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狂放的大笑聲響徹整個奪天谷:
“哈哈,不跟你們玩了,老夫去也!”
轟隆一聲巨響,天搖地動,所有人立足不穩一交跌倒在地。那道狂放笑聲瞬息去遠百里之外,餘音卻尤在耳邊嫋嫋。
“竟然破了我奪天谷的迷蹤百草隱霧大陣!”奪天谷的弟子們好不容易爬起,朝外一看個個大驚失色。
只見藥峰上空現出一個裡許方圓的奇怪缺口,天空顏色跟周邊明顯不同,黑壓壓的烏雲直壓谷底。帶着冰冷雪山味道的冷風呼呼的從缺口吹進,不一會兒就將藥峰上種植的奇花異草凍得耷拉下來。一些喜歡溫熱的奇珍草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
“所有奪天谷弟子速來藥峰救援!”噹噹鐘聲迴盪在整個奪天谷上空。伴隨的是一羣羣仙鶴的尖聲鶴唳。奪天谷大亂。
道道各色飛劍人影朝藥峰迅速飈去。
奪天谷長老全部出動,藥峰上到處都是人影在穿梭。
黑暗中有人在大叫:“你們跟我走!一定要保住天字號藥圃!”
“速速往守峰堂相助補陣!”
“預備敵襲!”
奪天谷幾萬弟子全部出動,在留守的長老指揮下儘量堵住每個缺口。
混亂中有人大叫:“怎麼不見兩位谷主?”
“宗主呢?宗主和崑崙長老們怎麼還沒出來?”
“各大派掌門長老呢?”
“糟了!他們還沒出來!跟我速去仙田入口!”
李宏四人飛到藥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混亂如麻的情景。藥峰上到處是人,但都是修爲較低的奪天谷煉藥弟子,大多數人只能去保藥圃,少部分修爲較高的或被調到守峰堂去補陣或站在缺口下預備敵襲。
他們四人對看一眼,到底初生牛犢不怕虎,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一個決定——去仙田入口!
四人毫不停留迅速朝藥峰背後的仙田入口馳去。
寒風侵骨,從天空大陣缺口處呼啦啦涌入,天空開始飄起晶瑩的片片雪花——恰在此時,中土大西北苦寒之地今年第一場風雪到來,真正不是時候。
還沒到入口便聞得撲鼻血腥味。屍首伏了一地,盡是在仙田出口處看守的奪天谷和仙宗門人。
周圍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那個小小的洞口裡黑乎乎的,什麼看不清,似乎沒有任何動靜。
李宏再次感覺到那股巨大的洪荒以來就存在的久遠龐大力量。他的頭髮慢慢豎起。但猛然間感覺不對——其中間雜的那股微弱熟悉感覺沒有了!
“誰在那裡!”
身後傳來斷喝,嗖嗖連響,十幾道劍光停在四人身邊,劍上的人早看到滿地屍首,神色一寒,幾乎立時就要出手。
“別動手!我們是九離門門人!發現出事急忙前來接應的!”李宏報明身份。
他們狐疑地看着李宏四人,竊竊私語片刻,有人認出了李宏。
“是九離門的人,我見過他。”
爲首一人在劍上抱拳道:“在下奪天谷天丹堂秋明子長老座下七弟子無唯,現在不多說了,我們要進去,勞煩四位九離門的師兄在此守候,如果看到有人出來先不忙動手,記得隱蔽身形。”說罷他手一招,便要帶人進去。
“且慢!”李宏大叫。
無唯回過頭來,神色頗不耐煩:“還有何事?出來再說。”
李宏急了,彩光一閃就擋住了他的去路,不顧一切大叫:“進不得!通道已經封住了!”
無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後奪天谷弟子更是聲色俱厲:“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就是魔宗奸細?!”
李宏心道不好,他自是清楚,如果那股熟悉感覺消失,這意味着這條通道已經跟仙田內部斷絕,裡面五彩靈氣波動自己才因此感覺不到。如果此刻進去,這些人說不定會迷失在內,天知道他們會有什麼下場!但怎麼向這些人解釋呢?
他腦筋急轉編出另番說辭:“難道你們沒有覺得蹊蹺?你們看,除了那老魔沒有一人出來,連宗主都沒出來。他們怎麼可能追不上老魔?只有一個解釋——肯定是通道出問題了!”
這樣一說,無唯果然有些猶豫,李宏趁熱打鐵道:“爲今之計只有以不變應萬變,也許通道只是暫時失效,如果我們在此守候,通道通了他們自會自己出來。如果你們執意要進,那也行,但下場可能就是永遠出不來!”
十幾人都呆住了。有人小聲道:“記得很久以前出現過這種狀況,我認爲這位小兄弟說的有理。不然宗主他老人家怎麼可能沒追出來呢?”
良久良久,幾乎能看到內心的激烈鬥爭,無唯最後終於做了決定:“好,就聽你的。我們暫時按兵不動再等等。”
時間一點點流逝,衆人緊盯那個黑乎乎的小洞口,眼皮眨都不眨痠麻了。期間又飛來許多奪天谷的援手,聽到緣故後全都愣住。
這條通道說是通道,其實有些類似傳送陣之類的陣法連接口,如果在關閉期間貿然進入,天知道進去的人會被傳到哪裡。
無唯越想越覺得李宏見機快,心存感激,飛近悄悄道:“多謝小兄弟。”他明白,以自己的修爲進去其實派不了多大用場。
李宏一直在想着一個奇怪的問題,心裡一動,正好藉機問道:“無唯兄客氣了。對了,你們的師長們都到哪裡去了?”
他早就看出來,這些前來的奪天谷弟子明顯全都修爲不高,最高的這個無唯不過才慎功中期,已是這裡的頭腦人物,難道奪天谷就這點實力?實在令人滿腹疑竇。
無唯馬上知道李宏話裡的意思,唏噓的道:“仙田出了這等大變故,我們的長老全部出動,幾乎都被派到仙田裡圍堵那些黑衣殺手去了!唉,都怪我們,平時以煉丹製藥爲第一要務,修煉打架都是其次,倒是讓小兄弟你見笑了。”
李宏心裡翻起滔天巨浪,這個節骨眼奪天谷把長老全部派進仙田表面聽上去似乎再正常不過,可是細細一想——難道易容丹的前車之鑑這麼輕易就能忘記麼?要是那些個黑衣殺手改扮成奪天谷的長老,豈不是就能混在奪天谷的長老羣裡輕易出來?
抑或?那些黑衣殺手本來另有個身份就是奪天谷的長老?!李宏心裡驚駭萬分,面上卻不動聲色。
無唯還以爲李宏害怕,安慰道:“放心吧,我們還是有點高手的,那些個黑衣蒙面殺手肯定掃蕩的差不多了。”話雖如此,他的聲音卻在微微發顫。
李宏心裡暗歎,低階永遠不知道高層心裡在想什麼、在搞什麼花樣,聽到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光明,暗裡的齷齪就像藏在雪下的污泥,永遠隱藏在見不得光的黑暗角落裡。
到此他已經肯定,奪天谷內部高層絕對有人有問題。
就在這時,天空上傳來嗡嗡輕響,無唯擡頭一看頓時大喜,欣慰的笑道:“好了!大陣恢復了!哼,就算那些黑衣殺手想逃都絕對逃不出去!除了……”臉色頓時有些尷尬。
除了那個老魔,李宏心內暗暗補充。他轉而想到,老魔已是遁走,這是不是意味着蘊九子平安無恙、不久就會出來?
一個時辰後,洞口有道黑影嗖的穿出,撲出來一箭之地就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看裝束,正是黑衣蒙面。
衆人大譁,李宏箭步衝上去,手裡已是扣了幾枚小天極針,大叫道:“後退!小心有詐!”
“看我的!”楚雄二話不說,玄景鍾倏地祭出,朝那人當胸扣去,一招就將黑衣蒙面人扣在鍾底。隨即他縱步上前牢牢拉住鍾耳,大叫:“抓住他了!”
“抓什麼抓!讓開吧!”一道白色人影慢慢走出洞口。乾枯的瘦臉在漫天星光下分外熟悉。正是靈石子。
“師父!”“師伯!”三道身影飛撲上去。
楚雄仍然牢牢拉着鍾耳不放,嘴裡大叫:“師父快來!”
靈石子看上去筋疲力盡,眼底卻有微微水光閃動,他嘿嘿笑道:“我老人家回來了。老七放手吧,那是條死屍。”
他淡淡道:“通道突然關了,我們怎麼都傳送不出來。後來似乎行了,我老人家自告奮勇打頭陣,還拿了條死屍探路。這不,一出來就見到你們四個不聽話的小傢伙。”
李宏嘆口氣,這個老師父還真是膽大包天,這種時候居然打頭陣。但他懸了許久的心終究悄悄放下了。
一道道人影接連縱出洞口,宗主和各大派掌門終於走出仙田。許多人身上帶傷,看來這三天仙田裡必定十分不平靜。
李宏辨認許久還是沒在人羣裡見到那人。他悄悄把靈石子拉到一邊,問道:“裡面沒人了?我們的人都出來了麼?”
靈石子目光一閃,緩緩搖頭道:“沒有了。”
李宏暗暗着急,蘊九子,你還在裡面幹什麼!難不成你真想在裡面等來飛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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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九離門踏上歸程。
這次新人大比草草收場,已經沒人再想着排名次爭取靈丹配額之事。峨嵋派一直在叫囂要奪天谷給個說法,最後在宗主玄戌子和各派調停下勉強達成協議,今後十年峨嵋的靈丹配額將足額供給。到此,亦陽子的臉色終於稍稍好看了些。
而九離門,徹底得罪奪天谷。當時靈虛子由於一時軟弱沒有堅持下去跟峨嵋“同進退”,終究造成不可彌補的後果。礙於公論,奪天谷並沒對靈虛子怎麼樣,但從青易子和青琴子對靈虛子的態度來看,接下來九離門必定將有很長一段時間得不到靈丹配給,至多供給少部分敷衍塞責了事。
對此靈虛子十分自責。但捫心自問,當時難道讓他跟亦陽子一樣囂張跳腳大罵公然挑撥仙宗內亂?他實在做不到。
如今局面,只有強橫纔有理,而靈虛子恰恰不是個強橫的人。
新洛派的女弟子全部慘死,青易子流了把“辛酸淚”,答應以後十年將足額給新洛派靈丹。元貞子終於稍稍平息了一些怒氣。
至於崆峒、蓬萊、朝真門、碧霄宮、玄委似乎跟奪天谷達成了某種私下協議,不知道內情,但至少掌門們沒人鬧騰,風平浪靜的過去了。
踏上歸程的時候,九離門人人心情都很壓抑。
李宏眼珠子一轉,撲到靈石子耳邊,傳音了某番話,靈石子老臉立時陽光十足,他呵呵拍手笑道:“好!就知道你小子絕對不會讓師父失望。”
是啊,李宏很滿足,“乾坤夔”裡啷伉滿堆的都是得自仙田的上古仙草,還有什麼換不到的?只怕奪天谷的人自己都會上門來換!
靈石子跟靈虛子附耳一說,兩人哈哈大笑,腳踏飛劍聲震長空。
遠遠的峨嵋派都聽見了,亦陽子轉身來看,面上訝異之情分明。
靈虛子朗笑道:“亦陽子兄,我們還會再見的!”
火光閃動,九離門的人一個接一個迅速消失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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