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周定睛一看,來騎的爲首一人,儀表堂堂,英氣逼人,可不正是李淵的次子李世民?而跟在他身後的那幫彪形大漢也不陌生,如候君集,丘行恭,段志玄等人都曾經見過,只是有一人未曾謀面,但一看也是個武藝高強的壯士,虎背熊腰,紫紅麪皮,就跟在李世民的身後,持槊而立。
劉武周向李世民一拱手:“李千牛,沒想到在這裡會和你相逢,真是不容易啊,你這是跟隨唐國公大軍,前來偵察的嗎?”
李世民微微一笑:“不,這回我是跟着右驍衛的雲定興雲將軍,前來勤王的,不過就在前天,雲將軍,父帥和王郡守他們的幾路大軍都已經會合了,聯營三十餘里,我們看雁門仍然在堅守,就沒急着進攻。突厥人大概是看到我們的援軍已到,也不敢再頓兵堅城之下,所以開始撤退了,父帥的意思是怕敵軍有埋伏,所以讓我們多加偵察,以保全聖上爲首要任務。這不,我就是出來偵察了。”
劉武周點了點頭:“不錯,突厥人確實退兵了,這次我沒有跟着王郡守,而是因爲其他任務去了大利城,陰差陽錯的,就遭遇了突厥人的偷襲,隨聖駕一起奔入了雁門郡,這不,突厥人撤了,我就和兄弟們給派了出來,偵察敵情了。”
李世民的目光落到了尉遲恭的身上,笑道:“尉遲旅帥這回也跟着劉校尉一起來雁門了呀,我說怎麼在王郡守那裡沒有看到你呢。”
尉遲恭哈哈一笑:“李千牛,你這回沒在雁門實在是太可惜了,兄弟們殺的那叫一個痛快啊,突厥人的屍體,堆得快有半堵城牆高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是啊,錯過這次的大戰,真是可惜,不過尉遲旅帥,這回你們立了大功,下回再見的時候,恐怕我就得改口了。”
劉武周乾咳了一聲,尉遲恭收住了嘴,他知道自己的這個老大很小心眼,不喜歡自己跟李世民多說話,劉武周說道:“李千牛,你身後的這位壯士,面生得很啊,請問是你們唐國公府最近新募的勇士和門客嗎?”
李世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個紫紅麪皮的大漢,笑道:“這可不是我家的賓客,跟君集,志玄他們一樣,這位是關隴世家子弟,姓劉,名弘基,本是以勳衛身份應召去遼東,結果路上犯了饞,私宰耕牛,觸犯了國法,給關進了大牢,這回爲了勤王,父帥緊急把太原一帶牢獄裡犯輕罪的犯人們全都放了出來,分散編入各營,以增加軍力,當時我正好執行這個任務,因爲以前跟弘基也有數面之緣,就把他留在身邊了。”
劉武周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劉弘基的大名,我在馬邑也聽說過。這次劉勳衛(劉弘基的官職)能戴罪立功,實在是因禍得福啊,恭喜,恭喜。”
劉弘基拱手回了個禮,笑道:“託劉校尉吉言啦。對了,你們這一路過來,沒有看到突厥伏兵嗎?城中的聖駕現在可安好?”
劉武周正色道:“聖駕一切安好,這一路上我們沒有發現突厥人的伏兵,你們那裡有什麼發現嗎?”
李世民搖了搖頭:“我們也搜索了一天多了,沒有發現任何伏兵的痕跡,看起來突厥人的主力已經遠去了,現在剩下的,只不過是一些後衛隊伍和老弱殘兵。劉校尉,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就去雁門郡,把這情況報告聖上,請他發兵追擊突厥人。”
劉武周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好的,我們這就走吧。”
雁門郡外的一處小高崗,晚風吹拂着李淵的鬍鬚,順便帶起李世民的大紅披風,父子二人這樣站在崗上,看着遠處的宇文成都,趾高氣揚地押解着兩三千突厥俘虜,開向雁門城外,向站在城頭的楊廣獻俘報捷,李淵的眼皮跳了跳,嘴角微微地勾了勾,嘆了口氣:“太可惜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父帥是在說這回給突厥人俘虜帶走了幾萬百姓,大量的庫存,沒有來得及追上嗎?”
李淵冷冷地說道:“二郎,你明知爲父說的不是這個,這些天一直在軍中,爲父抽不出時間和你計較,現在總算有我們單獨相處的時候了,爲父就得好好地跟你算算這次的總賬啦。”
李世民平靜地點了點頭:“阿大還是在怪孩兒這回沒有按您的意思,勸住雲定興,從而讓各路勤王的兵馬早早地雲集太原,最後嚇跑了突厥人,讓楊廣躲過一劫,是嗎?”
李淵咬了咬牙:“長孫無忌和我說過你的想法,但爲父思來想去,這次機會浪費還是太可惜了,只要楊廣一死,我們就算不打出擁立新君的旗號,也可以自立啊,以我們唐國公家族現在在關隴世家中的地位與威望,還怕不能成事嗎?”
李世民微微一笑:“楊廣若是這回就死在雁門,那無非就是各路大將擁兵自立而已,阿大,我們現在可不是在關中,而是在幷州,手下兵馬不過兩三萬,還要受那王威和高君雅的監視,一旦突厥俘虜或者殺死楊廣,那勢必還要繼續南下,在太原的父帥就會首當其衝,到時候自保不暇,又如何去爭霸天下呢?”
李淵的眉頭皺了皺:“我們可以暗結突厥,讓他們退兵,這樣我們就有機會入關中或者進東都,擁立新君了。”
李世民嘆了口氣:“阿大,突厥人是狼子野心,楊廣這些年給了他們這麼多好處,都給他們背叛了,難道突厥人就會對我們忠誠嗎?就算始畢可汗想要遵守與您的約定,可是那些殺紅眼,搶高興了的部落首領們,又怎麼肯善罷甘休呢?”
李淵搖了搖頭,長嘆一聲:“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二郎,這回我們沒有弄死楊廣,恐怕接下來一段的日子不會好過了,原本我們在太原這裡只要剿匪,可現在,幷州成了對抗突厥的最前線,我們多半要給發配邊關,跟突厥作戰啦,對將來的事,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