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秋,北方的豐州已開始飄落雪花,總管府這幾天也是異常安靜,張須陀兵敗,以及瓦崗軍佔領了滎陽的消息也傳到豐州。
楊元慶眉頭緊鎖呆坐在屋內,心中充滿了擔心。楊元慶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星空,他在回想他的孩童時代。
那一年,祖父把一個身材高大的軍官帶到他身邊,那時的他還不到三十歲,有一張英武而沉靜的臉龐,目光果決,祖父把他介紹給了自己。‘這位是我軍中猛將,姓張名須陀,你以後就跟他學武。’
他腦海中一個個破碎的片段掠過,彷彿已十分遙遠,有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張須陀把他帶到冰天雪地的曲江池畔,按住他的肩膀,凝視着他的眼睛沉聲問道:‘我最後再問你一遍,跟我學藝,你真不後悔嗎?’
‘徒兒絕不後悔’。張須陀像拎小雞一樣把他狠狠地向冰窟窿中扔去。
‘求求讓我上岸吧!我實在受不了,求求師父……’
‘給老子閉嘴!’張須陀一巴掌抽在臉上。給老子跑,你罵老子祖宗十八代,就給老子跑十八里。’往事一幕幕回到他的眼前。
夜幕下,裴敏秋端着一碗剛燉好的燕窩粥,緩緩地走到書房門前,她看了一眼兩名親衛,親衛都搖了搖頭,裴敏秋輕輕嘆了口氣,丈夫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這樣可不行。
門沒有鎖,裴敏秋推門走進去,房間裡一片昏暗,沒有點燈,只有幾點星光透過窗戶射到房內,使房間內變得若隱若現,黑暗中,隱隱可見楊元慶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星空。
裴敏秋將燕窩粥輕輕放在桌上,溫柔地把丈夫的頭摟在懷裡……。
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總管,有張須陀張通守和羅士信羅郎將的消息了。”謝映登平時沉靜的聲音,今天竟然有一絲別樣的急促感。
楊元慶渾身一震,頭猛然間從裴敏秋懷中擡起,怔怔地眼神突然間清醒了過來。“快,快,映登快快進來,敏秋掌燈。”楊元慶匆忙道。
謝映登快步走進屋內,手中緊握着一封書信道:“總管大人,有張須陀張通守的消息了。”說完把手中的書信雙手遞到楊元慶身前。
楊元慶急切地接過書信,只見書信上寫着‘豐州楊總管親啓’幾個大字,筆跡蒼勁有力,磅礴大氣,力透紙背。楊元慶拆開信封,抽出信箋。
裴敏秋舉燈靠近楊元慶,只見信中寫道;‘元慶兄,弟久慕元慶兄威名,但一直無緣相見,不久前巧遇令師張須陀張通守,及令師弟羅士信羅郎將,弟甚喜,隨盛情相邀在弟這裡做客,勿念。但弟身處嶺南窮鄉僻壤之地,交通多有不便,因此弟想向兄求購戰馬一萬匹,用以交通運輸。不料此事被令師張須陀張大人得知後,隨大笑着對小弟說,元慶兄那裡什麼都缺,就戰馬不缺。何必求購,讓元慶送你一萬匹又何妨,弟喜不自勝,厚顏請元慶兄應允。同時令師張須陀張通守,令師弟羅士信羅郎將對元慶兄甚是思念,煩請元慶兄派得力人員接令師,令師弟迴轉豐州。弟在滎陽恭候。嶺南宋閥宋師道拜上。’
楊元慶皺着眉頭看向謝映登道:“映登,你可知嶺南宋閥宋師道此人。”
謝映登道:“嶺南宋閥的宋師道,宋師道乃天刀宋缺的公子,是嶺南宋閥的少閥主,不過此人行蹤飄忽不定,不經常公開露面,關於他的傳言不多。不過能成爲天下四大門閥之一宋閥的少閥主,想來不是等閒之輩。”
“元慶。妾身認識此人”楊元慶青梅竹馬的妾室張出塵手扶着小腹走了進來。
裴敏秋快步上前扶住懷有身孕的張出塵道:妹妹,你已有六個月的身孕,來快快坐下。”張出塵坐下後道:“元慶,這個宋師道妾身認識,你記得前幾年嗎?我離開你前往南方,那時我一路行俠仗義,除暴安良。
有一次受傷,被人追殺,就是這個宋師道救了我,他醫術高超,很快就把我的傷勢治好了,那時他大概有十五六歲。
還對我很感興趣,不過我報了我的名字張出塵,他很驚訝,很顯然他知道我。但是,元慶你知道,知道我名字的人很少。
於是我就不動聲色,留心觀察。有一次,我偷聽到他喃喃自語說,楊元慶,楊元慶的女人,地球的老鄉,有趣,有趣,太有趣了,有機會到要見見這個老鄉,等等話語。”
“元慶,元慶你在聽嗎?”張出塵看着愣愣出神的楊元慶道。“在聽,在聽”楊元慶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多少年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都已快忘記了,今天,又聽到了什麼,地球,地球呀!竟然在隋末聽到了地球,多麼的不可思議。而且那個人竟然知道自己,實在是匪夷所思。
“出塵,你還聽到他說什麼?”楊元慶急切地問道。
“其它的就沒什麼了。”張出塵扶着小腹道。
“謝映登”楊元慶大聲道,“屬下在。”謝映登恭身答道。“你帶足人手馬上出發,前往滎陽,面見宋師道,想辦法把一萬匹戰馬交到他手上,把我師父張須陀和師弟羅士信平安地帶回來,同時收集關於宋師道的一切情報,以及嶺南宋閥的一切消息。明白嗎?”楊元慶嚴肅地命令道。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準備。”謝映登說完,轉身離開。
大業十三年春,滎陽城外一處軍營內,宋師道看着前面一排排的騎兵,滿心歡喜,楊元慶的一萬匹戰馬,已經送到,自己軍隊的缺少戰馬的弊端終於得到解決。
南方少馬,而在隋末,騎兵是一股強大的戰力,不是步卒可以比擬的,現在自己手中成建制的騎兵終於達到了一萬,其餘戰馬配給了斥候及各級將領,還有他們的親衛。
現在還不到打出嶺南軍旗號的時候,等到楊廣被殺,李淵、王世充、竇建德、楊元慶等亮出旗號,就是嶺南軍登上歷史舞臺的時後。槍打出頭鳥,現在的嶺南軍還需要蟄伏。
瓦崗軍在大勝張須陀之後,兵力膨脹到了四十萬,李密仗着蒲山公的名號以及大勝的餘威,兵力已達二十多萬。
瓦崗寨大龍頭翟讓兵力大約有十八萬,李密的勢力已凌駕到了翟讓之上,瓦崗軍的內部矛盾已初步露出端倪。宋師道秉承着中立的態度,管理好自己的七萬大軍,不參與他們的勾心鬥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