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冷冷地說道:“也許楊玄感確實是個正人君子,但李密是嗎?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楊玄感耳邊說我壞話,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以前有你在楊玄感身邊,李密多少還會收斂一點,可是現在你不在了,能跟楊玄感商量天下大事的,只有李密了,你覺得現在你的少主公,會作何選擇?”
紅拂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的神色,一閃而沒,她很快就恢復了一貫的鎮定,冷冷地說道:“王世充,你不用挑撥離間,少主公與李公子是結拜兄弟,相交幾十年,早就肝膽相照,兩家有共同的利益,不會象你這樣,只想自己上位,而是利用各路盟友,全無真誠相言!”
王世充的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哦,紅拂姑娘,你真的這麼信任李密嗎?”
紅拂咬了咬牙,沉聲道:“起碼比對你這傢伙,有更多的信任。”
王世充笑着點了點頭:“看來紅拂姑娘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對李密還是有幾分警惕的,這是你的老主公教你的嗎?”
紅拂冷冷地“哼”了一聲,雙臂抱了起來,頭扭向了別處,也不回答。
魏徵微微一笑,久未開口的他清了清嗓子,說道:“紅拂姑娘,其實咱們心裡都清楚,楊公子和李密並不是一路人,當年楊家勢力龐大,李密不過是一個沒落的世家子弟,這時候他找上楊公子結拜,更多的是引爲援手,以壯其家聲勢罷了,後來越國公與高穎相鬥,倒向了楊廣,幫着你們楊家一起擁立楊廣登基,出了大力的,是我家主公,並不是李密。”
“至於後來楊家遭遇了大難,李密也因爲被楊廣猜忌退出了朝堂。可是一直幫着楊公子策劃復仇,給他各種支持的,也是我家主公,反倒是李密,一個勁地煽動楊公子,在並不是最合適的現在倉促起兵,你覺得他真的是爲了楊公子的好?”
紅拂一咬牙。大聲說道:“不錯,我覺得是李密在爲了我家少主公好。因爲你們現在官做大了,象王世充剛纔說的那樣,他的殺妻之仇也報了,他可以當個隋朝的忠臣,沒必要跟我們一起造反,若非如此,又怎麼能解釋他多次有機會刺殺楊廣,卻不動手呢?”
王世充冷笑道:“怪不得楊玄感會給李密所誤,我看你們真的是爲了報仇。連腦子都不要了,且不說我沒楊玄感那天下無敵的本事,刺殺楊廣沒有成算,就算我刺殺成功了,然後呢?就能輪到我這個弒君的叛臣當皇帝,坐天下?只怕我當場就會給衛士和大臣們剁成肉醬,然後抄家滅族。我就算跟楊廣有殺父之仇。也不可能這樣犧牲了自己,去成全別人吧。”
紅拂冷笑道:“那你怎麼解釋你現在的行陘?你仍然在不停地爲楊廣出主意,甚至還可以派出商隊去結好契丹,勿吉,你這樣做不是斷高句麗的一臂嗎?沒了這些兇悍的蠻族騎兵,高句麗絕對擋不了大隋的兵馬。到時候高句麗一滅,楊廣只需要把兵撤回,鎮壓國內的叛亂,不消一年半載,即可以平定,你倒是可以當大隋的忠臣了,楊廣一定會給你加官晉爵。榮華富貴呢。”
王世充嘆了口氣:“你們就不去想想,隋朝有這麼容易啃得下高句麗嗎?就算攻破平壤,斬俘高元,難道高句麗這裡,就跟中原的郡縣一樣,會安安份份地成爲大隋的疆域,不再有叛亂?”
紅拂搖了搖頭:“叛亂肯定是會有,但不會是大規模的,就象當年隋滅南陳,後來在江南,在嶺南,都有過叛亂,但很快就給撲滅了,對了,你當年不就是平叛的將軍嗎,怎麼會以爲這種滅國後的平叛,還需要消耗隋朝的大量軍力和物資呢?”
王世充笑了笑,平靜地說道:“那怎麼可能一樣?滅南陳後,在江南也留下了十幾萬大軍鎮守,即使如此,後來的江南二次復叛,也是極爲棘手,若不是楊素這樣的名將出馬,還真不好平定呢。至於嶺南,主要是靠了當地忠於隋朝的冼夫人的支持,才能迅速地孤立叛亂部落,加以平定。高句麗已經立國幾百年,其國人對於王室的忠誠度很高,這從大隋上次出兵時,遇到的極力抵抗就能看出,就算滅了高句麗,不留個幾十萬大軍在這裡坐鎮十幾年,也是根本不可能撲滅此地的叛亂。”
魏徵笑着接過了話頭:“而且從中原到這高句麗,即使是遼西到遼東,都要走上數千裡的荒原,數十萬大軍遠在高句麗,一應補給都要從內地調撥,戰後的重建,撫卹也要消耗大量的物資糧草,楊廣在高句麗陷得越深,就只會越加重國內的負擔,到時候國內一定是盜賊四起,遍地流民,到了那時候,纔是隋朝真正要滅亡的時候,也是我們真正應該起兵之時。”
紅拂咬了咬牙:“這就是你與我家少主公約定,要一年之後才起兵的原因嗎?你真的有把握,一年之後,隋朝天下就會大亂?”
王世充點了點頭:“不錯,因爲楊廣的第二次徵高句麗,差不多要一年時間,我已經做好了安排,讓徐蓋先回江南,聯繫舊部起事,再就是蕭銑,一定會看大隋精兵遠征,國內空虛,趁機在荊州起事,如此一來,大隋本就是新徵服地區的荊州和江南兩地,就會烽煙四起,不復爲隋室所有,而楊廣不可能在那時候撤軍回國,而是會調關中,東都,江都等各地留守重兵集團南下平叛,等這些關鍵地區一空虛,不就是我們起事的時候了嗎?”
紅拂聽得連連點頭,最後長舒了一口氣:“你這方案好像聽起來還可以,看來可能還真的是我們錯怪你了,可是你有這樣的方案,爲何不去跟我家少主公,還有李密直說呢?他們都是聰明人,不至於聽不出是非對錯的,也沒理由不配合你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