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還是黑色的一片,太陽還沒有升起,寂靜的官道上,卻是出現無數身影,這些身影騎在戰馬上,居然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官道一側,大將軍李靖身披鎧甲,銀鬚飛舞,雙目如電,只是眼神之中還帶有一絲疲憊,到底是年紀大了,大將軍李靖也承受不住歲月的入侵,多日未曾好好休息的李靖,爲了今日之戰,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不過,他知道今日之後,自己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大將軍,我們已經進入安全地帶了,前面程將軍已經安排好大軍接應了。”衝過來的是裴元慶,年輕力壯的他,絲毫沒有因爲連夜行軍而有任何的疲憊。
“頡利可汗和阿史那思摩都是名將,他肯定會知道我們的大營是空的,所以他們一定會追上來的,記住了,大軍不能有絲毫的混亂,要造成大軍有秩序撤退的樣子。”
“爲什麼?若是如此模樣,頡利可汗不是知道我們有埋伏的嗎?”陳子昂有些遲疑的詢問道,裴元慶也用怪異的眼神望着李靖,很想知道這裡面的秘密。
“頡利這個人陰險狡詐,他知道我治軍嚴謹,就算是在缺糧的情況下,也是如此,而且我們已經提前一個晚上撤軍,所以在時間上,我們還是很充足的,若是這官道上到處都是腳印,頡利可汗反而會認爲我是故意設下誘餌,引誘他上當的,那個時候,他還不會追擊;但是若是眼前這種情況,他反而會更加相信,我們是沒有糧草了,不得不撤軍。等大軍過了百里之後,行動的速度加快,可以不必顧忌這些東西,嘿嘿,這樣一來。頡利就更加相信了。”李靖摸着鬍鬚說道。
“啊!”陳子昂和裴元慶兩人聽了雙眼一亮,顯然不明白李靖心中的想法。
“走吧!”李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揮了揮手,朝埋伏的地方飛奔而去。行軍打仗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勇猛,更重要是腦子,裴元慶或許很勇猛,但是想要明白這裡面的東西,卻還需要走一段很長的路程。
第二天一早。就在李靖休息的地方,來了無數騎兵,這些騎兵手上拿着彎刀,真是頡利可汗率領大軍追了上來,整個空空的大營,和一隻倒掛在戰鼓上的山羊,硬生生的將突厥大軍拖住了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早上,頡利可汗才反應過來,李靖率領的大軍已經離開了大營。
“可汗。這個李靖不會是在引誘我們上當吧!末將沿途觀察了一下,發現李靖撤退的時候的,大軍行走有序,並不像是倉皇撤退的樣子。這裡面是不是有詐,或許前方李靖正在引誘我們上當呢!”阿史那思摩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圍的野草,發現並不是十分雜亂,頓時有些擔心的說道。
“阿史那思摩,你瞭解李靖嗎?你不瞭解,但是我很瞭解,他是一個厲害的統帥。治軍非常嚴謹,在軍中的威望很高,這也是爲什麼唐軍缺少糧草,可是仍然能繼續戰鬥的緣故。李靖憑藉他的威望。掌控全軍,哪怕是在撤軍的途中,仍然是這樣。”頡利可汗很得意的指着遠處的官道說道:“李靖生怕自己撤軍的事情被我們知曉,所以在行軍的途中,仍然是保持着軍紀嚴明的模樣,以爲這樣。就能讓我相信,他們撤軍是有組織,有計劃的撤軍。實際上,他這是欲蓋彌彰,掩蓋他自己軍中無糧草的事實,掩蓋自己即將掌握不了大軍的事實。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在前方,他就會露出馬腳來的,走!”
?阿史那思摩想了想,並沒有繼續詢問下去,而是率領大軍跟在頡利可汗指揮,大軍不過前進五十里的時候,入眼卻是一片狼藉。
阿史那思摩望着眼前的一切好像是明白了什麼,他睜大着雙眼望着頡利可汗,頡利可汗卻是一臉得意之色,揚鞭指着前方說道:“你們看見了什麼?眼前草叢、田地一片狼藉,有大軍踐踏過去的跡象,李靖的大軍在這裡開始沒有了秩序。”
“大汗,會不會是一個誘餌?”夷男眼珠轉動,掃了四周說道:“李靖此人狡詐,若是在這附近設下了埋伏,那該如何是好?”
“不會的,李靖在這裡已經控制不了他的軍隊了。夷男,若是你是追兵,發現前面的敵人乃是有秩序的撤退,你會追擊嗎?”頡利可汗望着夷男說道。
“不敢,敵人隊形不亂,就算是在撤退,那有可能是埋伏。”夷男想也不想的說道。他也不是傻子,敵人在前方設下了埋伏,他還想着撤退,那就真是找死了。
“是的,若是在前面五十里,我們面前的腳印、馬蹄印都顯得很有秩序,那就說明對方是故意撤退的,也許,我們會追擊,不過二三十里發現眼前的痕跡仍然是如此,那肯定是不敢追擊了,李靖無疑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前面五十里,勉強約束着軍隊,有秩序的撤退,這就是爲了迷惑我們。但是過了五十里之後,他就再也不能約束自己的軍隊了,而是儘可能的離開險境。”頡利可汗得意的說道:“只是他小看本可汗了,失去糧草的李靖,只能是撤退一途。對於李靖這樣狡詐的人物,不能將他和普通的將軍相提並論,唯獨如此,才能找到他們真正的用意何在。”
“大汗英明。”衆將聽了紛紛大喊道。
“好,李靖的兵馬就在前方,這個時候的李靖絕對不會想到,他的謹慎不但沒有保住他的行蹤,還透露出他的衰弱,我們追上去,絕對能擊敗對方,擊敗了李靖,就能奪取中原如畫江山,追擊。”頡利可汗現在對自己的推斷十分有把握,知道什麼時候進攻纔是最好的,豈會在這裡停留,他毫不猶豫的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只要剷除了李靖,也就不用擔心眼前的任何敵人。
隨着隊伍的前進,面前的官道顯得是更加的混亂,甚至有的時候,連軍旗都丟在一邊,還有一些器械等等。頡利可汗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這個李靖在前方果然是想着迷惑我們,可惜的是,他沒有想到,我們的膽子很大。所以追擊的範圍是如此之廣,如此之深,所以現在終於暴露出了他的本質。李靖的大軍已經支撐不住了。”頡利可汗哈哈大笑,命令大軍加速前進。
很快,就見路上扔得東西是越來越多。從旗幟到衣服,弓箭等等都丟棄在一邊。頡利可汗的臉色越來越好,越是如此,就越能斷定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就是阿史那思摩等人臉色也是越來越好,大軍的前進速度是越來越快。
“敵人就在前方。”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忽然大聲叫喊起來,一下子軍心震動,戰馬飛奔的更快,就是頡利可汗也看見前方山谷處,有一支騎兵正在緩慢行走。但很快就飛奔起來,想來是發現了突厥大軍的到來。
“殺過去,衝過去,前面就是李的殘兵了。”頡利可汗面色發紅,指揮大軍開始衝鋒。
“大汗,前面是一個山谷,若是敵人在兩邊埋伏的話,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阿史那思摩衝在前方,忽然發現兩邊的地形,頓時神情驚慌。調轉馬頭,對頡利可汗說道。
“你認爲李靖現在還有心思在這個地方埋伏我們嗎?”頡利可汗不屑的說道:“他現在已經是狼狽的兔子,我們是兇猛的草原狼,只能是進攻進攻。再進攻,用最快的速度進入山谷,追上李靖的後隊,進行廝殺。”
“是。”阿史那思摩正待勸說兩句,夷男卻是大聲應了下來,這些年。和大唐的戰鬥,都是以失敗而告終,今天總算是找到了機會,他一定要洗刷身上的恥辱,所以當頡利可汗下達命令的時候,好不猶豫的率領大軍衝了上去。
?夷男不知道的是,自己進攻的同時,在兩側的山嶺之上,李靖正率領大軍駐紮在這裡,等候敵人進谷。陳子昂、薛孤兒兩人守衛在身邊。
“大將軍,敵人已經上當了,不管怎麼樣,現在是我們防守,敵人進攻。我們只要拖住的時間越久,惡陽嶺那邊就能取得更大的成果。”陳子昂有些高興的說道。
“不能掉以輕心,這是一場惡戰。索性的是,我們一方面是伏擊敵人,而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拖住敵人,我們還是佔了很大的優勢。”李靖面色凝重,面前最起碼有二十多萬大軍,在前面的山谷之中,也頂多只能殺死數萬人,自己將面臨將近二十萬大軍的進攻。面臨的壓力還是很大的。
“雖然如此,只要我們堅持的越久,敵人戰敗的可能性就越大。”陳子昂不在意的說道:“大將軍,末將雖然飽讀詩書,但是如今看來,就算是治理地方,威風八面,但是也沒有當大將軍來的痛快。”
“大將軍,敵人已經進入山谷了, 是不是該行動了?”薛孤兒對李靖說道:“郭孝恪將軍已經傳來信號,敵人的先頭部隊已經進入山谷之中。”
“那就開始吧!先滅了頡利數萬大軍再說,也讓他召集一下。”李靖點了點頭,當下對身邊的薛孤兒點了點頭,瞬間官道兩側,戰鼓聲響起,鼓聲轟鳴,震動山河。官道兩側,無數瞬間就出現了無數的騎兵,張弓搭箭,無數弓箭鋪天蓋地,朝官道上覆蓋而來。
頡利可汗當聽見官道兩邊的戰鼓聲後,頓時就知道不妙,趕緊命人豎起了大盾,就想着命令大軍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指揮大軍脫離戰場。
然後,在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只見遠處的山谷口,濃煙滾滾而上,無數的山石飛滾,從山道上傾瀉而下,瞬間就將整個山道都給掩埋起來。連帶有數萬大軍都被阻擋在山石之內,兩軍一下子斷了聯繫。
“李靖。”頡利可汗雙目圓睜,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已經上當,剛纔所見到的一切都是李靖故意爲之,爲的就是讓自己上當。這個李靖將所有的東西都算計在裡面,甚至算計了頡利自己的性格,所以才能製造出眼前這個陷阱。
“可汗,那是李靖。”阿史那思摩肩膀上插着一支利箭,忽然指着山腰,大聲說道:“這個該死的李靖,他算計了我們。末將要去殺了他。”說着就想要衝到山腰上去。
“住手,眼下我們最重要是撤出這裡。”頡利可汗心中好像是被刀割了一樣,想自己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如今卻被李靖隨手算計了,葬送了數萬大軍,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李靖還有沒有其他的算計。他不明白,李靖的糧草明明已經消耗的一乾二淨,甚至早上在糧倉附近,還看見了許多泥沙,還有一些大米,這明明是糧草消耗乾淨的標誌,如此情況,李靖怎麼可能佈下這麼大的局。
“保護大汗。”阿史那思摩也感覺到若是在這繼續呆下去,必定會被亂箭所射殺,當下率領身邊的衛士,保護着頡利可汗,裹在亂軍之中,倉皇向北撤退。
“頡利可汗跑了,大將軍,末將去追他。”薛孤兒看見亂軍之中,有不少的士兵護衛着一個身着雪白大氅的人朝北方飛奔,頓時就知道那必定是頡利可汗,心中歡喜,就想着上前擒拿。
“不必了,他是跑不掉的,突厥大軍已經亂了。”李靖望着山下已經混亂了的突厥大軍,正有許多人也紛紛奪路而跑,抵抗的人已經越來越少,因爲從山上發起進攻的足足有十幾萬人,密密麻麻,這些突厥士兵哪裡還有抵抗的心思,只知道逃跑,哪裡有其他。
“不知道這個時候程咬金大將軍是不是已經成功了,惡陽嶺易守難攻,雖然頡利可汗已經率領大軍離開,可是按照他的性格,肯定會在惡陽嶺留下足夠的兵馬,防守惡陽嶺。”陳子昂低聲說道。
“不管是不是,滅了眼前這些人,就足夠了。”李靖十分平靜的說道。(。)