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洵大吼,“殺光亂軍!”身後兵馬齊聲大吼,一萬人馬在山腳下這片開闊的荒野地中,馬蹄如雷動,鎧甲反射明光,雪亮的鋒刃之上,閃耀着幽幽的寒芒。大軍如同一支巨大的鋒矢,向着那如潮水一般涌來的河間義軍,義無所顧,勢不可擋的反衝而去。
雙方距離還有百步。
奔馳的南征先鋒軍騎士,一個個都摘下了馬鞍旁的弩機。一具又一具黑色的弩機平端在手,弩箭匣中是幽幽的七支弩箭。這是遼東器械司在三連射弩上改進的七連射弩。雖然射程減短了,但是對於騎戰中用來對付農民軍,這些短小的弩箭就是那些沒有鎧甲、盾牌的農民軍們的天生剋星。
“放!”
萬箭齊發,迅如流星,勢若奔騰。
河間義軍不斷縱馬狂奔的騎兵們只感覺眼前如飛蝗而至,下一瞬間,無數的騎兵被強勁的弩箭射落馬下,被後面滾滾鐵流踏爲泥土。
竇建德揮舞手中大槍,左槍口右擋纔將面前的幾支弩箭擊飛,可最後肩頭還是被一支弩箭擦過,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看着對面那如此強勁的弩箭,竇建德心中涌起一陣心悸,太強了。這種弩箭比騎弓要強勁的多,快速,迅疾,其殺傷力也比弩箭要強的多。只剛纔這一輪,他心中估計他新建的這支騎兵已經損失了不少人馬。
不過竇建德沒有猶豫,他明白朝廷兵馬的優勢和弱點。朝廷兵馬強在裝備強,訓練精。但他們的弱點就是人少,只要他能率兵衝進了對方的陣列之中,那麼拼着再大的損傷也值得。只要破了對方的陣,後面拼命涌來的五萬步兵,就能如螞蟻一般,將這一萬武裝到牙齒的隋軍消滅。到時那些戰馬,和武器鎧甲。都能完全彌補此戰的損失。
七連弩機,戰鬥前裝填好的箭匣可以讓他們在騎戰時連射七箭而不用停。
七輪弩箭雨雨,讓竇建德的那本來就黝黑的臉更加的黑沉。他知道,部下的一萬寶貴騎兵最少已經摺損了三成。不過已經近了,他的目光中全是怒意,熊熊的戰意在心中燃燒。
七輪射完,雙方最前面的兵馬已經距離不過二十步。竇建德眼中閃過一抹冷酷,這麼近的距離,難道朝廷的兵馬打算端着弓弩衝鋒?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就要讓這些眼高於底的傢伙們。好好見識一下河北義軍們的厲害。
二十步。
遼東軍前鋒軍中不斷響起一個個傳令兵們洪亮的聲音,“換長矛!”
刷刷刷!
一個又一個的騎兵們迅速將手中的弩機放入馬鞍中的弩機袋中,又迅速的摘下了馬鞍旁的長矛。那更換的速度之快,不愧他們正規騎兵的名號。
於急速奔跑中能做出這樣的完美動作,令河間義軍都感覺不妙。對方的戰馬馬速絲毫不減,騎兵們開始壓低身體,長矛整齊的超出馬身半丈。
一聲如雷巨吼:“殺光亂民”
另一邊同時在吼叫:“殺”
血戰開始了!
憑藉着巨大的衝擊力,騎兵用長矛毫不困難的刺穿那大多數都沒有鎧甲的河間騎兵。有的甚至把兩三個一起刺穿挑起來。那長矛承受不住巨大的衝擊力,在刺穿了農民軍時,紛紛爆裂開來。騎兵們紛紛一擊之後立即丟下長矛,自腰間撥出雪亮橫刀。
第二排的農民軍開始用長矛、長槍、彎刀反擊,將遼東軍的騎兵打落馬下。後面的遼東軍騎兵提着雪亮橫刀,把那些身前的農民軍劈成兩半。
一瞬間,幾百名官軍摔落馬上。他們再也不可能重回馬背。同時上千的農民軍被刺死、砍死。
後續的部隊絲毫不亂不懼。衝擊不斷,頃刻間已經全部衝入,混戰開始!
郭洵的兵馬在戰鬥力上完勝農民軍,每一個騎士都能相當於三個農民,甚至更多。那守備的鎧甲保護下,讓他們能發揮出更大的戰力。精良的橫刀鋒利無雙,一刀下去,那些農民軍手中簡陋的武器紛紛折斷。就是騎士們的戰馬,也要比農民軍的高大。
而且更加讓農民軍心驚的是。有着強大戰力的官軍在混戰中也都保持着三騎一組的小陣列。三人一組,攻防互補,其戰力更是相當於十個以上的農民軍。隨着騎士們的橫刀如閃電般一次次揮出,越來越多的農民軍騎兵倒下。
竇建德心中滴血,這一萬騎兵有多寶貴他心中十分清楚,但他更知道,現在他沒有第二條路。揮着長槍。他不斷的下着命令,將所有的騎兵如送死一般的填了上去。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得纏住敵人騎兵。只要再纏住他們片刻,就能等到後面步兵大軍的到來。
也許是農民軍騎兵的悍不畏死,也許是郭洵的輕敵。
當郭洵的騎兵將竇建德的那一萬騎兵殺的七零八落之時。竇建德的步兵終於趕到了。
兵如蟻聚。
但是滿身浴身的郭洵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到來,在他看來。最強的一萬騎兵都被他殲滅了,剩下的步兵更是不堪一擊。但是他忘記了,竇建德的騎兵雖然比步兵寶貴,但是竇建德的步兵中卻還有三萬多人馬,是他真正久經訓練的河間義軍,而不是那匆匆聚集組建起的騎兵部隊。
令旗翻飛,一個個的傳令兵在陣前奔走傳令。
就在郭洵還在絞殺最後的農民軍騎兵殘兵之時,竇建德已經把五萬步兵全都調了上來,將郭洵團團圍住。最前面是一面面的各種大小不一的盾牌,有方盾,有圓盾,其中有鐵盾也是木盾。
在那無數盾牌組成的鐵壁之後,是那無數支如林般長矛組成的長槍大戰,專門對付騎兵的步兵陣列。
郭洵百密一疏,他忘記了,他可以輕易的打敗竇建德的騎兵。因爲竇建德的騎兵是真正的烏合之衆,但他卻忘記了兵種相剋這一句兵法精義。
步兵對騎兵處劣勢,但是步兵只要數量足夠,卻能利用那一層又一層的長槍大陣,將騎兵死死的剋制住。當郭洵突然明白過來時,卻已經晚了。
竇建德咬牙切齒的看着他那一萬剛剛到手沒幾天的騎兵,僅僅一戰就已經灰飛煙滅。帶着無比的憤怒,竇建德長槍前指,怒吼道,“弓箭雨準備!”
“放!”
五萬農民軍中,有竇建德專門組建的弓手營部隊,足足五各弓手。
五千弓手齊射,雖然大多射術不精,但是這般躲在長槍陣之後射擊,卻是效果驚人。一片片的拋射箭雨從空中呼嘯而下,帶走了一個又一個的騎士生命。
郭洵揮槊擋飛幾支箭支,喝令道,“結陣!列鋒矢陣,衝陣!”
雖然好如林般的長矛,讓他臉色難看。但是他並不覺得那能困的住他,他知道農民軍的弱點,那些步兵大都是些沒有受過多少訓練的農民。只要他率着騎兵猛衝步兵陣,他不相信有多少人能穩住陣腳。騎對步,有着天生的威懾力。以往他也曾經多次率軍征剿涿郡附近的農民軍,對那些農民軍的陣列,往往是他們一衝即破。
揮起長槊,郭洵大吼一聲,“殺!”
還有着八千多的騎兵開始紛紛一夾馬腹,策馬狂奔。戰馬緩緩發動,越跑越快,最後帶着風聲一往無前。
看着那滾滾而來的洪流,許多舉着盾,拿着槍的農民軍,都是心中發慌,腿腳抽筋,面如土色,汗如雨下。
“稱住陣腳!”一個個的傳令兵騎着戰馬不斷在陣前奔走呼號。
竇建德親率部下趕到陣前,“敢有後退一步者,皆就地斬殺,家中家眷一律貶爲奴隸。”
竇紅線帶着本部三千老弟兄趕到長槍陣後,列起了一道防線。人人提着一把大刀,敢有後退一步者,他們就是執法監督隊。那些陣前的士兵們吞了吞口水,咬牙堅持着。後退是死,堅守陣前卻還有可能有一線生機。
“弟兄們,只要打敗這支騎兵,本將重重有賞,全軍將士人人賞錢一貫。”竇建德大着嗓門,也是許下厚賞,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相信還是能激起部下血性的。
隆隆的蹄聲越來越近,那戰馬鐵蹄所揚起的塵土都已經飄到了陣前。陣前的義軍心中發苦,壯着膽子在傳令兵的命令下,一個個半蹲在地上,將手中的長矛尾端狠狠插入地中,將那冰冷的矛頭斜斜的指向奔來的官兵。遠遠開去,那農民軍的陣前,就如同一隻伏在地上的刺蝟,突然將全身的利刺一下子張開了。
無盡的喊殺聲與戰馬嘶鳴聲中,郭洵的騎兵與竇建德的長槍兵撞在了一起。高速奔騰的戰馬帶着無匹的衝力,狠狠的撞上了長槍陣上,長矛刺入戰馬體力,紛紛承受不住那巨力斷折。
越來越多的騎兵前仆後繼,但是在後面那些大刀隊的威脅下,在竇建德親手斬下幾名轉身的義軍頭顱的威脅下,越來越多的農民軍不退反進,紛紛撥刀提槍,將那些撞入陣中的騎兵一個個捅落馬下。
鮮血染紅大地,遍地都是折損的長槍,還有那滿血窟窿的戰馬與騎士。郭洵率部絕死破陣衝擊,一直殺到了大陣的最外面幾層,最後力竭而死。一萬先鋒軍,樂壽城外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