一切活動都取消了,父親回來後召開了一個家庭會議,說了他的打算。
他要答應長沙王的聯姻,不過聯姻對象不是宋娉婷,而是宋玲閣。
這個結果讓衆人摸不着頭腦,母親第一個反對。他們倆發生了劇烈爭吵,就連宋之問也不贊同,他們現在又不是沒有實力和皇帝打,根本不必顧忌什麼,皇帝對他們根本沒有控制權。況且他也不認爲父親會蠢到相信皇帝說什麼共治天下的話。
宋將軍卻一意孤行,向衆人宣佈了這件事情。隨後就趕去了軍營,宋玲閣特別不可思議,這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宋凌然和大哥隨後趕去了軍營,回來後把宋玲閣叫了出去。
“玲兒,這場聯姻勢在必行。”大哥神色抑鬱,“因爲齊王手裡有小叔作爲要挾。”
“小叔不是已經死了嗎?”宋玲閣非常吃驚。
“沒有,他被劫持到了,隨後被發現了,到了齊王手裡,成了齊王有利的籌碼。父親說他宋家已經無人了,必須要保下小叔,不然九泉之下無緣見祖母。齊王有意讓你入宮,父親說你去長沙更好,那邊我們實力不差,你不會有事。”
“大哥,小弟,父親到底有什麼打算,你直接說了吧。”她聽到這兒已經明白父親另有圖謀了。
“齊王的用意就是把我們綁上同一條船,既然如此我們就如他意。你和長沙王世子成親後,齊王會放了小叔。我們就將計就計,暗度陳倉,趁機奪取長沙王勢力。父親已經開始偷偷往那邊調兵,劉副將已經去了。晉安郡一直在我們的控制之下,我們會以送嫁的名義往那邊運兵火器。等父親這邊一來信,我們就動手。這次送嫁,我隨你去!”
宋玲閣搖頭又點頭,“這個計劃太粗暴了。齊王和長沙王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沒防備。”
“父親準備獨自去洛陽,並且現出火、藥、秘方。”
“萬萬不可!”宋玲閣立刻叫了出來,“羊入虎口,齊王怎麼可能會放過?”這個方子可是他們宋家的立身根本,交出去就損失了一大助力。
宋凌然這個時候開口了,“父親找了替身,爲了確保能騙過衆人,我會陪着替身去洛陽,換回小叔。我們在洛陽有內應,就是委屈你了,你必須要和長沙王周旋。稍有不慎,也許命就沒了。”
宋玲閣仰起頭,“我自是不怕,可是那內應靠譜嗎?而且方子……”
“自然是假的,父親已經請匠人改良了方子。”
“你可以向母親暗示一些,但其中內情,除了我們三個,誰也不能說。”
宋玲閣點頭。
果然,隨後幾日這個消息傳了出去。七月初,長沙王世子親自上門下聘請婚。宋家開始準備嫁妝,時隔三年,宋將軍嫡女再次出嫁,依舊是十里紅妝,軍隊送嫁。
半個月後,宋玲閣啓程。
長沙王的腹地在晉安郡西南,途徑晉安郡的時候休息了三天,然後整個車駕就停在了這邊,等待日子到來,男方來迎親。
宋玲閣與世子在宋家見了一次面,長沙王世子大概是身體不太好,面色蒼白,兩人只隔着簾子見了一面,便匆匆而過。彼此都心知肚明,這場聯姻只是政治目的,如果宋家一直這樣安分,那麼他們倆也能過下去,這其中只要有一方出事,那麼便很快被吞食。
雲芳一直跟着她,“小姐,喝點水吧。”
宋玲閣接過,抿了幾口,低聲問道:“都安排好了嗎?”她的兩千女子軍也都混在了丫鬟婆子間,因爲都是女人,所以不是很明顯,還有的提前來到了腹地,已經僞裝起來。大哥在前面,他明面上只帶了兩千人馬,但是背地裡跟了一萬五的人馬,分散進來。
探子早已經提前一個月來了,打探清楚了,如今長沙王只養了五千精兵,還有家兵兩千。離這最近的勢力是齊王派過來的黃將軍,在黃門關外,趕過來要兩天距離,而晉安郡這裡還有一隻水軍和一萬人馬,劉副將調遣,如果權力趕過來一天半就能到。如果真的動手,就看誰的速度快了。
雲芳不動聲色,“小姐請放心。後面兩車已經安排了數十個好手看着。”
她露出一個笑容來,嫁妝是真嫁妝,但就不知道長沙王能否消受得起了。那可都是好東西,雲芳退後幾步,又去最後兩輛車吩咐了幾句。
她會從晉安郡原先的長沙都督府如今已經成了宋家宅邸發嫁。
宅子重新佈置一番,大紅燈籠高高掛,家僕們都喜氣洋洋的,長沙的貴族也會來觀禮。
宋玲閣安心地住在自己的小院裡,歲雲是真情實感的高。是的,她把歲雲又帶上了,荀吉也跟來了。
“大哥。”宋玲閣站起來,宋青松快步過來,“王府來人了。”
“世子司馬文昭親自來的。”
“哦,倒是稀奇。”不過也太着急了點吧。聘書聘禮早就已經下了,如今只待禮成。現在來,有何打算?
宋青松問,“玲兒,你要不要見一面?”
“算了。”反正你死我活,見面幹嘛,徒增傷感。
大哥就離去了,傍晚過來說司馬文昭已經離開,託人帶給她一盆墨蘭。
宋玲閣小人心作祟,墨蘭她很喜歡,但是害怕下毒,將它扔在了外面,不肯放在屋子裡。
這座宅子燈火通明,作爲新娘子的宋玲閣倒是很舒服,一直到重頭戲來了。今日她出嫁,從凌晨就起牀折騰,來觀禮的夫人們一茬接着一茬,一直到司馬文昭將她接走。
迎親車駕和送親車駕從晉安郡駛離,宋玲閣坐在轎子裡,總算鬆了口氣。
她一把掀開了紅蓋頭,透着窗簾偶爾透出一絲光亮來,雲芳的聲音傳來,“小姐還好吧。”
“到哪了?”
“還有大半日就到了。”
宋玲閣迷迷糊糊地沉睡起來,天黑的時候終於到了。
迷迷糊糊地進了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宋玲閣嗖然清醒過來。
“大哥有信號沒?”她問。
司馬文昭沒有出現,估計在前院待客。
她剛纔拜高堂的時候也見到了王妃和長沙王。長沙王王族人不多,真是一網打盡的好時候。
雲芳低聲湊過來,“三更前動手,內應會安排好的。小姐現在可以換裝。”一個小丫鬟裝扮成了她的模樣,蓋上紅蓋頭坐在了牀上。
宋玲閣隨着雲芳低着頭離開。
前院人來人往,不是一般的熱鬧。她的嫁妝都送入了司馬文昭的院子裡,那兩輛車重要東西也在其中。
她並未徹底離開王府,而是在前院宋青松身邊的小廝身邊。
宋青松什麼時候在王府也有了內應?
賓主盡歡,酒飽飯足。宋青松下令了,嗖的一聲煙花綻放,衆人還來不及反應,後院又一聲巨響炸開了這紙醉金迷的景象。
“怎麼回事?”
“有刺客嗎?”
宋青松摔杯爲號,厲聲道:“殺,一個都不許留!”
一時間端茶送水的丫鬟婆子拿出了兵器,宋玲閣帶來的一百多名丫鬟也露出了真面目,賓客們驚呼,卻被匕首割破了喉嚨。
從外面衝進來一批精兵強將開始廝殺。王府這邊很快反應過來,家將反擊!
成王敗寇,那兩輛車火、藥可不是蓋得。
一夜過後,整個長沙王府成了廢墟,火海沖天。
司馬文昭被殺死在酒桌上,白皙的面容鮮紅衰敗,宋玲閣古怪的笑了,這是她死的第二任丈夫了。又是在新婚之夜,還是自己親自參與的。
事情太過順利,宋玲閣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黃將軍根本沒收到消息,而且其中的兩千精兵也沒出現,總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宋青松也眉頭緊皺。
“不好,老王爺逃走了。”有下屬來報!
“追!”
宋玲閣也跟着去了,追到了海邊。
海風很大,浪足。潮溼的帶有鹹味的空氣涌入肺中,前面的一羣人衣衫襤褸,申請驚恐。老王爺面目紅腫,“你們背信棄義,屠我滿門,不得好死!”
他嘶吼着。
王妃頭髮散亂,一個勁的求饒。身邊的護衛還有五六十多,海岸邊一艘大船,也許在晚一步,他們就逃走了。
宋青松並沒有廢話,直接動手了。宋玲閣眯着眼睛看到這一切,心中涌起嘆息,成王敗寇,如果今日他們宋家戰敗,她的下場還不如海底的一條死魚。
所以那些眼淚痛罵無足痛癢。
他們被抓住了,一行人送到了船上。宋玲閣也登上了船,也許那兩千精兵藏在對面。宋青松想把他們一網打盡,不能斬草除根終究是麻煩。
甲板上的海風更加大了,宋玲閣開始想念家裡的人了。一個身影站在了她身後,“誰?”
話音剛落,一個身影將她撲到,然後抱着她跳下了海,跌入海中的那一刻,宋玲閣看到了來人的面容——
她驚呼出口:“司馬文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