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的心一陣竊喜,臉卻是不動聲色,搖了搖頭:“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變了,如果是劉武周還在幷州與李唐交戰,大王確實可以這樣做,可是現在劉武周已敗,最新的消息,李建成已經率五萬精兵從長安出發,出潼關,從蒲阪進入幷州,這明顯是要守衛幷州,進而伺機東出太行的。夏王,如果唐軍一路從太行東出,而北邊的羅藝也起兵南下,那大王如何應對?”
竇建德冷笑道:“不五萬兵馬嗎,孤還怕了他們不成?這次孤在山東消滅的李唐軍隊加起來都不止五萬了,李神通不是宗室親王嗎,李世績不是天下名將嗎?不還是敗在孤的手,成了階下囚嘛。”
“靠山王也不是短視無謀之輩,他和李唐纔是真正的死仇,李唐不過是封了羅藝一個燕王,卻是把靠山王的最大死敵李密給收留了,不是想用他來招收原的州郡嗎,這是直接跟靠山王作對,等於公然宣戰了。魏先生,我竇建德雖然是個粗人,但並不傻,你口口聲聲說對不起我們大夏,讓我們成了李唐的頭號對手,但其實真正跟李唐不死不休的,是你們家靠山王吧。”
魏徵哈哈一笑:“在下怎麼敢真的以爲夏王是粗人呢,您英明神武,非如此,又怎麼可能打敗河北各路英雄,一統北地呢?不錯,我們家大隋確實是跟李淵不死不休,這不僅僅是李密的事,在以前大隋沒亂的時候,他們是死敵了,都是不停地使小動作,想要置對方於死地。您也知道,以前我家主公聯絡了天下各路的英雄豪傑,可偏偏沒有找李淵,已經說明問題啦。”
竇建德點了點頭:“大約是靠山王覺得李淵是關隴軍功貴族的代表吧,一定會死保大隋,可是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李淵居然也是舉旗自立,還是第一個稱帝的人。只是仇已經結下,既然稱了帝,沒有回頭路,必然是你死我活。”
魏徵正色道:“那是我們家跟李淵的仇恨,可這這個仇,不應該牽連到大王纔是,我家主公是真把大王當成朋友的,當時讓在下來勸大王奪李淵的山東之地,也是想着互利互惠,其實不瞞大王,當時劉武周南下,也是我家主公派了我去勸說的,而我家主公的本意是等李唐大軍盡出幷州之時,再出兵攻潼關直取關。”
“只可惜李世民率軍堅守柏壁,而李淵親自率大軍鎮守潼關,我家主公在義州,伊州一帶等了兩個月,都無機可乘,只能退兵。所以在下覺得次已經害了劉武周這個朋友了,這次不能再給大王惹禍身。”
竇建德的眼冷芒一閃:“孤不是劉武周,不會輸給李唐的。”
魏徵點了點頭:“夏王英明神武,自非劉武周可,但兵兇戰危,戰場之,一切皆有可能,我家主公不忍置大夏於危機之,所以在下這次出使大夏,如果夏王不肯把在下交出去,那請與李唐言歸於好,歸還他們州郡,俘虜,如此纔可相安無事。”
竇建德哈哈一笑:“我竇建德奪下的地盤,沒有交回去的道理,換了誰也一樣。魏先生,你回去轉告靠山王,如果李唐攻擊我大夏,你們象次那樣,直接強攻潼關,攻入關,李建成的那四五萬人馬孤還不放在眼裡,若是李世民率十萬大軍來,在幷州孤可能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在這河北之地,民心是向着咱們的,任他李世民再厲害,孤也有信心一戰而滅之!”
魏徵哈哈一笑:“夏王豪氣干雲,佩服,佩服!”說到這裡,他心裡一塊石頭才落了地,這是他來之前跟王世充商量好的,對於竇建德這樣的英雄人物,只有激將法才管用,理智,他這時候不應該單獨與李唐爲敵,但若是總是說他不如李唐,那隻會激起他的好勝之心。
竇建德點了點頭:“不過,如果李唐不來主動攻孤,孤也不會放過羅藝的,這個傢伙在孤的背後,隔斷孤與突厥的聯繫,如芒在背,實在是難受,說什麼也要消滅他。孤料那李唐也不至於爲了個羅藝跟孤全面開戰。魏先生,你次說需要向孤購買戰馬,孤這回也可以明確地答覆你,等孤消滅了羅藝,打通跟突厥的聯繫之後,三萬匹戰馬,沒有問題。”
魏徵臉過一絲喜色,笑道:“那太感謝夏王了。”
竇建德笑了笑,正要開口,一陣腳步聲匆匆傳來,他的嘴角勾了勾,沉聲道:“何事?”
來者正是宋正本,他前對竇建德耳語幾句,竇建德的臉色一變,轉而恢復了正常,對魏徵笑道:“魏先生,孤還有軍務需要處理,你先請便吧,回去後告訴靠山王,孤所說過的話。哦,對了,你如果不想這麼快離開,也可以找裴尚書敘敘舊,次一別,你們也有挺久沒再見面了。”
魏徵不動聲色,一揖及腰,當他直起身時,竇建德已經漸行漸遠了,他的眼閃過一絲冷芒,喃喃道:“又是什麼事讓你這麼急着離開呢?莫非北方有變?”
半個時辰後,五鳳宮,鳳儀偏殿。
竇建德還是剛纔的那身裝束,正襟危坐在大榻之,看着手持節杖,站在自己面前的岑本,冷冷地說道:“岑先生,你說你一個樑國使者,來孤的這個洺州城,不好好地走東都過黃河,卻要從長安那裡跑一圈,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知道孤和李唐現在的關係嗎?”
岑本微微一笑:“正是因爲知道大王與唐皇現在的準敵對關係,所以外臣纔要走這麼一趟,是奉了我家陛下之命,想要斗膽調停大王與唐皇之間的糾紛。”
竇建德先是一愣,轉而哈哈大笑起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老宋,你們聽到了嗎,他說他們樑國想調停李唐和我們大夏的衝突,哈哈哈哈哈哈,這真是孤今年聽過的最有意思的笑話,這一年指望這笑話過活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