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小一會,白澤輕搖了下頭,將目光移開,心中已有一些恍然,卻沒有出聲。
萬鬼道人長久停留在天塹崖,與丘青幽擡頭不見低頭見,若白澤沒在臨海城見着情意暗藏的丘青幽,他興許還揣摩不透,如今二者聯繫一起,自不難猜出萬鬼道人口中“師孃”意指丘青幽。
見白澤如此神情,萬鬼道人老眉微皺,枯枯輕輕跳動,本想說什麼,但同樣沒有出聲。
此時氣氛平靜但逐漸變得古怪。
眺望幾眼,白澤眉尖微皺,瞥了眼萬鬼道人,輕聲道:“何前輩,迴天塹崖?”
“一切聽師傅安排。”萬鬼道人眼神變得古怪,猶豫一二後,殷切望向白澤,細聲道:“師傅,您能不能別叫徒弟前輩?聽着幾分古怪,若讓其他老怪物聽了,指不定會指着徒弟鼻子羞辱一番。”
眼珠微動,白澤凝望着萬鬼道人,低沉嘆息一聲,轉眼化作金芒遁飛離去。
神情一愣,萬鬼道人老臉尷尬現出,兩樣低沉嘆息一聲,悠悠跟隨白澤而去。
仙人打架,引出一些久不出世的老怪物,可這架打着打着,竟不了了之,他們心中狐疑不定,不甘離去,然而門下弟子卻未有跟隨,依舊徘徊在周圍。
一羣羣修士匆匆而來,遊離在涼音山脈附近,使得本有幾分荒涼之意的山脈熱鬧了起來。他們似在找尋什麼,見着生面修士,或寒暄幾句,或對望幾眼,之後各自離開。
然而仙人剛離開,一道淡淡香氣悄然飄散,持續幾個呼吸驟然消散一空,緊接着涼音山脈沸騰了起來。
也不知這些修士從這道香氣中揣摩出什麼,總之修煉界殘酷一面在這盡顯無餘。激鬥變得白熱化,修士見面二話不說大打出手,連一直隱忍在暗處的修士也按耐不住驚起出手。
一時間,涼音山脈如一灘混水雜亂得難以看清。
金芒、黑光遠掠而過,卻沒一名修士敢阻攔。又從一羣生死相對的修士頭頂掠過,白澤眉梢微皺,眼中現出一絲疑惑,淡淡出聲:“好陌生的面孔,他們這是爲何?何前輩知道他們的來歷?”
“香飄引來羣蝶,連一些螻蟻也想與蝶爭彩,卻有幾分可笑,師傅難道沒聞到異香?”萬鬼道人悠悠回道。
異香?不止聞到而且近在咫尺,濃郁得讓人醉臥其中,恰是魔花身上那一股異香,曾靠得很近很近。
婀娜背影浮現識海,她纖腰微扭驀然回首,曲線勾勒分明,嘴角稍稍翹起,峰巒微微起伏,配上那嫵媚眸子,赫然直勾神魂。
只是稍微一想,她那背影竟鬼魅呈現,金芒去勢一停,白澤身形微顫,瞳孔微縮,凝重望向萬鬼道人,帶着絲絲驚詫問道:“何前輩,南蠻可有勾人神魂的異香?”
黑光虛空一停,萬鬼道人眉頭皺皺認真斟酌一會,認真道:“沒有,不過很久前荒音出現過一股異香,引得荒音修煉界一陣動盪,連老怪物也大打出手,直到異香消散,動盪才逐漸停下,那股異香有勾人神魂玄妙。”
“一股異香?二者是否有相似之處?”白澤凝神問道。
他並沒說二者是什麼
,然而萬鬼道人微瞥了眼白澤,便心領神會頷首,低聲道:“略有些相似,這一股更爲詭異,異香依舊,勾人神魂玄妙悄然出聲,又悄然消失。”
“爲何?”白澤眼神逐漸複雜,沉默了幾個呼吸,疑惑又道。
“這……徒兒也不確實,有老怪物揣摩異香源自天外。”萬鬼道人微愣了下,枯手揚起,指尖直指天際,細聲道。
聞言,白澤臉色驟然陰沉,暗自搖頭。
不知不覺間,念想只要稍微與魔花有一絲牽連,那婀娜背影便會清晰浮現識海,若稍微多望幾眼那背影,絲絲莫名牽掛就不自主升起。每到此時,他就狠狠將心神轉向血核中渾天輪,這才讓背影逐漸消散。
“天外?天外有什麼?”低頭苦思幾個呼吸,白澤擡頭眺望着天際,悠悠道。
“徒兒也想知道,仙祖您不是踏進過那道門嗎,一點也記不起來?”萬鬼道人疑惑出聲。
嘴角抽搐,白澤臉色尷尬,猶豫一二細聲說道:“何前輩,我……我若說我不是仙祖,當年那些話也是我糊亂編的,您會不會一掌拍死我?”
這話一出,心中顯得幾分坦蕩,似一個結被打開一般。
“啊?”萬鬼道人瞳孔微縮,驚詫失聲,目光驟然變得複雜直瞪着白澤,說不出是喜是悲。
見這模樣,白澤神情微凝,認真望着萬鬼道人,幾眼後,他輕輕搖了下頭,嘆息一聲:“何前輩,你這是何苦呢?”
一語完,白澤自顧掠起化光遠去,心中斟酌着魔花婀娜背影。
愣眼望着遠去的金芒,萬鬼道人臉色尷尬,眼神忐忑不定,猶豫幾個呼吸,嘶啞喊着:“師傅等等徒兒,徒兒再也不敢了。”
驚詫失聲,半真半假,真是他確沒想到白澤當年一席話是瞎編的,假的是他的神情,顯然輕輕一句根本無法改變他的看法,他心底堅信白澤就是仙祖,故作驚詫模樣,用他的話就是“給師孃面子,徒兒假裝一二”,未曾想竟被白澤幾眼識破。
白澤坦然道出當年舊事,一是不想瞞騙這名枯瘦前輩,二是想借機確實自己是否是仙祖,另一層深意確是想讓這名枯瘦前輩將身上蝕玄絲除去。
蝕玄絲已掙脫起伏,隱約間影響到他的玄元,識海中魔花背影又不知是何物,縱然白澤猜測到巫靈宗會亂起,此時正是搜索師傅蹤跡的好時機,他也不得不先將二者弄明白。
金芒、黑光停頓片刻,急促向天塹崖遠處,將身後紛亂修士甩得越來越去,幾個呼吸後,身後再也看不到一名修士。
兩道並行向前,聲聲“師傅”如魔音在耳邊迴盪,白澤倍感無奈,一而再更正自己不是仙祖。萬鬼道人爽快回應,然而他卻依舊一口一個“師傅”,似乎覺得叫了一聲“師傅”,自己就會多了一名貌美“師孃”,這買賣穩賺不賠。
末了,白澤只能沉默不語,默認了這一名徒弟,這一次是徹徹底底服了。
半天后。
一道黑色豪光劃破天際墜入天塹崖,直入一座乾淨洞府,現出一老一少兩名修士。。
舊影呈現,白澤神情平靜環視一週,眉
梢不由皺了下。除了這洞府變得異常乾淨,少了一名白衣女子,一切似乎沒什麼變化。
稍望幾眼,他目光被石壁上一些小字吸引,未等他看清,一團黑氣已將那些小字遮掩。
“師傅,您……您還是看點別的吧。”
尷尬而急促的聲音傳來,白澤眉尖微動,目光移向萬鬼道人,眼神變得深邃起來,淡道:“家書?”
“這……師傅,那是寫給師孃的,徒兒是怕一時離開,師孃見不到徒兒會大發脾氣將這裡砸了。”萬鬼道人猶豫一二殷切回道。
活了不知多少年,卻如後輩一般對他,白澤心中揚起絲絲動盪,認真想了想,頷首道:“她……她何時成了‘師孃’?”
“師傅,您不知道?幾年前您剛離開,師孃就成了‘師孃’,崖邊一卦您忘記了?”萬鬼道人瞳孔微放大,急促說道。
“崖邊?”眼神狐疑不定,白澤瞥了眼掩飾小字那團黑氣,眉梢皺皺,又道:“有些久遠,確有這麼一卦。”
聲音剛落,他嘴脣微張,眼中現出驚駭之色,頭顱猛然一扭盯着萬鬼道人,急促道:“她……她那時就……不可能,她當時還想殺我呢!”
“師傅,卦可是您算的,自那起師孃左思右想,沒想到意中人,之後牽掛萬千升起,就成了‘師孃’,徒兒一直對師孃恭敬有加,那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萬鬼道人認真想了想,老眉動動,說道。
聽着,白澤心中一凜,神情凝滯,背後悄然冰涼。他何曾想到當年一卦竟將自己也算了進去。
漣漪升起,微妙牽掛如魔心生,白澤眼神逐漸深邃,認真想了想,問道:“她去哪了?”
“南域深海,徒兒一直目光師孃出了碧海妖族海域,師孃並沒改變方向。”萬鬼道人認真說道。
“她去那兇險之地做什麼?”白澤微驚,急促道。
“師孃沒跟徒兒說,不過看師孃準備,似乎是一何很重要的事情。”萬鬼道人輕搖頭,眼珠轉動說道。
“何前……徒兒,你去南域深海尋她一二。”白澤眉頭皺皺,眼神複雜急促道。
“師傅……師孃讓徒兒保護師傅,師傅又讓徒兒尋回師孃,徒兒到底該聽誰的?”萬鬼道人額上現出溝壑,眼神複雜變幻,說道。
“自然是聽我的。”白澤暗歎一聲,堅定道。
“好!徒兒這就去南域深海找回師孃。”眼中複雜散去,臉上現出笑意,萬鬼道人暗自斟酌一二,恭敬回道。
說話間,他身子微扭,就在化光遠去。見這模樣,白澤倉猝出聲:“等等,尋她前你得先將你自己事情解決。”
目光一移,萬鬼道人思緒轉動,怎麼也沒想明白白澤話中深意,在他眼裡,除了尋回師孃,哪還有什麼別的事情。
白澤眼神深邃,嘴角略有一絲翹起,非常淡,似笑非笑。萬鬼道人神情微凝,老眼疑惑不定,不經意間他竟升起一絲牽掛,不知源自何處。
二人目光碰撞到一起,皆是驚疑惑不定,似乎都沒有移開的意思。一時間,洞府中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