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州宜新東南,太湖邊上,有一個酒館,叫做傍湖酒樓,因爲位於太湖之濱,憑樓看去湖光山色,相映生輝,加上酒菜可囗,因此開業雖不過二年多的時間,但也以經頗有名氣。
這時正是一大淸早,傍湖酒樓剛剛開門,夥計掌櫃人等正在酒樓裡打掃佈置。只聽樓梯聲響,從二樓走下一個女子來。這女子穿一身白色長裙,風姿綽美,優雅動人,不過面上罩着一層白紗,看不見她的面貌來。
見這女子下來,夥計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紛紛像這女子打招呼。掌櫃的忙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道:“大娘子,今天怎麼有空到前面來了,有什麼事情嗎?”
女子吳道:“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出來看看。大家都各自忙去吧,不用招呼我了。”雖然看不清她的面貌,但聲音卻十分悅耳動聽。
原來這女子就是這座酒樓的東家,不過平時都以白紗覆面,不以真實面貌示人,不少夥計都在這裡做了兩年多時間,但一直都沒有見過她的相貌。不過這女子風姿優雅,儀態動人,而且爲人十分溫和,對待下人也十分體恤,因此夥計們對她都十分尊重,稱她爲“大娘子。
他們正說着說,只見腳步聲響,從外面走進三人。這三人之中,有兩人都是二十五歲上下年紀,目光炯炯,顯示出很高的修爲。而另一人雙眼之中不時閃爍着精芒,更是少有的內家高手,他看上去年紀雖然在四十歲左右,但這樣的人很難從外表看出他的實際年齡來。
一見有客人上門,店夥計立刻起身上來招呼。但那女子一見這三人,身子微微一顫,立刻起身走進內室去了。
不過那三人到也沒有注意她,走進店裡之後,便跟着店夥計上了二樓,選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因爲現在並非正式吃飯的時候,樓上並無一個客人,只有他們三人,店夥計跟在邊上伺候着,三人點了一些酒菜,然後打發店夥計離開,一邊欣賞湖面的光風,一邊把酒交談。
坐右邊的那灰衣男子道:“我早人聽說過,這一家傍湖酒家可是太湖邊最好的一家酒樓,糖醋魚、爆燒田螺,黃悶泥鰍,是三道招牌菜,趁着這次去臨安的機會,咱們順道來這裡償償。正好現在沒有別的客人,也可以落個耳根清淨。”
中年男子一邊夾着菜,一邊嘆道:“這兩年多來,咱們一直隱姓埋名,可也是受了不少罪,難得有機會出來一趟。”
左邊一個青衣男子道:“謝師叔,我們以經潛伏了兩年多的時間,這次宗師兄突然招我們去臨安,莫非是有大事嗎?”
謝師叔點點頭,道:“不錯,現在可有一個好機會,只要能夠大功告成,咱們馬上就不用過這種苦曰子了。而且讓他們風光了兩年多的時間,也該到頭了。”
灰衣男子卻還有些但心,道:“這一次宗師兄有把握嗎?咱們對可是朝廷啊?”
青衣男子不屑道:“什麼朝廷,不是是越暨篡位,真正的朝廷應該是我們擁立的人才對。”
謝師叔道:“好了,越暨也好,篡位也好,現在的朝廷都是他在坐。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還是老老實實把我們的事情做好。而且雖然這裡沒有其他人,但也不要太忘乎所以了,有些話不要在這裡說。快吃吧,吃完之後還要趕路。”
幾個人這纔不說話了,低頭吃喝。半個時辰之後,都吃喝完畢,然後起身付帳離開。夥計們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聊天道:“今天到是好買賣,一開門就有主顧上門來。”突然一回身,發現那女子不知何時,以經站在身邊,不禁嚇了一跳,道:“大娘子,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心裡還奇怪,怎麼自己剛纔一京都沒有發現。
那女子卻彷彿沒有聽見他說話一樣,站在窗前,透過輕紗,憑欄向下看去,只見那三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心裡不禁波瀾起伏:有兩年多的時間沒聽到他們的消息了,謝師叔和秦師弟、劉師弟怎麼會突然在這裡出現?宗師兄會不會也和他們在一起?其他的師兄弟們又在那裡呢?他們莫非要做什麼事情嗎……算了,天機宮以經不存在了,他們要做什麼事情也和我沒有關係了,他們沒有發現我,我也沒當沒見過他們,各行各路吧!
想着想着,那女子轉身離開窗邊,在夥計們驚訝的注視中又回到內室中。這吋一個侍女迎了上來,道:“大娘子,您進來得正好,大姐兒以經醒,正在要您呢?您快去看看吧!”
那女子聽了,急忙撩開面上罩着的輕紗,露出一張清麗絕塵的嬌顏來。竟然就是許久不見的葉沐雪。她快步來到臥房,只見在一張牀榻上,擁被坐着一個小女嬰,張着兩支小手,帶着哭腔喊着:“孃親,孃親。我要孃親啊。”
葉沐雪連忙來到牀邊,一把將那小女嬰摟在懷中,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笑道:“弄影乖,孃親來了,孃親就在這裡。”
原來在二年多以前,天機宮解散之後,葉沐雪和楊炎在西湖上泛舟,度過了一夕之緣。從此之後,葉沐雪到太湖一帶鄉村中隱居,打算就此渡過一身,以後再也不問世事了。好在她隨身攜帶不少錢財,而且爲人又頗通事故,因此改名換姓,在太湖邊上開了這間傍湖酒樓,當起老闆娘來。
而且以前葉沐雪行走江湖的時候,曾在太湖一帶,救過一個姓劉的教書先生一家十餘口人的性命,因此這回隱居之後,又請他來做這傍湖酒樓的掌櫃先生,平時的事務也就都交給劉掌櫃打理。這劉掌櫃爲人也頗爲忠厚,而且一直對葉沐雪心懷感激,因此也十分盡責打理酒樓。再加上劉掌櫃是本地人,當教書先生時還認識了幾個當地鄉紳,頗有些門路,又僱了幾個本份的夥計,到把生意做得頗有聲色,讓葉沐雪非常放心。
只是葉沐雪沒有想到,她和楊炎這一夜,居然就珠胎暗結,有了身孕。她思慮了再三,終於決定將孩子生下來,十月之後,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叫做弄影。
不過葉沐雪自知自己容貌秀麗,只怕會招惹麻須,因此在人前都是以輕紗蒙面,平日裡酒樓的一應事務都交給劉掌櫃處理,自己也不出面,同時又讓劉掌櫃找了兩個老實勤快的侍女,伺候自己和弄影的生活起居,日子過得到也非常安心。
即使偶爾會有一些地痞無賴,或者是地方上的惡霸來酒樓裡鬧事,或者是甴劉掌櫃託人出面說和,或者由葉沐雪在暗中出手結決掉了,因此這兩年多來,到也一直平安無事。
而今天來酒樓吃飯的三人都是葉沐雪認識,那謝師叔就是當年天機宮的七大弟子之一的謝青峰,而那兩個青年人也都是天機宮的弟子,一個叫秦煌,一個叫劉敬天。見了這三人之後,葉沐雪一下子被勾起了塵封的往事,與楊炎交往的過程,以及在那一夜的恩愛發生的一幕一幕,又清晰的在腦海中記起,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這二年多的時間裡,葉沐雪雖然很少出門,但酒樓來往四方賓客,往往都是消息薈萃的地方,而楊炎現在正是大宋炙手可熱的人物,自然也成爲街頭巷尾,平民百姓們熱議的焦點。有關楊炎的各種消息,其實都源源不斷的傳到了葉沐雪的耳中,因此雖然葉沐雪人在太湖邊隱居,但這二年多裡,楊炎所發生的事情,整頓兵制、到湖南路調查民變,還有這一起出徵西夏,葉沐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打算和楊炎有過一夕之緣以後,也了卻了心願,和楊炎從此斷決。但偏偏又爲楊炎生下了一個女兒,這一下是想斷也斷不了。因此每一次聽到有關楊炎的消息,葉沐雪心裡都會泛起一陣漣漪。甴其是這一次出征西夏獲得大勝,不少百姓們都讚揚楊炎,把他說成是岳飛轉世,神乎其神,但葉沐雪聽了,到也覺得十分安慰。
雖然她對劉掌櫃等人只說這孩子是自己的遺腹女,父親以經不再了。但有時也會想到,孩子會一天一天長大,卻還一直沒有見過她的父親,自己是否應該這麼一直把女兒帶在身邊呢?而且女兒現在雖然還幼小,懵懵懂懂,但終究會長大懂事,如果以後向自己問起她的父親來,自己又將怎麼對她說明?如果楊炎知道有一個女兒在這裡,他又會怎麼想?會來把女兒接走?或者連同自己,一起接回楊家去?而自己是否會真的隨他一起回去呢?
這時經過了葉沐雪的一番撫慰,弄影也不哭了,反而笑了起來。葉沐雪看了看懷中的女兒,雖然現在還只是一個兩歲的嬰兒,但也生成眉淸目繡,可以預見,女兒長大之後,定然是和自己一樣的絕色美人兒。不禁輕輕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