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點了點頭:“好了,不管怎麼說,我該做的事情已經都做了,接下來,我得去救楊廣啦,不管怎麼說,我這裡離雁門最近,不能不出動。”
蕭皇后的眼波流轉:“你這回真要救楊廣嗎?”
李淵咬了咬牙:“不錯,其實,雁門的兵馬不過三四萬,存糧也就管二十多天,是不可能長期堅守的,我的軍隊會出動,但不會跟突厥死戰,最多在外圍做做樣子,突厥這回下了這麼大血本,絕不會空手而還,楊廣這回是死定了。而蕭皇后你,一定要在南方起事,重建樑國,只有這樣,才能拖住隋朝南方的軍力,最好是拖住王世充,不能讓他進東都掌控皇孫,明白嗎?”
蕭皇后微微一笑:“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我辦事,你放心。”
李淵和他的手下們遠遠地消失在了宮門之外,蕭皇后的一雙眼睛裡,閃過一絲冷厲的寒芒,剛纔的所有溫柔,雍容的神色,都消失不見,一個宮人打扮,白面無鬚的年輕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她的身後,可不正是蕭銑?
蕭皇后幽幽地嘆了口氣:“銑兒,你這回勸我放楊廣一條生路,究竟是對還是錯?”
蕭銑微微一笑,坐到了剛纔李淵坐的那個位置,拿起李淵沒有動過的那半碗茶湯,吹了口氣,慢慢地飲下,飲完,抹了抹嘴,微微一笑:“這些個關隴丘八,粗俗無禮,要讓他們學會喝茶,只怕還不如讓牛學會喝酒容易。這種文人雅士之道,他們是一輩子也學不會的。”
蕭皇后的秀眉一蹙:“關隴貴族本就是長於弓馬,不通風雅,不過現在是亂世了,顯然是兵法權謀這些更管用,銑兒,你成天就是玩這種文士做派,真的好嗎?”
蕭銑哈哈一笑:“咱們大梁就是代代出文人墨客,若是跟這些粗魯的軍漢一樣,那還叫蘭陵蕭氏嗎?打仗的事情,自然交給將軍們負責,我只需要調兵遣將就可以了,用不着學得跟李淵一樣,親冒矢石,上陣殺人吧。”
蕭皇后搖了搖頭:“好了,不說這些,還是說現在的事吧,你說我們蕭家還沒有準備好,現在楊廣死了,只會讓李淵得了便宜,可是我這幾天越想越不對勁,楊廣若是躲過這次,那以後我們就會有機會了?李淵這次下手不成,會不會主動造反,然後把我們多年之間的密謀給公開?”
蕭銑微微一笑:“原來姑母還是擔心自己給李淵出賣啊。”
蕭皇后的臉色微微一紅:“姑母可不是貪生怕死,只是萬一我大梁的復國大業就此錯過,那我們就是死了,也無顏面對大梁的列祖列宗!”
蕭銑臉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去,說道:“其實姑母你也看不準現在的形勢,所以這回纔會秘密地讓我過來給您拿主意,對吧。”
蕭皇后咬了咬牙:“我畢竟是深宮婦人,這樣的大事,還是你們男人看得遠,看得準,而且,我現在越來越被王世充所控制,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蕭銑嘆了口氣:“如果王世充在這裡,他也一定不會同意李淵的做法,這回就下手對付楊廣的,如果侄兒早點知道此事,那斷不會讓姑母行此險棋!”
蕭皇后的臉色一變:“什麼?你一開始就不同意?你不是一直想要弄死楊廣,引發天下大亂嗎,甚至還叫我下毒!”
蕭銑微微一笑:“此一時,彼一時,楊廣剛登基的時候,看起來隋朝國力空前強大,我們蕭家不會有任何機會,所以要想復興大梁,只有趁着荊州我們的忠臣們沒有全老死前,強行一搏,而只有楊廣暴斃,天下大亂纔有這機會。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楊廣自己已經弄得天下大亂,這種時候,我們反而不用着急。”
蕭皇后秀眉一蹙:“可是,他只要還活着,就是天下的皇帝,從上次楊玄感叛亂來看,忠於隋朝的人還是很多,尤其是關隴世家貴族,李淵雖然起了反心,但現在他不敢公開站出來,假手突厥人,滅掉楊廣,是最穩妥的選擇。再說,現在王世充和李淵是死仇,可以用王世充來牽制李淵。”
蕭銑勾了勾嘴角:“姑母啊,楊廣沒有繼承人,他要是現在死了,李淵,王世充這樣的梟雄一定會扶立您的皇孫,作爲傀儡的,你知道爲什麼李淵會急着讓李世民去掌握蒲州的軍隊嗎?你當他真的是想勤王?錯!他是想在路上等楊廣的死訊,然後馬上讓李世民帶着蒲州軍南渡黃河,直取洛陽,搶先擁立楊廣的孫子,作爲傀儡!”
蕭皇后倒吸一口冷氣:“什麼,他,他是這樣想的?”
蕭銑冷笑道:“非但他這樣想,江都的王世充如果知道了楊廣被困雁門,一定也會這樣想,他們兩大梟雄的手裡都有軍隊,可以借勤王之名合法地調動,一旦現在楊廣死了,讓他們知道死訊,另立傀儡,那我們的手上現在可是沒有一兵一卒,復國大計,也就不用想啦!”
蕭皇后的額頭香汗直冒,心跳加速:“這,這也太險了,還好聽了你的話,要不然,要不然,還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呢。那現在怎麼辦?聽李淵說,楊廣的存糧不夠,絕對撐不了一個月。”
蕭銑哈哈一笑:“李淵也是自己騙自己呢,這個老狐狸,久經戰陣,不會想不到楊廣若是真的沒糧,早就突圍了,他肯困守雁門,就一定有辦法解決存糧問題,現在楊廣派出了四處徵調勤王之師的信使,除了李淵,王世充這樣的滑頭,其他各處兵馬一定會星夜兼程,只要楊廣能守住雁門一個月,那就一定能平安解圍。”
蕭皇后的雙眼一亮:“那,他能守住嗎?”
蕭銑點了點頭:“城中不乏名臣悍將,這時候拋開忠奸,人人都要保命,只要楊廣稍稍做做樣子,許點賞賜,那城中將士無不效死。姑母,我們還是得準備楊廣回來之後的事情了,也許,您要準備再去找王世充在江都做做文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